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什么时候你感觉父母老去了？</p><p class="ql-block">从我发火爸妈觉得无措时；从妈妈手术，我去签字时；从家里有事需要拿主意时；从每个月给爸妈打钱时；从点好烟，放到爸爸嘴里时……</p><p class="ql-block">昨天突然接到爸爸的电话，有气无力的跟我说：“囡囡，我知道你忙，你不用回来，我只是跟你道个别，我这次跟往回不一样，这次可能过不去了，日子不多了，爸爸走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安排好患者，我就赶回老家了（在这里特别感谢我的患者朋友们给予我的包容和理解）。</p><p class="ql-block">老头已是风烛残年，岁月没有看在他是一个好爸爸，好丈夫的份上对他手下留情，每次回家，时间都会从他身上带走一些东西，最开始带走他的右眼，后来带走他的右腿，后来带走他的右手，后来带走他的左眼，这次，岁月带走了半个他，他瘦了一半，我见他时，他在藤椅里昏睡着，耷拉着脑袋，松垮的脸，无神的眼，听见我的声音，叫我进屋说话。他说他的心事，我听着；他说他的难受，我听着；他说以前很累，但是回家热汤热饭，儿女绕膝，和和乐乐，现在每天闲坐着，却好孤单，我听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我牵着他的手，像小时候他牵着我的手那样，小时候觉得他像山，而如今，他像垂垂老矣的一头牛，他在一个地方呆呆的坐着或半躺着，厚重的喘息声像是水开时茶壶盖的“卟咯”声，突然没有声响时，我赶紧走进把耳朵贴近老头的脸，老头会突然抬头问“是谁？”我说：“是我，你的老古董（老头叫我老古董，他说我是他最值钱的东西）。”</p> <p class="ql-block">这五年来，每年老头都会被医院下几次“病危通知书”，最近的一次，医院让我们直接拉回家等着弥留之际，但是老头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突然有了空气一样，他抓住一点生就死死的不放，倔强的老头，拼命活着的样子常常让我感叹他的力量。</p><p class="ql-block">老家一切如旧，只是地板上的尘埃，窗帘上的蜘蛛网，褪色的老照片，锈迹斑驳的锁，无一不在说着时光已逝。</p> <p class="ql-block">老头老了，身上的烟火气都没了，然而太阳有着神奇的魔力，一眼万年，阳光里的爸爸，我像是看见了他年轻时候的模样，那时他还不是“老头”，那时他总喜欢把我放在他的自行车前面，那时车叮当做响，一颠一颠，是我的整个童年。</p> <p class="ql-block">好想老头呀！中午正忙着，小侄女给我打视频，没接到，打回去问:“怎么了？”妈妈说:“推轮椅时，把你爸脚弄疼了，他要打视频跟你告状。”老头老了老了，却越来越像个孩子，受了委屈第一时间就是找我，我成了他遥远的牵挂，一到周三我就想办法回老家看看他，虽然他看不见我，大多数时间也浑浑噩噩不知道我，但是看他打盹，听他说胡话，给他接尿，给他擦屁股时刻提醒我“我还🈶爸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