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出天际

李语墨

这次研学团队中，Rayna是大家公认的团宠。她银铃般的笑声、超级治愈的笑脸以及软糯甜美的语音都给我们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美好的事物最是值得期待，Rayna就是那枚值得期待的小甜心。从浦东机场出发的时候，就听带队的杨老师说还有一对父女因为看错时间尚未赶到，女儿才七岁。我寻思，既然没有赶上，孩子又如此年幼，禁不起折腾，多半就放弃了吧？谁知道，飞机降落奥克兰的时候，又听说，这对父女已经改签了飞机，在前来的路上了。便开始好奇，是怎样一对糊涂的父母能把飞机的时间看错，在飞机改签又延误若干小时之后，再经过十二个小时的飞行，这小姑娘真的还有精力投入到紧接下来的户外活动吗？

在奥克兰当晚休息调整的时候就在为她担心，直到第二天，我们抵达Rotorua营地，简单安顿行李，准备出发开始第一次户外考察活动的时候，这对传说中的父女出现了。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个小姑娘，她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一步跨上中巴车，小脑袋上竖着一只粉色蝴蝶结发夹，好像一只精神抖擞的小公鸡（比如，卡梅利多），那发夹刚好就是公鸡的鸡冠！听她爸说，小姑娘在飞机上没怎么睡觉，因此我猜想，她下午可能会跟不上队伍，就更别提听外教上课的事情了。谁知道，等到了目的地，小姑娘不仅全程自己走完，还愉快地捡了不少树叶。更加重要的是，人家一开口就是流利的英文，与外教对话毫无障碍，令旁边的哥哥姐姐们汗颜。后来听说，人家幼儿园和小学都在国际学校念书，瞬间觉得原来国际学校确实不错（之前总认为国际学校是烧钱天坑）。

当晚吃饭的时候，面对眼前这个声音甜美笑容灿烂的小姑娘，我这个老母亲垂涎三尺，忍不住凑上去跟她玩笑，然后伸出手，想去摸她的小肚子挠痒痒逗她笑。谁知，刚才还喜笑颜开的小姑娘突然就变了脸，连连往后退避三舍，那意思很明显：“Don’t touch me!”我当即有些尴尬，伸出的手讪讪得收回来。转念一想，又非常欣赏小姑娘的做法，对于一个并不熟悉的阿姨，她懂得保持界限，并且不会为了所谓的礼貌，去委屈自己取悦他人，懂得保护自己，这可比传统观念中要尊重长辈盲目服从强多了。饭后，我还特意把这件事情分享给女儿，并且表达了我对Rayna姑娘的激赏，搞得我亲生女儿都有些嫉妒了。

这位小姑娘不仅懂得划清身体界限，还很懂得在谈话中保持平等。第三天早晨吃早餐的时候，司机师傅眼见这个姑娘小巧可爱，就想跟她开玩笑逗趣。大约司机师傅觉得小姑娘学识不会太多（这师傅前一日没有跟我们一起上外教的课，没有见识到姑娘的英文水平），就想考考她。于是他问，“你知道英文字母有多少个吗？”小姑娘瞟了他一眼，似乎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继续吃自己的早餐。司机师傅便故意说：“我知道，好像总共有24个字母，对吧？”小姑娘看了看他，蹦出一个词来：“No!Twelve!”眼见这情形，我忍不住轻笑出声。司机师傅讨了个没趣，灰溜溜离开了，此后，似乎再也没敢跟这姑娘说过话。

经过这两件事，我对这姑娘刮目相看，别看人家年纪小，可是，平等尊重的交往原则以及保护自己不被侵犯的度拿捏得相当准确。此后，便再不敢越雷池一步，只能远观而不敢亵玩之。

这姑娘在与大人的交往中不卑不亢，在跟其他哥哥姐姐的交往中也极有主见。离开Rotorua的前一晚，她跟三个小姐姐一个小哥哥共五人在“自由营地”（没有大人的房间）打牌。我女儿想拉她一组作搭档，她略一思考，直接拒绝：“不要，我一个人一组！”完全不怕势单力孤。中途，我女儿想作弊，劝说她出特定的纸牌，小姑娘没有立刻遵从，而是犹豫了一下仔细考虑。我女儿立刻拿出大姐姐的架势，声色俱厉地命令她必须这么出牌。结果，Rayna姑娘立刻收起犹豫，转而出了相反的花色，令我女儿吐一口老血。

见此情形，我突然开始反思。为什么我女儿会用那样声色俱厉的口吻跟一个小妹妹提要求，那多半是因为我在对女儿的家庭教育中存在问题。当我对女儿提要求时，起初会温言软语，好生说服，正如我女儿一开始对Rayna提建议。但是，如果遭遇拒绝或不服从，我立刻就会拿出教师的身份对其强行压制，立刻执行，没有商量的余地。所以，在Rayna犹豫的时候，我女儿在尝试学习我，对一个比她弱小的生命进行压制和征服。然而，她在Rayna姑娘那里完全没有讨到便宜。从此，她也学乖了，再也没有恶声恶气地跟Rayna提出什么要求。

Rayna用自己的方式坚定地捍卫自己的身体界限和精神主权，谁都别想随便欺负她，逗趣也不行。因为，她是一个生命，是一个与每一个人都平等存在，不会因为年纪小而降低她的尊严。这在第四天争抢中巴车座位的事件中体现的尤其明显，因为在《位置与关系》一文中已经详细分析过，这里就不再赘述了。

Rayna在学校的学业成绩表现如何，我没问过她爸爸，自然也无从得知，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她十分自信。一天晚课的时候，Aggie让七位营员完成学习手册，任务是第九页的看图写话，根据白天所听到的毛利人关于宇宙诞生的故事，结合图片写一段自己的想法。哥哥姐姐们冥思苦想，有的想象不出写什么内容，有的不知道该用英文表达还是中文书写左右为难，有的不确定写什么内容忙着偷看（比如我女儿），Rayna牢牢护住自己的本子，保卫自己的精神产品不被他人窃取。并且开导大家，“这有什么难的，看到什么就写什么呗！”然后，自己大笔一挥，用龙飞凤舞的英文写了三行字，交给老师去了。交完任务之后，Rayna又十分大方地把本子递到我女儿手上，“给你看看也行！。”

好你个小Rayna！懂得保护自己，却不固执己见，能够独立完成任务，也愿意分享帮助别人，真是叫老阿姨喜爱地不行！

对小Rayna的喜爱可不仅仅是咱中国人，连外国人也一并沦陷。离开前一天，大家去植树。当天上午是两名环保公益组织的老奶奶给孩子们讲解如何用捕鼠夹捕捉害兽。小Rayna很自然地用英文跟老奶奶交流，学着老奶奶地样子连用三个“thousand”成功逗乐了大家。中午大部队坐农场主的车先行一步回去换回之前的中巴车，由于位置不够，我和Aggie就坐两位公益组织老奶奶的车单独前往植树地点。两位老奶奶一路聊天（全是英文我也不大听得懂），后来Aggie翻译了其中一部分。说开车的那位老奶奶跟身边的同伴特别说起了那个最小的姑娘，还学了她的口气，大意是说，Rayna姑娘非常认真地评价了她的英文发音，并予以肯定，认为老奶奶的口音还是挺标准的。两位老奶奶笑作一团。

总之，小Rayna的种种事迹令我这个老阿姨倾慕不已，老阿姨动心了，特别想一亲芳泽，却又心有忌惮，不敢越雷池一步。好不容易在最后一天，即将返程的时候逮到机会！

那天进行小组汇报，我女儿跟Rayna一组，另外加上“谷歌地图”共三个人。另一组三女一男，都在十岁以上，还有一个孩子之前参加过平台的课程，对于小组汇报很有经验。这样的分组怎么看都是不占优势的，我估摸着女儿这组多半要输。不料，汇报那天，女儿这组三人分工明确，团队合作秩序井然，居然略胜一筹。在接下来的拔河比赛中，一局定胜负，居然成了优胜小组。成员们好生激动，相互拥抱。小Rayna开心地原地蹦起，却又略带着几分矜持的节制。我恰到好处地把握了这个机会，赶紧上去拥抱了这个小人儿，这一次她没有拒绝我。只觉得怀中软糯柔和，馨香甜美，老阿姨终于得偿所愿，心都融化了。

感谢小Rayna，让我的新西兰之旅在成长与收获之余，又多了一丝香甜的气息。衷心祝愿Rayna姑娘身体健康家庭幸福，拥有很多很多爱，就这样一直幸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