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重山

永忆江湖

　　婺源，错过了油菜花，还好没错过篁岭。

　　这里是典范的徽派样式。基础的灰与白，加上岁月剥蚀出的褐黄诸色，还有水气氤氲而成的上墙绿痕，让人心生感叹——是哪位妙手将一盘丹青洒落在了人间。然而，这里又是不同的江南——周庄乌镇西塘是水上的，而篁岭则在山水与鲜花之间。

　　篁岭依山而建，各类建筑随着山势高低错落，有精致小巧的寻常人家，有富丽堂皇的高门大户，祠堂、学院、厨房、住宅一应俱全。其一豪宅，名曰“五桂堂”，内设天井，是南方建筑独有，其二楼小姐闺房陈设精美，但空间局促，光线昏暗，感慨主人生活富足也不禁唏嘘其行动难由心。让人讶异的，是村里的雕刻。无论砖雕抑或木刻，无一不是精品，八仙以及其他就摇曳在窗檐门头，人物栩栩，事物如生，叹为观止。

　　狭仄的石阶起伏曲折，不时伴着流水淙淙。水流不大，却是山里的必备——我总以为，南山不同于北山之处在于水，水让南山越发灵秀生动。除去常态之姿，在花溪水街一片水池，水还被雾化，虽说有了人工斧凿之痕，但确也多了丝滑和飘逸，引得游人频频驻足。盘桓其间，时光就这样蜿蜒开来。

　　村落里最多的，当属鲜花。街边，溪畔，窗下，墙头，俯拾皆是。花非名品，然而却恰到好处。石凳小憩，花香触手。最打动人心的，是窗下之处，推开窗，手边即为一栏红翠，不禁引人遥想——当年，谁曾凭窗远眺？

　　村里的原住民，大多搬离了老屋，在山脚更开阔的所在有了新居。经营村落的，多是商户。所以，很难在这里找到最具烟火气的生活，不知算不算得遗憾。虽然穿堂越屋间，偶尔可见打糕制作，毕竟并非生活全部，仅为一管之窥。然而，有了商家的经营，村落得以更好的保护甚而多了妙想巧思，可供外人或后人多多流连，是不是又称得上是赏心乐事？何况，商家之中不乏本地村民。

　　许多的人，像我一样，千里奔赴而来，跨越山海。所为何者？是我们生活不够富足？是我们生活不够多彩？非也。

窃以为，是最初的朴质，是历经岁月而不曾被磨灭的心动。

心中自有轻舟，愿飞越万重山而来。

2023.7.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