镜湖三怪

寒鸥

<p class="ql-block">  酒过三巡,温之林的话逐渐多了起来。只见他将酒一饮而尽,重重地往石桌上一蹲,叹了口气说:“唉!我三人空有一身才华,可惜生不逢时。我一直以为在此隐居,那些政府的高官会派车请我们三人出山担任政府要职。可惜我等了快一年了,连个鬼影子都没等来。如珍珠落于草芥之中,无人识货。唉!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没酒喝凉水!管他奶奶的,混吧!”</p><p class="ql-block"> 余总编连忙安慰道:“兄弟年纪轻轻,何出此言?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你们三人才华横溢,迟早会飞黄腾达。今天我给你们指条路,只要按我说的做,不出一年,你们三人就名满天下,你们的书法就会一字千金,求字者恐怕连门槛都能踢破!”</p><p class="ql-block"> 我们三人一听赶紧说道:“余总编见多识广,还望您指点迷津,我们一定按您说的做。”</p><p class="ql-block"> 余总编说:“好,咱们都是自家兄弟,不分你我。你们听我安排,商界政界文化界我人脉广,圈子大。我会不遗余力地对你们进行包装,推广,然后咱们四人一起赚大钱。一年后每人分这个数。”说着伸出一根手指。</p><p class="ql-block"> “一万?”温之林试探着问,“那也不少了,至少是目前工资的三倍。”</p><p class="ql-block"> “看你那点德行!没见过世面!”余总编嘲弄道。</p><p class="ql-block"> “十万?”俞碧云睁大眼睛说。</p><p class="ql-block"> “一百万!而且每人一百万!”余总编一本正经地说。</p><p class="ql-block"> “一百万?怎么可能?”我们听了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p><p class="ql-block"> “只要按我说的做,就一定能成功。其实今晚我来找你们主要就是为了这个事。我能帮你们三人做大做强,就看你们三人听不听我的?”</p><p class="ql-block"> “听听听!”我们三人忙不失迭地说。</p><p class="ql-block"> “其实很简单,你们三人想要成名成家,只需做到一个字即可。”</p><p class="ql-block"> “哪个字?”我们三人将头伸过去问。</p><p class="ql-block"> “怪,就一个怪字!”</p><p class="ql-block"> “怪?怎么个怪法?”</p><p class="ql-block"> “ 这几年学问可大了,听我慢慢道来。”</p> <p class="ql-block">  余总编清了清嗓子说:“现在想要出名,走传统派的路子太慢了。你们每天在此苦练书法,说实话水平的确不低。可是又有谁知道你们呢?就算知道又有谁认可你们呢?所以啊,想要成名一定要走捷径。虽然捷径也有很多条,但是最近最快的捷径就是一个怪字。你看看那些搞现代书法的人都出了名。比如他们在一张纸上泼上墨汁,然后用笔弄成一团,又随便往旁边画两笔,一副现代书法作品就成了,动不动就要几万块。还有人将书法和绘画结合起来,起名曰书画合一。比如写一个虎字,不是用毛笔直接写,而且先画个虎头,中间弄的像个虎身,最后一笔再转个圈,仿佛一个虎尾巴,于是一个一笔虎字就成了,而且价值不菲。还有寿字,上面弄个老寿星,中间那一竖搞成一根拐杖,很多有钱人一看就相中了。据说北京还有人搞现代音乐,用脚在钢琴上乱踩,发出杂乱无章的声音,惹得很多人为之疯狂。”</p><p class="ql-block"> 我们四人听了以后面面相觑,半天谁都没有做声。因为这一套我们早就见过,而且在书法圈内并得不到认可。要我们放弃传统书法而去搞这种所谓的现代书法或者书画合一的艺术我们在心里确实有些接受不了。</p><p class="ql-block"> 余总编见我们没有反应,接着说道:“其实也不是非让你们三人搞他们那一套。人家玩剩下的东西你再拾起来玩就没有任何新意,反而有东施效颦之嫌。”</p><p class="ql-block"> 温之林问道:“余总编,那我们该怎么做?”</p><p class="ql-block"> “要另辟蹊径,比他们搞得更怪!我知道你们三个受传统影响太深,一时间还难以转过弯来。我给你们打个比方,练传统书法就好像练九阳真经,或者少林寺的易筋经,而练怪书就像练九阴真经,或者九阴白骨爪,修罗阴煞功之类的武功。九阳真经能练成当然更好,比如王羲之,颜真卿,柳公权,赵孟頫等,可是你们看看几千年下来练成此功的也就那几个人。难道你们三个还想和他们比?所以九阳真经不容易练成,那我们就只能练九阴真经。也就是另辟蹊径,以最快最短的时间练成此功。”</p><p class="ql-block"> 我们三人用狐疑的眼光将信将疑地相互看了看,还是没有人做声。</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让你们三人一下子接受这种艺术还有一定的难度。不过看看现在你们三位的现在的状况吧?连饭都吃不起了,还坚守什么理想?常言道,穷则思变,变则通,通则明。我今天围绕着这个怪字给你们提几点建议,然后根据我的建议你们这几天好好思考一下,如何才能将怪字发挥到极致。如果想通了就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随地可以过来。机会就在你们面前,抓不抓得住就看你们的了。关于建议是围绕着怪字展开的,首先字体要怪,其次是人要怪。书法我不太懂,艺术上的事全靠你们自己去练了,但一定要记住要怪,越怪越好,怪死人不偿命。关于人要怪,我提几点具体建议。一是服装怪,二是发型怪,三是癖好怪,四是习惯怪,五是动作怪。只要怪不死,就往死里怪。完了!你们三人回去自己好好琢磨去吧!想好了给我打电话。”说完我们散了席,余总编开车回去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回去后我们并没有接受余总编的建议,总觉得这样做是亵渎艺术,也有违我们做人的原则。于是我们继续练习书法,一切照旧,很快将余总编的话抛在脑后。</p><p class="ql-block"> 秋天过后,冬天来了。这年的冬天来的格外早,刚一入冬,就来场大雪。大雪将整个湖面覆盖,周围的山也白茫茫的一片,四周的田野和村落也都披上了银装。</p><p class="ql-block"> 我们三人正躲在创作室烤火,镜湖四周的树枝和木头几乎被我们平时烧饭全部用完了。我们拆了北面的一段篱笆用来烤火。因为南边和东边临近公路,而西边和北边是山,很少有人来。</p><p class="ql-block"> 已经四个月不发工资了,虽然一个月三百多的工资不多,但是也足够我们买米下锅的了。锅里煮着最后一碗大米,火苗子舔着锅底,我把破皮鞋脱下来烤脚,顿时冒出一股酱豆子味儿。温之林毫不客气地当众放了两个响屁,房间里又冒出一股氯化氢味,俞碧云抽着红薯叶子做成烟丝的旱烟,发出一股呛人的焦糊味儿。</p><p class="ql-block"> “ 烟味屁味臭脚味,味味入鼻;”温之林摇着头苦笑道。</p><p class="ql-block"> “家事国事天下事,关我屁事!”俞碧云也嘲弄道。</p><p class="ql-block"> “可怜我三人空有一身才华和报国热情,可惜没有知音。现在混的连饭都吃不上了。”我们三人每人喝了一碗稀得照人影的米汤,身上虽然暖和了着,但是肚子还是咕咕叫。</p><p class="ql-block"> “该怎么办?今天晚上就没吃的了。”温之林叹息道。</p><p class="ql-block"> “这离李家寨近,趁着天黑和大雪去村里偷点吃的吧。”</p><p class="ql-block"> 我立即表示反对,偷是最可耻的,饿死不做贼!</p><p class="ql-block"> “那咋办?总不能饿死吧?”他俩说。</p><p class="ql-block"> 其实我身上还有吴艳红给我的那个三万块钱的存折,但是我坚决不动她的钱。</p><p class="ql-block"> “谁去偷?”我问。</p><p class="ql-block"> “石头剪子布,谁输谁去。”</p><p class="ql-block"> 真他妈的倒霉,我输了!没有办法,天黑时分,我只得冒着风雪向南边的李家寨走去。</p><p class="ql-block"> 到了村外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好在天上下着雪,模模糊糊还能看得见周围的东西。大街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家家户户正在烧火做饭,我在街上转了一圈,也没胆量溜进人家家里偷吃的。我将头上的火车头棉帽子护耳拉下来,呵了呵手,拐进一个小胡同。胡同两边家家户户关门闭户,快要走到头的时候,忽然看见一家没有院墙,用玉米杆竖起来当墙头,一扇篱笆编的柴门。我用手轻轻一推,门开了。门口里有个地窨子,上面鼓鼓的倒扣着一个铁锅。</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农村人家家户户都挖地窨子,用来冬天储存红薯和白菜,以防上冻。</p><p class="ql-block"> 我悄悄地揭开锅下了地窨子,还好,里面有个梯子。我从地窨子里面拿了十来块红薯,塞满上衣和裤子的口袋,怀里又揣了几块,又搬了两棵白菜。</p><p class="ql-block"> 谁知刚出地窨子走了没几步,后面一条狗汪汪叫着向我扑过来。我吓坏了,慌忙就跑。这户人家位于村子的北头,出了胡同是一条小河。河上结了冰,我慌忙从冰上往前爬,结果狗追了上来,一口咬住了我的脚脖子。</p><p class="ql-block"> 我举起手中的白菜狠狠向狗砸去,但是那狗似乎并不害怕白菜,咬住我的脚脖子不松嘴。我疼得呲牙咧嘴,正在和狗搏斗。这时候温之林和俞碧云不知道啥时候来了,他俩每人手里拎着一根大棒子,朝着狗猛地一顿乱揍,那狗松了嘴跑了两步一头栽在地上死了。他俩拖着死狗抱着白菜,我跟在后面一瘸一拐地回到住地。</p> <p class="ql-block">  我们三人把狗剥了皮,放进锅里炖。小木屋里传出来一阵狗肉的香味。肉很快熟了,我们一人捞了一大块趴上就啃。虽然没有佐料,但是我们觉得这是世间最美的滋味。</p><p class="ql-block"> 我们都饿坏了,谁也不说话,只顾啃狗肉。这时候门咣当一声开了,从外面进来三个人。</p><p class="ql-block"> 我吓坏了,望望三人又看看温之林和俞碧云。来的三个人都是老头子,花白的头发和胡子上落满了雪。</p><p class="ql-block"> “狗逼爷,你们咋来了?”温之林显然认识他们。</p><p class="ql-block"> “你们三个干的好事。偷我的白菜和红薯,还把我的狗打死吃肉。我今天就是来找你们算账的!”其中一个老头子说。</p><p class="ql-block"> 原来这三个老头是哥仨,村里的人给他们起了个诨号叫大狗逼,二狗逼,三狗逼。我刚才偷白菜的那家正是二狗逼家。</p><p class="ql-block"> “二狗逼爷,我们不知道那是您老人家的狗,要是知道吓死我们也不敢打死吃肉。”俞碧云也赶紧站起来说。</p><p class="ql-block"> “我让你们吃!”说着大狗逼爷一脚将锅踢翻。拿起一根烧火棍朝着我们就打,二狗逼爷和三狗逼也爷也抄起棍子打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这时候又从门外进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温之林一看赶紧跑到她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说:“二狗逼奶奶,救救我们吧。我们真的不是故意打死你家的狗的。我们也不是非要偷东西,是真的饿得受不了了。我给你磕头赔罪了!”说着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p><p class="ql-block"> 二狗逼奶奶本来也是跟着来兴师问罪的,可是见了我们三人的处境后叹了一口气说:“唉!可怜的孩子,大冬天的也没吃的。你们没吃的跟我说啊,为啥要打死我家的狗?你还不知道你三个爷都叫啥名?他们都是爱狗如命的人。我家养着三条狗,大的名字叫大黑猪,你们打死的是二白猪,家里还有个三母猪。这三条狗和我们相依为命,那二白猪是我们命根子啊。”</p><p class="ql-block"> 我和俞碧云也赶紧跪下给三个狗逼爷和二狗逼奶奶磕头。二狗逼奶奶生性仁慈,经不住我们几个人的恳求。看着我被狗咬伤的脚脖子,二狗逼奶奶叹息着摇摇头说:“唉!算了吧!这三个孩子也真可怜,快过年了缺衣少穿,天寒地冻的,二狗逼,算了吧。”三位狗逼爷这才作罢。</p><p class="ql-block"> 二狗逼奶奶第二天又蹬着三轮车送来一袋子白面和十几棵大白菜。我们含着眼泪千恩万谢。</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我们要出名,我们要挣钱!”温之林说。</p><p class="ql-block"> 我和俞碧云也随声附和:“给余总编打电话!”</p><p class="ql-block"> 幸亏还有一张201电话卡,门口就有个公用电话亭。温之林拿着电话卡跑了出去。</p><p class="ql-block"> 下午四点半,雪还在下,门外传来汽车喇叭声,余总编到了。</p><p class="ql-block"> “这回想通了吧?”余总编问。</p><p class="ql-block"> “想通了,想通了!一切听你安排。”我们三人忙不失迭地说。</p><p class="ql-block"> “好,咱们今天先拍几张照片,回去后我发在报纸上,配上咱们四人的诗和你们三位的书法。”</p><p class="ql-block"> “拍照片?怎么拍?”</p><p class="ql-block"> “听我安排。老温,你戴上斗笠,披上蓑衣,坐在船上去垂钓。碧云和小马你们俩穿上长袍到湖心亭弹琴吹箫。”</p><p class="ql-block"> 我们跑到隔壁房间,那里堆放着以前旅游搞表演时的各种服装。没想到此时竟然派上了用场。</p><p class="ql-block"> 俞碧云找了个斗笠戴上,却没有蓑衣,于是拿了件黑色斗篷披上。</p><p class="ql-block"> 我和俞碧云各自找了件长衫穿上,然后划船去了湖心亭。</p><p class="ql-block"> 温之林坐在船上假装垂钓,我和俞碧云在湖心亭弹琴吹箫。余总编拿起相机,站在湖心亭先是给温之林拍了几张,然后又跳到船上给我和俞碧云拍了几张。</p><p class="ql-block"> 过了几天余总编又来了,这次带来了一叠报纸。打开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报纸的第四版整个版面都是关于我们三人的。</p><p class="ql-block">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行醒目的大标题:“风雪访镜湖三怪”。接下来是对我们三人的简介。</p><p class="ql-block"> 温之林,号竹林散人,浙江诸暨人,擅长行草,其书如惊蛇入草,飞鸟入林,淋漓酣畅,点墨狼狈。作品在中书协举办的“关山杯”书法大赛中获一等奖,“五台山杯”书画大赛中获银奖。现为中国书画家协会名誉副会长,日本北海道书道协会顾问,香港宝龙书画联谊会副主席,美国普林斯顿大学书法专业客座教授,作品被新加坡国立博物馆、香港龙藏寺、台湾故宫博物院、日本东京大学图书馆收藏。</p><p class="ql-block"> 俞碧云,号白石道人,诗书俱绝。师从灵隐寺澄心大师,师古不泥,推陈出新。擅长篆书和甲骨文,钟鼎文。其作品在西冷印社举办的“千岛湖碑”书法大赛中获金奖,中书协举办的“李斯碑”书法大赛中获一等奖,其作品被杭州灵隐寺,嵩山少林寺,开封大相国寺,五台山悬空寺等收藏。现为中国佛教协会名誉顾问,亚洲书法家协会会长,北京颐和园书画院副院长,俄罗斯国立艺术学院客座教授,美国阿拉斯加州立大学书法荣誉博士。</p><p class="ql-block"> 马克,号野樵山人。自幼随祖父学书。其祖父马松雪为晚清翰林,清亡后,曾随溥仪皇帝入满洲国,与郑孝胥过从甚密,得其真传。故野樵之书具篆㨨之气。擅长隶书,遍临《张迁碑》、《乙瑛碑》、《礼器碑》等诸家名贴。曾在中书协举办的“邓石如碑”、“四堂杯”、“天龙寺碑”中获得一等奖。书法作品被云南大理天龙寺,宁波天一阁,南昌滕王阁,武汉黄鹤楼,英国温莎皇家学院,法国巴黎圣母院,德国巴伐利亚州立大学,俄罗斯叶卡捷琳娜夏宫博物馆收藏。现为世界华人书法联盟副主席,东亚书道联盟名誉顾问,苏格兰爱丁堡大学书法硕士生导师,阿富汗本拉登基地组织艺术学院客座教授。作品载入《世界文化名人书画作品集》、《中国当代名家书法作品集》、《中国书坛青年十杰作品集》。</p><p class="ql-block"> 接下来是我们三人的照片。温之林头戴斗笠,身披斗篷坐在船上垂钓,天上大雪纷飞,一片苍茫。俞碧云身穿长衫坐眼睛微闭在亭子里弹古筝,古筝前面檀香袅袅。我的照片也是选取了一张立在船头吹箫的镜头。我一袭青衫,衣袂飘飘,侧身立在船头低头吹箫,很像武侠小说里的绝世高手,旁边要是有个红衣少女就更好了。</p><p class="ql-block"> 再往下是我们四人的诗,正是中秋节那天晚上我们三人和余总编的唱和之作。</p><p class="ql-block"> 最后的大篇幅是我们三人的书法作品。不用说全是怪体字。我的作品其中有一个“酒”字,那个三滴水我写成了拐弯的三道像河里的水,那个酉字我把它画成了一个酒坛子形状,中间又加了两横算是里面的酒。墨色用重墨和淡墨混合,加上润笔和干笔使得这幅作品气质不俗。</p><p class="ql-block"> 我们对报纸上的宣传非常满意,我看了自己的简介脸不由得有点发烧,可是过了不大一会儿脸就不红也不烧了,显然对这种离谱的夸赞和种种无耻的吹嘘感到习以为常了。</p> <p class="ql-block">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我们要继续发挥不骄不躁的优良作风,在怪的基础上更进一步,将怪发挥到极致!”温之林说。</p><p class="ql-block"> 首先温之林留起了长发,披散开好像一个游方的道人。俞碧云刮了个光头,脖子里挂了一串从箱子里翻出来的廉价佛珠,号称碧云大师。我则将前面中间的头发剃掉,留下两边和后边不剃,由于头发较长,于是让发型师打了个卷。看起来像《天龙八部》里的鸠摩智或者《神雕侠侣》里的金轮法王。为了模仿的更像,余总编专门为我打造了一对金光闪闪的轮子,每天在湖边苦练轮子回收的本领。由于不得要领,一直不成功。后来余总编专门开车带我去了市黑马杂技团找了了魔术师手把手教我,终于将这套绝技学到了手。</p><p class="ql-block"> 字怪,名怪,发型怪我们做到了。接下来还要动作怪。温之林写字的时候乱吼乱叫,好像狮子吼野狼叫。俞碧云则是先闭眼先运气,然后突然一声怪叫,一个空翻拿起毛笔猛地在空中一阵乱舞,然后嘴一撇哭了起来,边写边哭,边哭边写,那哭声像死了人报庙一样,如丧考妣。号称哭书。</p><p class="ql-block"> 我则先将手中的金轮扔出去,然后收回来。然后拿起毛笔眼睛故意不看纸随手乱画。边画边笑,自号马疯子。</p><p class="ql-block"> 衣着方面温之林选择了道士服,手拿拂尘,腰里系着一个酒葫芦。俞碧云选择了僧衣,又买了一根长长的烟袋锅,烟袋锅上耷拉着一个烟布袋。我则选择穿一件黄色军大衣。为了营造怪的效果,我故意将这件军大衣上面弄的油腻不堪,还泼上一些墨汁,又故意用烟头烫了几个洞,让里面的棉花露出来。 我则选择纸烟,什么烟都不吸,专门吸两毛钱一盒的黑邙山。</p><p class="ql-block"> 我们在杂志上见过一篇报道,写的是一个年轻女子以性书出名。也就是将毛笔插到两腿之间写字。我也准备学她,因为我外号马疯子。我准备也脱光衣服写,可是发现没有插笔的地方,最后不得已只得放弃了这个方案。</p><p class="ql-block"> 余总编定期邀请全市各个画廊的老板来镜湖做客。开始我们三人拒绝和老板们见面,只顾自己在湖中泛舟垂钓,弹琴吹箫,对他们置之不理。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后来余总编在市里最有名的望江楼大酒店订了酒席。邀请了全市各个画廊的老板赴宴,开席前神秘地对各位老板说:“今天给大家一个大惊喜,你们猜我把谁请来了?”</p><p class="ql-block"> 大家七嘴八舌乱猜一气,有的说市长,有的说启功先生,还有的说少林寺的释永信。最后余总编揭开谜底:“镜湖三怪!”</p><p class="ql-block"> “怎么会呢?那三个人可是不食人间烟火。”大家说什么都不相信。</p><p class="ql-block"> 最后我们三人在一群美女迎宾的簇拥下来到酒席前,众人惊得目瞪口呆。</p><p class="ql-block"> “镜湖三怪!真的来了,太不可思议了。”</p><p class="ql-block">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定让他们三个留下墨宝。”</p><p class="ql-block"> 温之林穿着道士服,手拿拂尘,腰间挂着酒葫芦。俞碧云身穿僧衣,嘴里叼着大烟袋锅。我则穿着那件油渍斑斑的烂大衣,手里拿着双轮,嘴里叼着黑邙山。</p><p class="ql-block"> 我们刚一到,人群立即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有人立即给我们递上好烟,可是被我们通通拒绝。</p><p class="ql-block"> 余总编说:“大家对三位高人的崇敬之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三位大师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癖好,比如俞大师和马大师只抽自己的烟,其他再好的烟也不抽。请大家不要勉为其难,让我们尊重大师的习俗。”于是大家这才作罢。</p><p class="ql-block"> 接下来是喝酒,大家轮番为我们敬酒,余总编说:“今天三位大师能赏光莅临,实乃我等之幸运!一会儿大师还要为我们现场泼墨挥毫,酒大家就不要劝了,让三位大师随意喝吧。”</p><p class="ql-block"> 我们三人谁也不说话,有人问话也是微微点一下头,或者一句话回答完就闭口不言了。这样愈发使人感到我们三人高深莫测!</p><p class="ql-block"> 酒席过后,三位美女迎宾引导着我们来到另一个大房间。这个房间里面有一张长方形的大书案,上面铺着毛毡,笔墨纸砚一应俱全。</p><p class="ql-block"> 余总编说:“今日能目睹三位大师泼墨挥毫是大家的幸运。让我们掌声鼓励三位大师的精彩表现。”</p><p class="ql-block"> 温之林将拂尘甩了几下,念了声无量天尊,解开腰间的酒葫芦,拔掉盖子,然后忽然解开裤子哗啦啦往酒葫芦里尿了一泡,几个女服务员羞得躲在了一边。温之林接着盖上盖子用力晃了晃。又拔掉盖子喝了一口,突然发出怪叫“嗷!”</p><p class="ql-block">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来没见过喝自己尿的人,尤其是和酒混合在一起喝。</p><p class="ql-block"> 正诧异间,温之林又发出狮子般的吼叫。接着拿起毛笔写了起来。边写边吼,怪眼圆翻,最后一跺脚,又发出狼嚎般的叫声。一个巨大的“茶”字跃然纸上。这个茶字中间的“人”字写的像一个倒扣的锅,下面的木字写的既像木柴又像火苗,上面的草字头写成了两个“山”字,好像两个茶壶。整个字写得好像用柴火在烧茶。众人看了齐声叫好,掌声雷动。</p><p class="ql-block"> 接下来是俞碧云,只见他叼着大烟袋,在裤裆里一阵扣索,不一会儿从裤裆里摸出一个泥丸来。关键这泥丸里还有毛发,他把泥丸放进嘴里,端起一杯水喝了下去。接着突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众人刚才正惊奇地瞪大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时,这时又被哭声吓了一跳。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p><p class="ql-block"> 余总编说:“大家不要惊慌,这是大师的癖好和习俗。”</p><p class="ql-block"> 这时候俞碧云在纸上写了个“烟”字。</p> <p class="ql-block">  轮到我了,我这个周围有毛中间光的发型使人格外瞩目。我抽着黑邙山,将手中的双轮猛地往外甩出,飞轮转了一圈又回到我的手中。我将双轮放下,然后拿起一瓶酒往墨汁里面倒去。倒了半瓶酒,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人毛骨悚然。然后拿起两个轮子往墨汁里一蘸,接着将飞轮又甩了出去,飞轮转了一圈落到了纸上,宣纸上留下了一个黑色的圆圈。另一个飞轮也甩出来落在纸上,压在第一个圆圈的下半部,两个圆圈交错形成了一个双环图案。我又拿起毛笔在两个圆圈的正上方划了一道。又突然脱下来鞋子用鞋底蘸了墨水啪啪啪三下,在纸上印出三点来,也就是“酒”字的三滴水。</p><p class="ql-block"> 这个字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博得了雷鸣般的掌声。</p><p class="ql-block"> “再写一个!”</p><p class="ql-block"> “再写一个!”老板们大声嚷嚷。</p><p class="ql-block"> “写个屌!”我们心里说,“再写就不值钱了,镜湖三怪得字哪能随便写?”我们三人也不做声,往椅子上一坐,任凭他们说破了天也不再动笔。</p><p class="ql-block"> “三位大师性格古怪,能写一个字就不错了。”余总编说,“今天我们要对三位大师字进行拍卖,美女,拿个小锤来!”</p><p class="ql-block"> 美女迎宾拿了个按摩锤交给余总编。余总编说:“今天这三个字是大师们送我的,我知道大家对大师的字垂涎已久了,因此我忍痛割爱,成全大家,低价拍卖,让你们进行收藏。起拍价八百元起!第一个茶字开始竞标!”</p><p class="ql-block"> “我出一千!”</p><p class="ql-block"> “我出两千!”</p><p class="ql-block"> “我出三千!”</p><p class="ql-block"> 最后以三千五的价格卖给了汲古阁的李老板。</p><p class="ql-block"> “烟”字以四千元的价格卖给了松雪斋的宋老板。</p><p class="ql-block"> 而我的“酒”字价格最高,以八千五的价格卖给了小苍山房的高老板。</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报纸上又出现了我们三人和众位书画界老板们的合影,以及现场泼墨挥毫的照片,还有我们那三个大字。旁边的文字还详细地址介绍了我们三人的爱好和习惯。一时间全市大街小巷铺天盖地地流传着我们三人的传说。</p><p class="ql-block"> “镜湖三怪得书法得到了高人指点,一字千金!”</p><p class="ql-block"> “尤其是马疯子的字最值钱!”</p><p class="ql-block"> “听说他一年四季都穿着一件破大衣,抽着黑邙山,其他再好的烟也不抽。”</p><p class="ql-block"> “世外高人都是这样!我一定要弄他一副字送给领导。”</p><p class="ql-block"> 每到一家饭馆,老板从我的衣服和抽的烟上认出了我,特别是那对金轮,因此吃饭不要钱,希望我能给他们饭馆题个字。</p><p class="ql-block"> 由于很多人不认识我,很多穿军大衣抽黑邙山的农民工和臭要饭的都被当成是我。</p><p class="ql-block"> 我现在有钱了,生活质量也逐渐高了。除了外出出头露面的时候我才穿上那件破大衣,抽黑邙山外,没人看见的时候我抽的都是中华甚至九五至尊,穿的也是爱迪达斯和金利来等名牌。只不过心血来潮的时候,我还会穿上那件破大衣,把头发弄乱,抽着黑邙山随意来到一家商场或者小店,故意看看那种把他们吓得要死的场景。那种感觉是我最快乐的时刻。</p><p class="ql-block"> “现在你们终于出名了!”余总编说,“不过你们的作品还没有达到应有的价值!”</p><p class="ql-block"> “一副四五千已经不少了,除了经纪人费用一副还赚两千多,我们知足了。”温之林说。</p><p class="ql-block"> “不行,还得继续想办法,让你们的作品价值更高!”</p><p class="ql-block"> “什么办法?”</p><p class="ql-block"> “想想一个人出了名以后他的作品什么时候价值最高?”</p><p class="ql-block"> “越老越值钱!”</p><p class="ql-block"> “错!是死了之后更值钱!梵高的画就是这样,他活着的时候没人要,死了之后价值连城。”</p><p class="ql-block"> “那我们总不能为了挣钱去死吧?”</p><p class="ql-block"> “不是真死,而是假装死了!”</p><p class="ql-block"> “那谁死?”温之林问道。</p><p class="ql-block"> “谁的字值钱谁去死!”</p><p class="ql-block"> “马克的字最值钱,他的一幅酒字买到了上万了。</p><p class="ql-block"> “那好,小马,你就装死,明天报纸上会登出来。”</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报纸上果然登出了一条惊人的消息:“天妒英才,镜湖三怪马疯子马大师昨日不幸坠湖身亡!”</p><p class="ql-block"> 消息传开,我的字一晚上增加了五六倍,从一万翻到了五六万,而且还在一直涨。余总编在市博物馆给我举办了一场作品拍卖会,标题是:镜湖三怪马疯子遗作展览拍卖会。</p><p class="ql-block"> 余总编从我这一共拿走了一百多幅作品,但是一直没有付款。</p><p class="ql-block"> 我的作品卖疯了,最后一副狂飙到了十五万,一场这场遗作展览拍卖会结束后一共卖了八百五十万。 一周以后,我找余总编要钱,这才发现他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p><p class="ql-block"> 后来才知道余总编拿钱跑路了!他奶奶的,这下彻底掖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