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九六六年的寒假放的特别早,学校停课闹革命,学生给老师写大字报,把老师揪到台上批斗,革命大批判搞的热火朝天,大一点的学生还張罗着要去北京串联。校长看情况不妙早早地放了寒假,学生各回个家,不再集中闹事,校长也面临着被批判的风险。</p> <p class="ql-block"> 爹看我们放假在家闲着没事做,准备了一杆大爬,和柴禾帘子,让我和大哥上山搂柴禾,那年我十一、大哥十三岁,大哥扛着大爬背子捞着柴禾帘子走,我在边上拉帮套,一帘子柴禾搂满要走二里地,其间要倒大爬十来次才能搂一帘子柴禾,一天我们只能搂四十帘子左右,中间由小妹给我们送水和饭,一般都是家里平时舍不得吃的粘豆包撒白糖外加晕油,妈为了给我们补充体力,有时专门烙两张油饼给我们带上。</p><p class="ql-block"> 一天走七八十里荒草地路,我俩大腿根都起了“裸了疙瘩”(淋巴节),看着我们搂的一帘帘柴禾排子,想象着家里的大柴垛马上要起层,心里无比兴奋,我们瞒着爹妈,忍着疼痛,坚持天天岀勤,年前我俩就把半年的烧柴搂够了。夏天再打些青草、割些柳条,一年的柴禾就接续上了。</p><p class="ql-block"> 爹看我俩这么卖力,为了奖励我们,答应过完年,正月让我俩去扎兰屯大姐家串门。我长到十一岁,还没出过远门,活动范围方园不超过二十平方里,哪都没去过,盼着上大姐家去,年都没心思过了,整天想着城里什么样?看大姐每次领孩子回家,孩子们的穿戴和农村的孩子不一样,那时有个穿棉猴的小孩来屯子,那是很乍眼的,一看就不是农村小孩。</p><p class="ql-block"> 为了我们去大姐家,妈特意让三姐在成衣補给我和大哥每人做了一套洋服,套在平时穿的棉袄棉裤上,记得最为时毛的是三姐在我们胸前给佩戴了毛主席像章和写着“红卫兵”字样的红袖标。</p> <p class="ql-block"> 正月初六,我们搭乘老乡去阿本格勒的毛驴车,二十里地,小毛驴一路颠颠小跑,的的的地很快就到了汽车站(没有房子,人们都在公路边上等着从扎旗途经阿尔本格勒开往扎兰屯去的大客车)。等了将近一小时,只見南山根上岀现了一个大客车,顺着弯延的公路直奔我们这边驶来,这时我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儿,背着挎包紧拉着大哥的衣角。车来到了眼前,“嗤”的一声,停下了,打开了车门,有几个社員模样的人下完,我们依次上了车,还好,有坐位,我们坐下后,售票员到我们跟前客气的问我们去哪?哥哥起身买了两张到扎兰屯的车票。满车箱人看着我俩小半大孩子,穿戴新怔的,还 戴着红卫兵袖标,胸前还戴着大大的毛主席像章,我自己觉得大家都在看我们。</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座汽车,车一开,把我愰的差点把头磕在前坐的靠背上。一开始还很兴奋,看見窗外一排排倒退的树影,田野里一垅垅苞米炸子打着旋地向后退去,心里还感到好奇。可是没一会功夫,嘴里乏起了酸水,胃也翻登,我晕车了,以前没坐过汽车,不知道晕车啥滋味,大哥告诉我“别往窗外看了”。我把头顶在前坐的后背上,汽车到站一刹车,一股酸水涌出来,我哇的吐了一地,有的飞沫都浅到了别人的包上了,大哥欠意地为旅客擦包,乘务員看我晕车,把我调到一个靠车窗的位置,我可以把头伸到外面吐,(那时也没有塑料袋,如今有塑料袋就不用开窗挨冻了)。一路我翻江倒海,汽车每次刹车,我的胃就翻腾,还怕闻到汽油味。</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熬了三个小时,扎兰屯可算到了,那时没有电话,大姐不知道我们来,没人接站,临来时爹告诉:“汽车到扎兰屯站,下车后马路右边有个胡同,直接进胡同第二排房子就是你王嫂家”。(王嫂是大姐的好朋友,王哥和姐夫一块在铁路上班)我们进了胡同,确实有一排房子,有好几户人家,也不知哪家是王嫂家,我俩真像牛犊进街懵门儿了,匆匆的过往行人一个也不认识,上前打听大姐家,我们也说不明白,只知道大姐的儿子叫小全,人家都摇头摆手不认识。我大哥一着急,大声的喊了起来:“小全啊”!“小全啊”!正好王嫂的一个邻居的小女孩听到喊声跑到王嫂家告诉:“外边有两人在喊小全”。王嫂的小姑子淑霞姐跑出来一看是我俩,赶紧把我俩接到她家屋里(大姐领着王嫂和淑霞姐上我家去过)所以淑霞姐一眼就认出是我俩)。大姐家还在王嫂家后院一个小胡同里,淑霞姐把我们送到大姐家时天就快黒了,我由于晕车还没缓过劲来,到大姐家后,大姐让我顺着炕头躺了下来,刚才找不到大姐家时那一股激劲一点也没有了。</p> <p class="ql-block"> 大姐突然看到两个弟弟来了,非常高兴。听说我晕车了,赶紧上酸菜缸里捞棵酸菜给我切下酸菜心,撒上白糖让我吃,说:“酸菜爽口,吃个酸菜心嘴就不苦了”。大姐又给我们做的小米粥,就着黄瓜咸菜我喝了两大碗,吐了一道,肚子真有点空了。</p><p class="ql-block"> 姐夫没在家,上铁路大修队上班去了,一两个月才回来一次,大姐领着俩孩子在家。第二天吃完早饭后大姐让七岁的大外甥小全领着我俩到门口小铺买了几块冰砖给我们吃,在农村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冰砖,感到很希奇,凉凉甜甜的还带奶味非常好吃,在家只吃过冬天三姐用盆装上糖精水在外边冻的冰块,敲碎了大家吃。一会又听到胡同门口喊:“糖葫芦”!的声音,大姐又让大外甥去买了每人一串,看样子平时不常买,外甥,外女借俩舅来的光,吃的都很欢。一个卖瓜籽的老太太,让红卫兵撵的满胡同跑,我们追着老太太,赶忙买了几缸瓜子。不一会,大外生回来汇报:“妈,小铺又卖减价苹果啦,一块钱一筐盖”,大姐说:“买”!掏出一元钱递给大外甥。其实大姐家也不富裕,姐夫一人上班,又在工地上住宿吃食堂,每月给姐扔下点生活费,大姐还要从牙缝里抠些顾娘家,孩子的的零嘴是有限的。</p> <p class="ql-block"> 呆着没事,大姐领着我们用拉风匣的大锅炒苞米花,在炉盖子上烤馒头片吃,还别说,在炉盖上烤的馒头片,金黄酥脆,还是第一次吃到。</p><p class="ql-block"> 王嫂家还请我俩吃饺子,她家有个王大娘,王大伯每顿饭都喝一杯,每当这时王大娘在一旁看着,王大爷便说:“你馋了”?王大娘便笑着说:“你说俺馋俺就馋”!笑着倒上,和老头一块干杯。</p><p class="ql-block">我们去汽车站、街上玩,看見满城贴着大字报,广播里不时传来革命大批判的声音,大姐嘱咐我们,碰上武斗的躲远点。</p> <p class="ql-block"> 一天,大姐让大外甥领着我们去看火车。大姐家离火车站有二、三里地远,我们在站台外面看火车头在倒站,只見联接員手拿小旗,跳上跳下的指挥着,火车头上一个填煤的工人在不停的往炉里填煤,长长的空车皮足足有几十节,数都数不过来。</p><p class="ql-block"> 只見火车头隆隆向我们驶来,我们手扶车站铁栅栏正想看个全面,突然火车一声大叫,嗷嗷地向我们奔来,把我吓的撒腿就跑,大哥和小外甥見状哈哈大笑说:“我们在护栏外,火车在铁道上,你跑啥?哈哈哈……”。第一次听到那么大动静,黑黑的厐然大物冒着白烟嗷嗷叫着对面过来,第一次见到这阵势,怎能不害怕呀!</p> <p class="ql-block"> 在大姐家一转眼度过了一周时间,真是颠覆了我的认知,这个世界之大,还有那么多没見过、不知道的人和事。这次扎兰屯之旅,让我终生难忘,后来我参加工作,探家时,来回都到大姐家,每当这时就会想起第一次来大姐家时的一幕幕……。</p> <p class="ql-block">文字:张世力 图片:部分源于网络,感谢原作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