拌面闲扯

Y小侠

我们被时间牵着，恍然有一天发现当时歪着头幻想到不了的地方，已经被远远甩在身后，才意识到，长大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

——题记

热气蒸腾，隐隐约约的只能看清轮廓。瓷碗中的面条静静地、疲软的躺在汤水中，沉默不语。我自幼便不讨厌面食，虽然赶不上对米饭的喜爱，但面条在我心中的地位仍然不低。我始终认为清水白面反而是美味至极，可大人们却总不这样觉着，或是盛上汤汁或是浇上酱料，把洁白的面条染的不再神圣。

于是，一碗满满堆着酱料汤汁的面条推在我眼前。“快拌一下，要不就坨住了”，这几乎是我从小到大每逢吃面条时大人们都会说的话。我用奇怪兼笨拙的姿势用筷子搅啊搅，挑啊挑，转啊转：我看见面条的颜色逐渐由浅到深的渐变，香味扑鼻；面条由低到高的做着跳水动作，筷子就是唯一的支点跳台，有不堪重负的面条由于过于拉伸而断裂，缩回，溅起水花，我的衣服上便留下了星星点点；速度快极了，有了汤汁的润滑，面条与碗壁的接触默契极了——我正做着以我的年龄感到刺激无比的游戏。咻——啪，面条飞的好远，像个被扔出水的章鱼降落在桌面，我笑的好开心，于是我在笑声中获得了来自大人的一顿骂。

我无言的听着大人的话，他们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生锈的湖中冒出来的水泡。终于，最后一个水泡迸裂，一碗拌好的面条摆在我面前。在我记忆中，似乎每次都是这样，大人始终对于我不会拌面深信不疑，于是我总是能在面条上来时连带着一双别人的筷子插进碗里，三两下便把面条拌的服服帖帖。其实我坚信自己能拌好一碗面条，只是需要时间，但大人似乎不愿意留给我这一点进步的时间，只是看我拌了两下便拿过碗来与我交换。我向上天提出疑问：我还能学会拌面吗？

能，上帝的本体是时间，它这样告诉我。呼，面条上来了，冒着热气的，在冬天里让人暖暖的面条！掰开一次性筷子，熟练的搅啊搅，挑啊挑，转啊转：每一根面条上都裹满了酱汁，光滑却粗糙。大人伸出的手迟疑了一下，便又收了回去。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很久没有再让别人帮我拌面了，我也再也没有把面条拌飞出去，拌到衣服上，拌出一个面条不该有的性质。

我时常思考成长的意义，无论怎么说似乎都显得俗套且词不达意，但自从我吃过那碗面以后，我知道了——成长是学会拌面。拌面似乎是一个很小很小且微不足道的事情，这似乎也是一种年幼的标志，在大人们心中始终认为我一直是年幼无知的，时间长了连我也这样觉得。但很多事情表明了我是否被保护的太好了，所以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幼稚。

我这么想着过了一年又一年，轻舟已过万重山。所以我推测，成长就像是一碗还没拌好的面，一开始总是会因为不成熟而跳脱冲动——于是面条就飞了出去；渐渐的，面条不会飞出去了，只是总是会断裂溅人一身——尽管我变得成熟了不少，但仍然存在着不少问题，这些问题不大，却繁多，如海底星空；但终于有一天，我连衣服上的星点也没了，面条呼呼的冒着热气——我终于成为了大人，这样的比喻荒谬离谱但却意外的准确。

热气蒸腾，隐隐约约的只能看清轮廓。瓷碗中的面条静静地、疲软的躺在汤水中，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