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青 小 老 板

张承珍

　　高青小老板，姓李，三十二、三的年纪，开了一爿不大不小的超市，经营日用百货、烟酒糖茶、主副食品、果蔬冷鲜。在超市多如牛毛的小区街面上，生意不算最好，也绝不是最差，不愠不火，挣出一家六口的吃穿用度。

小老板个子不高，眼睛不大，看人时，常常是仰头侧脸，春风满面，不笑不语。但绝没有巴结生意的虚伪，买卖不成仁义在，小老板拿捏的活络通畅。

　　小老板的故乡高青，是淄博市唯一沿黄河的县。黄河跋涉到这儿，变得温驯安澜。沿河的沟沟汊汊，港港湾湾，是小老板童年的摇篮。下水捉鱼捕虾，上树逮鸟掏蛋，顽而不劣，快乐天真。念书开悟的较晚，但却幸运的考上了中专。进城读了两年书后，长了不少見识，有了远方和诗的梦想。

老爸、老妈是老实的庄稼人，不愿独苗儿背井离乡，拗不过父母，在家乡干起了养羊的行当。那几年，小伙子也真能折腾，盖羊舍、接羊羔、配饲料、防疫治病，偏遭年景不好，赚少赔多，挫了锐气。

　　年增岁长，二十四那年娶了媳妇成了家，男子汉的自尊和责任，打了鸡血似充盈亢奋。背着老爸，来到张店寻摸商机。斯时，城市快速膨胀，农民进城热，人口大爆炸，服务业成了短板。小伙子倾其所有，开了爿便利店。

我还记得小店开业的那个冬天，没放鞭，没放炮，更没人送恭喜发财的花篮、条幅。小掌柜绻缩在只有三节柜台，二节半货架之间，满怀期待地盯着，偶尔从店前走过的每个人。店面座南朝北，寒风捲着残雪，扑打着店门，新开售的小区，住户寥寥，暖气尚未开通，手脚冰凉，寒气逼人。

　　不知怎得，我想给小老板开开张，那怕就买一包烟。进门，小老板立身相迎，我拱手道，恭喜发财，来包烟！小老板张惶失措：俺烟草证还没办下来，现在没有烟。说着急忙掏出香烟，拍出一支：大爷，请！我有些尴尬得点上。在柜台和货架上扫描，不做一单生意，真对不住小老板。我买了一支牙膏、一盒鞋油和一把鞋刷。结账时，小老板执意抹去零头，我却坚定的不要那几角钱，争执再三，表达彼此诚信，多来光顾，哈，哈哈……

　　春天来了，店前的草坪绿了，海棠开满一树树繁花。小老板的生意日见起色，小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老妈来了，照看孙子，兼顾家务。祖孙三代，喜怒哀乐，与小店生意紧密相连。头三、五年，少见其老爸身影，可能还和儿子执着脾气。

小老板，这九年来的创业很不轻松，说险象环生也不为过。先是，那年夏天，店前的停车场围起了栅栏，阻挡了顾客的来路；二是，店西的街道设立了车、人三道隔离带，车不能停，人不能过，小店成了孤岛。小老板着急上火，食不知味，夜不能寐，长嘘短叹，低溜着头，拉塌着脸：老天爷，断俺生路哟……所幸拍“脑袋”工程，逆忤民意，终而撤局收场，方留小老板一条生路。

　　接着是三年大疫，路断人稀。有的商家，趁机哄抬物价，屯积居奇。小老板有心无胆，不敢下水。疫情期间，投送到门，不涨价，不掺假，靠勤勉经营，赢得顾客的信任。群里的朋友说，小老板靠谱，瓷实，更加照应生意。

小老板的生意出圈“海外”，理工大学的老黑、金发姑娘常常西出校门，越过馬路来买小店烘焙食品、麻辣鲜烫，和小老板插浑打科。小老板十分开心，ok！ Yei……满嘴得开国际列车。

小老板的老爸，也从高青来到张店，帮儿子照料门面，送桶装水等。前年，小店上了无人值守，智能售货系统，实现了二十四小时营业。设置了免费充电宝、扫描打印等公益设施。

　　那天晚上十点多了，从店前经过，“金毛”见我，仆在我脚下，缱绻暮年的忧伤。小老板捏着塑料袋的两个蒸包，跟“金毛”的男主人，攀谈着美利坚的故事，噢？小老板是否有了远方的梦想……

2023.7.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