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乌珠穆沁旗,我遥远的记忆——1972年的日记

江山

<p class="ql-block">  2023年7月中旬,我们一行多人在李红凯的带领下,奔赴东乌珠穆沁旗,观摩那达慕大会。1968年8月,一批北京知青赴东乌旗插队,李红凯他们到了盐池公社,这次一同前往的很多老知青就是他们的代表。如马刚,张赞华,曾林,陆费,邵念先,何实等,都在额尔敦达莱大队和牧民一起生活多年,有着生命中最重要的刻痕。</p><p class="ql-block"> 回北京后,在那达慕微信群里,看见西南查对旧日的日记,来核对当年是否在东乌旗见到李红凯。勾起了我的心思。我赶忙翻开尘封50多年的日记,查找和东乌旗的相遇。我至今有五次到过东乌旗,尤以1969年2月和1972年5月两次最刻骨铭心。现抄录第二次到东乌旗的日记,以纪念那遥远的岁月,纪念我们的老同学郑昕。岁月不饶人,我们亦未曾饶过岁月。</p> <p class="ql-block">今天的旗政府</p> <p class="ql-block">  这次东乌旗之行只有短短的四五天。却给我心灵极大的冲击,完全颠覆了我对的东乌旗的记忆。我曾在1969年和1972年两次到东乌旗所在地,那时的乌里雅斯太镇就是一条不起眼的土路和路两旁的几排平房,公社下面的大队如额尔敦达莱和达布希拉图,更是在草原深处不易寻找的一排土房和散落的蒙古包。今天突兀在眼前的乌里雅斯太,俨然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大城市,那旗政府大楼的气派,高耸入云,不可言状。我要在政府大楼前留影,同行者不可理解,因为他们没有我心中那遥远的记忆。那是沧海桑田,那是天翻地覆,那是一个人生命中五十五年的变化。人生老去,世界变新还是变老很难说,就不说了,那是哲学问题。</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以下是1972年的日记摘抄</p> <p class="ql-block">1972年5月9日,星期二,晴多云。</p><p class="ql-block">上午去了一趟北京市安办,今天却不办公。(注:我于1968年8月去了内蒙古呼盟莫力达瓦达斡尔自治旗插队,当时在了解知青困退回北京的政策,看看怎么能调回北京。)</p><p class="ql-block">晚上舅舅来让我去东乌旗给小军办户口。(注:小军当了后门兵,但是户口关系还在东乌珠穆沁旗道木德公社达布希拉图大队,需要把户口转到部队去。舅舅知道我去过东乌旗,他希望我去办理。但此事有些难度。)</p><p class="ql-block">1972年5月10号星期三,晴</p><p class="ql-block">收到欣欣的信。回家跟妈妈讲,我要去内蒙。下午找到赵书记谈,把信交给他。(申办困退回北京的信)。</p><p class="ql-block">和宝森去找李红凯。(注:我找唐宝森借了他的德国相机,用此相机在此次东乌旗之行拍了很多宝贵照片。当天找红凯了解到郑昕还在盐池公社的队里。)</p><p class="ql-block">1972年5月11日,星期四,阴雨</p><p class="ql-block">买了联运票,准备明天启程去东乌旗。</p><p class="ql-block">1972年5月12日,星期五,晴</p><p class="ql-block">整理了一天东西,给欣欣,纪新等写信。土豆来电报讲,证明已经寄来了。</p><p class="ql-block">晚乘89次09:20分离京。到居庸关附近,下起小雨,只能看见山下星星点点的灯火。</p><p class="ql-block">1972年5月13日,星期六,阴雨</p><p class="ql-block">夜01:30分到张家口,刚下过雨,天气很冷,在车站待到四点,步行去西沙河汽车站。半路上又挨了一阵雨淋。在一个小旅馆避了会儿雨。天蒙蒙亮赶到车站,可是站上的广告写着去锡盟的票没有了,有些丧气,但还是决定力争一下。我总觉得我出门总是有运气的。果然出乎意料,去锡盟的车还有一个空位,签了字,心里很轻松,发信。七点开车。到了通往张北的山上时,天气突然变坏了,黑云翻滚,刮起大风,一会儿雨点变成了冰雹,打着车窗噼哩啪啦乱响。到了宝昌,雨停了,西北风总是有增无减,气温很低,后悔没有多穿衣服。沙丘连着沙丘,荒无人烟的草原总也没有尽头。车开了11个多小时,路经了几百里,坐在车里腰酸腿疼。每次下车都冻得发抖。狂风卷着白沙发疯似的朝车窗里扑来,盖了厚厚的一身。下午六点一刻到达那日图,天下起了小雨。这草原的鬼天气真不作美,再往北怎么办?在张家口发了封信。</p><p class="ql-block">作诗一首,《张家口遇雨》</p><p class="ql-block">五月过长城,</p><p class="ql-block">黑黑只见山。</p><p class="ql-block">湿透张城雨,</p><p class="ql-block">方知塞外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5月14日,星期日,阴小雨。</p><p class="ql-block">六点,从那日图开车,昨天的雪虽不大,却白茫茫的覆盖了整个草原。太阳一照,分外刺眼。越往北,越呈现出冬天的景色。草刚刚发芽,树枝还一片萧条,可此时的北京早已夏意盎然了。到灰腾梁,几个白银库伦马场的东北人下车了。吃了饭,给他们照了两张相。还记得三年以前来这里,因为我们的车被一辆军车撞了,一车人在这里冻了很久呢。过了平顶山,就离锡林浩特不远了。这些山真怪,像被刀削过一般,像桌子一样平。据说这里过去是海底。11点多进了锡林浩特。要办防火证,费了好大力气,谁知为此无意中走到盟委附近的球场,听见有东乌旗的球员在赛球,走过去一看,一个大个子正是郑昕。高兴极了,等球赛完后找到他,真没想到他跑到锡林浩特来了。下午下了阵黄豆大的冰雹。晚上和他们聊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5月15日。星期一,阴。风。</p><p class="ql-block">早上一睁眼,差七分六点半了,不由一惊,差七分钟车就要开了,慌忙穿好衣服,连奔带跑到了车站还剩三分钟,全靠动作迅速。昨天夜里又下了雪。街上盖满了皑皑的白雪。车开起来才感到又冷又饿。走出了近100里地,前面的草原又没了雪,真是怪事。绿色无垠的草地一直伸向天边,北风却一阵紧似一阵。蒙古包和羊群吸引了我的心。汽车惊起了一群黄羊从公路上跑过。司机狠命地按着喇叭来吓唬他们,黄羊一会儿便跑得没影了。下午四点,到了东乌旗。转过一个山坡,又看见那依稀熟悉的房屋和街道。找到道木德公社办公室,等到了一个主任,却碰上他们很忙。前天大风雪冻死了很多人,其中还有知识青年。公社主任让我去找安办。安办没有人,只得先去吃饭。找旅馆,在车旅馆里认识了两个北京知识青年。晚上,其中一个带我去安办,找到黄主任。我给了他介绍信,讲了情况,他讲明天研究一下。 今天在汽车上赋诗一首。</p><p class="ql-block">《草原的路》</p><p class="ql-block">草原是勇敢的海洋,羊群是生活的波浪。汽车眨动着闪烁的眼睛在哼唱古老深沉的民歌:草原的路,总像是欣慰的希望,伸向那绿色的迷人的远方。</p><p class="ql-block">1972年5月16日,星期二,晴。</p><p class="ql-block">早上起来。外面阳光明媚,天气转暖,风也不那么凉了。我很高兴可以免受些风霜之苦了。到旗安办找到黄,口气虽然不特别硬,却总是提出很多疑难,不予办理。磨了半天嘴皮子,最后还是说要跟领导研究一下。看来不那么容易。</p><p class="ql-block">下午正在睡觉。达布西拉图大队的白贵林来了。三年多。互相都认不出来了。他来旗里给因为大风雪冻死的队里的女知青买纸做花圈。巧遇上了,他让我去大队玩。下午又去旗安办,黄又支吾推脱。</p><p class="ql-block">太阳西斜。,我闲踱到旗外的草原上。四野安静极了,还能远远的看见牛马在吃草。没有风,绿色的天边起伏着朦胧的山峦。我坐在草地上,享受着这边疆的恬静。过来一个拾牛粪的老乡,向他打听去达布西拉图的路。</p> <p class="ql-block">1972年5月17日,星期三,阴。</p><p class="ql-block">上午在旗委的院子里等黄,没有等到。和几个八九岁的小孩玩篮球,闲耍。睡过一觉,又去安办。听说黄明天要下乡,打听到他家,就坐在外面等他。一会儿果然碰上了。他又提出欠款问题,让我去公社办理。{缴齐小军欠队里的钱} 我来回跑了两趟,最后,黄松了口,给公社打了一个电话。我去道木德开了一张到大队的介绍信,准备明天去大队。晚上住在后山一个老头儿家里。</p><p class="ql-block">1972年5月18日,星期四,阴雨。</p><p class="ql-block">刮了一夜风,清晨天还是阴的,风仍旧很紧。赶到车站。找徐师傅帮忙买到去达布西拉图的车票。车开出40多分钟。经牧民指点,我下了车。穿过广阔的草地,没有路,一直向北走去。远远隐约可以看见几间房子。那就是队部。走了十多里地,越过两个蒙古包。因为听说牧民的狗很厉害,没有敢去包里歇脚。顺利到了队部,见到白贵林。他指点我去他们的包。喝过茶,天下起了雨。越来越大。幸而没有步行来。否则,迷不了路也要浇个透。听他们讲述了,几天前,大暴风雪,队里的女知青曲彩林在离包很近的地方迷了路,冻死在草原上。我帮助他们做祭奠的纸花。在蒙古包里待了一天。雨水滴滴答答的从上面漏下来。一直下到夜里也不停。</p><p class="ql-block">1972年5月19日,星期五,晴。</p><p class="ql-block">早上起来,推开低矮的小门。天放晴了,风却还很大,还要穿羊皮得勒。找到几个队干部,交涉了半天。他们的意思,要先还上欠款。给我开了一张去公社的介绍信。下午给知青照相。又骑马又换袍子的,倒很有意思。风停了,傍晚的太阳映射着浅绿的草地。远处,牛马静静地蠕动着。我们打完篮球回来,天已经黑了,红色的火苗从蒙古包的烟筒里窜出来,衬着夜空的星星,分外好看。我坐在外面的小马车上唱着歌。这时,我总是把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牵挂,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美好的</p><p class="ql-block">1972年5月20日,星期六,晴。</p><p class="ql-block">本来准备过两天再进旗去。正好张宝玉赶大车要去旗里买东西,于是我披着羊皮得勒就上了车。一路上看不见人。只有几只老鹰在草地上啄死牛肉吃。快到旗里的时候,又看见了白塔。那里总是堆着许多死人。两个多小时到了东乌旗。先去道木德公社和主任谈了谈。他也同意我先打个电报。去邮电局给舅舅发了封电报,要求寄钱和户口本来。看来一切顺利。只是小军的户口本没有带来,要耽误好多时间。不过,我倒也愿意在这草原上多住些日子。</p><p class="ql-block">到旅馆找到郑昕,让他在旗里等我两天,到时候一块儿去他们大队。大车装满了东西开始往回走。风显得凉了,这里的天气就是这样忽凉忽热。太阳斜挂在西山上,几个骑马的牧民追上了我们,长长的套马杆,疾驰的骏马。弯曲的车道,都使我意识到这就是我向往的草原,这就是远离北京的边疆。鞭子和吆喝声惊起了蒙古包的寂寞,黑狗冲着我直叫。天早就黑了,他们都吃过了饭,正围着炉子坐在毡毯上闲聊。</p><p class="ql-block">1972年5月22日 星期一,晴</p><p class="ql-block">一天都浑身酸懒,不知是不是因为整日在这个小蒙古包里坐着的原因。一个人走出去散步。虽然视野很宽阔,却又觉得自己太孤单了。那么大的草原,很难望见她的尽头。不知是因为我的处境,还是这渺茫的天地,精神总不开朗,没有自信的力量。但我很少去想这些,总是充满兴致地饱览着草地的风光。</p><p class="ql-block">1972年5月23日 星期二,晴转阴</p><p class="ql-block">天气闷热的出奇,四野的草原上罩着白蒙蒙的雾气,慢慢的连山都看不见了。蒙古包里再一烧火做饭,简直就待不住了。没有事干,看了几篇鲁迅的小说。我发现他的作品中也充满着感情或者人情。那些东西很能抓住我的心。如“祥林嫂”,“伤逝”,“酒楼上”。当然,也许我并不能理解鲁迅所表达和赞美的人情。但我觉得这些在作品中是不能缺少的。</p><p class="ql-block">今天是纪念主席延安讲话30周年,播了一些歌曲并不能算成功。不过此时此地,听起来有些感想。什么样的作品才能算是真正为人民大众的文艺呢?可惜我自己没有这种能力。中午过后,天开始变了。阴云布满了草原的上空,响起了轰轰的雷声,却始终不见雨。我们在蒙古包里打牌。天气凉爽了,自制的扑克玩儿起来也很适意呢。已经出来十天了。我想这两天去东乌旗,可是没有车去。已经两天没有洗脸了。到了这里,就得适应这里的习惯。</p> <p class="ql-block">1972年5月24日,星期三,晴。</p><p class="ql-block">雨没有下起来。天却又放晴了。吃过茶,我一个人坐在水车上唱了阵歌。大队一群达勒嘎(干部)们整天站在外面张望着。因为今天因暴风雪死的女知识青年曲彩林的父母要来大队,他们忙的不亦乐乎,一会儿站在房顶上看汽车,一会儿又做饭弄菜。我和刘栋去前面菜地里玩,拔了很多野韭菜,做中午的菜。吃过饭后,在包里打牌。这里的鸟很多。下过雨后,常常捉到很好看的飞不动的小鸟。但我们捉到玩儿了一会儿就把它放掉了。现在的心善良多了。下午,风又大起来,天很阴。蒙古包上空飞来三只灰仙鹤,长长的翅膀,很漂亮,一会儿又被风吹的无影无踪了。五点左右,旗里的汽车来了,公社的齐格勒也来了。我问他电报,他说来了,钱可能也来了。他让我坐那辆大班车回去。狗子也回来了,说郑昕让我这两天去旗里。我决定今晚上坐汽车回去。天黑了,我们围坐在包里吃饭。我猛然听到隐约的马达声,急忙跑出蒙古包。两辆汽车的红尾灯已经一闪一闪的开动了。球子骑上马要去追,被我喊了回来。算了,明天再说吧,走回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p><p class="ql-block">回到包里,他们商量重开追悼会的事。听了几个人的议论,很感慨。的确,知识青年的思想是比较低沉的,可是这一切能够算他们的责任吗?虽然我的处境并不比他们好。但我很同情他们,可是同情又算什么呢?我即无能力解脱自己,更无能力援助别人。我比较喜欢球子、喜儿这样的人,而讨厌塔子这样的人,我喜欢朴实简单,一点儿也不做作的人。</p><p class="ql-block">1972年5月25日,星期四,阴。</p><p class="ql-block">起身已经八点半多了,可是外面天阴晦的很。推开小门,一阵寒风袭来。草原的天气是古怪,简直一点准也没有。像个坏脾气的人,反复无常。喝过茶,我要进旗,他们都说这个天太危险,跟那天变天的早晨一样,不让我走。可是我打定主意,一定要走。孙明海和喜儿去抓白马,又借了小马车,可这时下起了雨。到队部避了一会儿雨看看,可是雨越下越大,没有停的意思,很懊丧,只好再住一天吧。我怕郑昕在旗里等着着急,明天无论如何要走了。早晨,要不是他们阻拦,我冒着雨也会走完这60里地的。</p><p class="ql-block">1972年5月26日。星期五,晴。</p><p class="ql-block">喝过茶,和喜儿他们照了两张相。坐上张宝玉的大车去东乌旗。天很好,草原上碧空万里,百灵鸟时时从道旁惊起,张开翅膀飞向远方。车很快,心情也很好,十一点半到了旗里,见到郑昕。下午去道木德公社,舅舅寄来的钱和户口本儿都到了。给小军办完了转迁手续。这趟的目的达到了。使我也很高兴。晚上看东乌旗各公社的乌兰牧骑文艺演出。</p><p class="ql-block">1972年5月27日,星期六,晴,风。</p><p class="ql-block">洗衣服,寄挂号信,晚上继续看汇演。我对这些节目很感兴趣,演出的水平相当不错,文艺在这里看来很普及,都爱拉爱唱。</p><p class="ql-block">1972年5月28日,星期日,晴</p><p class="ql-block">又在东乌旗呆了一天,有些腻了。晚上是汇演的优秀节目汇报演出,这几天每天都要近夜12点才完。</p><p class="ql-block">1972年5月29日,星期二,晴,风。去盐池的票卖完了,我和郑昕早晨到车站,风很大,气温又低了,开车前跟司机磨了半天才上了车。车开出东乌旗不远,道旁有只天鹅,司机把车开到很近的地方,下去打了一枪,天鹅扇扇翅膀飞走了。到了盐池,到车站补了票。换上件郑昕的衣服,才多少顶得住强劲的北风。吃过饭,打听到正好有他们农场的大车来买粮。坐上大车,风越刮越大,冻得我们俩直发颤,最后只好裹着一块大毡子到了大队。一会儿又下起雨和冰雹。风卷着雨,没命的刮。真让人见世面。晚上,我们俩裹着几件大得勒,在蒙古包里睡了一夜。</p><p class="ql-block">1972年5月30日,星期二,晴。</p><p class="ql-block">我们继续坐大车,从大队出发去农场。走了十多里便进了山。几十只骆驼在山窝里吃草。这里风小,草也好,风景很美,我们下来照了几张相。郑昕指给我看,高山下面是两个古寺庙的残蹟,说苏军1945年出兵就是路经这里的。中午到了农场。环境很好,住一排土房,很干净,前面就是菜园。</p><p class="ql-block">1972年5月31日,星期三,晴。</p><p class="ql-block">去团结队。阿拉塔黑力的宣传队中午到农场演出,又看了一遍他们的节目。下午,我们去东方红公社的农场。都是北京一中的,当晚住在那里。</p><p class="ql-block">1972年6月1日。吃过午饭,从东方红出来,他们这里人多,生活劳动都有些热气。回到农场,下午上工打土墙,虽然风大土大,可是很显成绩。</p><p class="ql-block">1972年6月2日,星期五,晴。</p><p class="ql-block">出来的时间不算短了,总担心北京有什么事,也怕妈妈他们着急,但是我总是一出来就不愿意回去。觉得这里比北京有意思的多。可是这里谁也帮不了我的忙,只能使我精神愉快一些。拿气枪打鸟,看书洗衣服,晚上和郑昕聊天。我不太会接触人了.</p><p class="ql-block">1972年6月3日,星期天。</p><p class="ql-block">{无记录}</p><p class="ql-block">1972年6月4日,星期日。</p><p class="ql-block">用了两天的时间,看了叶尔绍夫兄弟。这本书写的很生动,增加人读书的兴趣。同时重要的是,里面刻画的人思想很深刻,接近于真实的生活。</p><p class="ql-block">1972年6月5日,星期一,晴。</p><p class="ql-block">格日勒泰从公社回来,我骑上李红凯的黄马试试,还算不太生疏,只是觉得两腿没劲,夹不住马,决定明天去大队牵郑昕的红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2年6月6日,星期二,晴,大风,阴雨。</p><p class="ql-block">早晨我一个人骑马从大队出来,天气很好,一边唱着歌,一边穿着穿过山谷,静极了,没有一个人。半路上遇见几个老乡赶的牛车。两条恶狗追了我好远。幸亏适应了马,打马急奔,不然真要摔下来。十点多到了大队。见到王际清,陈?,邵继先。中午起了风。去羊圈看他们剪羊毛。沙子刮的人睁不开眼。四点多,马群回来抓了马。七点四十从大队出来,天渐渐黑了,下起了雨。腰酸腿疼,在马上都坐不住。还牵着一匹马,只能慢慢走。天越来越黑。乌云压上了山头。中间有十多里的山路,使人有些嘀咕。路不熟,又是一个人,怕碰上狼。夜九点,终于顶着风雨回到农场。这晚上的印象使我记忆很深。回来作词一首。&lt;忆秦娥&gt;</p><p class="ql-block">西风咽,草原漫漫惊雷裂。惊雷裂,深山古道,人英马烈。</p><p class="ql-block">伤多壮志犹未灭,男儿难得心如铁。心如铁,马蹄吹破风吹雨夜。</p> <p class="ql-block">1972年6月7日。星期三,晴。</p><p class="ql-block">和郑昕去东方红菜园子。早上红马跑到马群去了,害得我们找了一上午,最后我从山上找了回来。下午从东方红回来去基建队。见到马刚等人。晚上宿在他们包里。大家唱歌。草原的夜真是恬静的,只能看见坡下的几点灯光.</p><p class="ql-block">1972年6月8日,星期四,晴。</p><p class="ql-block">接将近中午,我们回到农场。有两个锡盟广播站的人到这里来招人。施可冀等知青每人读了一篇报纸,我也起了一会儿哄。吃过晚饭,我去东方红探问电影的消息,主要还是想遛马玩儿。</p><p class="ql-block">1972年6月9日,星期五,晴。</p><p class="ql-block">吃过午饭,和郑昕去基建队,准备到山里的东方红二队去看看。我想抓紧这几天时间转转,就回北京了。正在蒙古包里坐着。忽然,山下开来了一辆北京基普,叫他们去农场开会。我们也只好取消了这趟出游,回农场。来的是农林部和盟旗的干部,下来了解情况。开完会看旗乌兰牧骑的演出。</p><p class="ql-block">1972年6月10日,星期六,晴。</p><p class="ql-block">风和日暖,草原上开满了小黄花儿,我和郑昕纵马在原野上奔驰。找刘放的包,费了些时间。到两家牧民包里喝了些茶,给他们照了几张相。两点左右才到刘放的包里。赵文虎也在这里。我们烙糖饼。喝了些茶。一块儿去马群。在马群遇见邵继先。他来开会。从马群分手,我们去张赞华的包,她放羊刚回来。我们回到农场时,天早已黑了。只有我们的歌声在茫茫的草原上回荡。心情很愉快</p><p class="ql-block">1972年6月11日,星期日。</p><p class="ql-block">在这里住了几天。对这里好像有了些感情。人都不错,心很好,大家共同奋斗,总是苦中有乐的。</p><p class="ql-block">1972年6月12日,星期一,晴。</p><p class="ql-block">郑昕去上工了,我一个人骑着马到山里转转。先到了小天池。山包虽不高,山顶的天池却也别致。随后到西乌斯太庙,爬上陡峭的山岩,望得见雾蒙蒙的草原上的蒙古包。山下静静的,没有一个人。只有一片残墙碎土,旧庙的遗迹。我的小沙勒马在低着头吃草。这两处庙的面积相当不小。形势也很险要。以前一定有过香火兴盛的时期。骑着马转过东乌斯太庙的后山,顺着山脚到了基建队的包,他们还在吃饭。吃过中饭,歇了一会儿,觉得很困,就骑马回农场。吃过晚饭,和郑昕、格日勒泰在场院里踢足球。夜里和郑昕聊天。不知不觉到了清晨五点。太阳爬出了东山。</p><p class="ql-block">1972年6月13日,星期二,阴小雨。</p><p class="ql-block">休息了一天,本准备明天回京。晚上他们劝我再多留住几天,我本来也不愿意回去,于是想明天去公社给家里发一个电报。</p><p class="ql-block">1972年6月14日,星期三,多云。</p><p class="ql-block">中午,和郑昕从农场出发。现在骑马一点也不觉得是苦事了,30里地还觉得没有走够。后边的天一直阴沉着。到了大队,才下了一阵小雨。听说东乌旗乳品厂的车每天来这里拉奶,我们决定明天去东乌旗</p><p class="ql-block">1972年6月15日,星期四,晴。</p><p class="ql-block">十点多和郑昕,赵,邵继先乘汽车去东乌旗。一路很顺利,打了个电报,晚上看新闻科技影片,总算有些收获。</p><p class="ql-block">1972年6月16日,星期五,阴。</p><p class="ql-block">早晨又坐车回到大队,风很大,挨着冻,坐在颠簸的卡车上的滋味真耐人回味。好在有两三个人一块儿患难,总有些意思。下午马群回来抓了马,傍晚时候几个人骑马从大队出发,马多走起来也带劲。下了山,几个人赛了一段马,我的小沙勒和赵文虎的白马一直跑在前面。(记得至少有五六匹马)11点多回到农场。</p><p class="ql-block">1972年6月17日,星期六,晴。</p><p class="ql-block">睡了一天觉,这几天实在够累的,给土豆写信。</p><p class="ql-block">1972年6月18日。星期日,阴雨。</p><p class="ql-block">看小说茶花女。我们准备明天启程,郑昕去盟里练球。</p><p class="ql-block">1972年6月19日,星期一,晴。</p><p class="ql-block">本准备去抓马,正巧基建队的大车来了,去大队,我们收拾好就上路了。在这里住了20多天,精神上可以说是休息了一个阶段,什么也不想,心情很轻松,可是想到要回北京了,又有那么多事向我压来,思想马上就感到负担很重。可是老在这里待下去终究不行的,他们都有自己的环境,自己的命运。我又无法使自己跟他们联系起来。终究还要靠自己去奋斗。多少负担也要自己去承担。我真正感到自己是孤单的,没有一个人来同我分享。从大队乘汽车到了公社。晚上宿在盐场。</p><p class="ql-block">1972年6月20日,星期二,晴。</p><p class="ql-block">在车站买票时,来了一个公社干部,告诉郑昕,让他不要去盟里了。于是,只好我一个人启程了,和他道别。我心里真是恋恋不舍的。可是谁也不会从我脸上看出,我的内心却是一个感情的世界。汽车卷起滚滚烟尘,我长久长久地望着远去的群山,就在那些山底下,有着我所难忘却的人们。我一闭上眼睛,就看见了那迷人的草原,可爱的小马。然而,我想的更多的是那些同志们辛勤的劳动和他们的笑容。我有机会一定再来这里,再见了,美丽的草原。</p><p class="ql-block">汽车奔驰了一天,四点到达锡林浩特。晚上,一个人坐在破陋的旅馆的门房里补写日记。</p> 当年的格日勒太和小范(今天的范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