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

永忆江湖

　　雨后，为抄近路，我瞄准了小斜坡，毕竟可以少走许多。我看到了斜坡有草，我想到了雨后湿滑，我选择了小心翼翼，却单忘了控制能力跟我的年龄已然成了反比。左脚刚一踏出，人便倒了下去……

唉，这让人纠结的年纪。

1.不必追

在这个我并不甚喜欢的教育行业，却二十七年执着不已。为着不肯失去的面子，为着一个既定的目标，为着某某和某某，反复纠缠来回折腾，也曾高光，但也疲惫不堪。

一首诗，一篇文，被支离破碎或幻化为几个要点与采分点，作为学生的必备必会。教书成了精致的功利主义——拿分，拿分，还是拿分，学生成了机器，我则是始作俑者。种种此类，诸如诸多。

我想，写作应当是一件愉悦的事，用合适的文字文笔表达最恰切的心情心事，这是多么享受。若作为任务驱动，该是多么无趣与该死。

离职尚有十载，或可作为。

秒表已然倒数，就不必再一副视死如归的奋然了吧，徐徐而前，不必追，达阵即可。

2.不敢想

这世上真的没有后悔药。

那年，我告诉父亲自己要去学车，还要买辆车带着他回他的老家。父亲开心地同我聊了好久，我知道他动心了。然而，直至他离世，我也没有兑现承诺。我的车，只不过成了他往返于家和医院的工具，他没有坐在自己儿子的车里风光地回到那个山村。

对自己的学生，我甚至做到了喋喋不休，而对自己的女儿却成了惜字如金。以裸考英语六级、自学通过雅思而论，女儿不是笨孩子，但读小学时却成绩平平。如果能分出哪怕一点点时间辅导她帮助她，女儿会不会有更多的自信，少了些许慌张呢。

还有妻。当初临产前，我竟然放心地让她自行上下班……

斯事已往，然总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撩动起来，而你却并不敢回想。

3.不舍得

直到多年以后，我仍固执地认为，大学读书的时光是最动人的。

经济并不富足，但生活确是无忧的。没有成人社会里的利益往来，无须经营算计，只要用心即可。可以是清晨，可以在黄昏，读书真的不难。或者，在某个自习的间隙，从校园跑到校外，翻看一间间的书屋与流连一家家的音像店，时间就轻快地从书页与音符间跑掉了。

以当下中式教育而言，填鸭现象并不少见，学生成了容器而少了翅膀。然而即便如此，较之基础教育，大学却有难得的空间可以闪展腾挪，弥足珍贵。

多年以来，我怀着朝圣的心回到母校或者以进修的身份访问其他，听课成了最昂贵的享受。究其所以，自由自在自得自乐或为正解。因而，每次离开，总是生出诸多留恋，尽管又不得不转身迈步。

　　五十，真是一个尴尬的数字。自从进入2023年以来，我便惶恐不已。以我的智慧，自然遑论知天命。好在年初至生日尚有半年，可作回旋，心中也就存了几分侥幸。然而日月交替，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今年，五十岁。

欲不追而仍有不敢不舍，尴尬了。

2023.7.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