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你没按常规出牌

丹增

这次，你没按常规出牌

——想念老洪，纪念老洪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臧克家

老洪本名洪于华，昵称洪胡子，洪胖子，于华等。不同的人视场景而变。我在一般场合叫他老洪，在想引起他注意时大喊洪胡子，求他的时候称呼洪老师……

老洪生于1971年7月25日，卒于2023年7月24日，完全是意外，才52岁。比我大三个月。

老洪出生在那个年代，爸妈都是在家种地的老实巴交的农民。懂得人都懂：小时候，没少遭罪。长大后，更没少遭罪。

　　他家四兄妹，还就他有出息，初中毕业，考上沙洋师范，吃上商品粮，毕业后当老师，端上铁饭碗。爹妈是干部，有能耐的，孩子分配进城；爹妈是农民的，任由组织派遣，分配到乡镇村小学。农村的娃，哪有什么可挑剔的哟，高高兴兴的上班啰。老洪就分在何场乡。我跟老洪一样，分在城北山里姚河乡。我不认识老洪，老洪也不认识我。那是1990年的事，工资58.5元。大家常戏言：五十八块五，装在口袋里不热乎，丢了不在乎。

　　经过15年的打斗，我从姚河调到白石坡，老洪从何场调到白石坡。那真是艰难啦。试想，一个农民的儿子调动工作，那还不得用尽吃奶的力气，攀尽所有的关系的关系，只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老洪说他进白石坡是优调，人家要。我信。关键是优秀的人多呀，凭什么单要你？个中曲折谁知道？

老洪像农村里用熟络了的牛，什么苦都能吃。常年带两个班数学，兼班主任。教学质量杠杠的，领导和同事的口碑杠杠的，家长的口碑杠杠的。不是我跟他熟而吹嘘他，掇刀十里白石头，看看近一星期大家的震惊和痛惜就明白了。

　　06年，老洪在总干渠边买了套房，是人家的自建房出售，价格低。他说他积积攒攒十几年的钱还不够，更别说装修的钱，就大几万块钱而已。有钱的话，谁不去买小区的房？农村出来的阿子，进城立身难啦。掇刀算城吗？

老洪补课。给我儿子补了一年的初中数学，是我求他才答应的。我说给钱，他说给屁。我说给屁不行，给钱，多多少少意思哈。我们很多领导、老师的孩子，都求他补过数学，蒙受过他的恩惠。老洪上课严厉，教的数学思维缜密，作业全批全改，学生收获自然就多。老洪补课还拖堂，苕得很。

　　老洪在学校上课、带班，那是老虎一个。学生听到他的脚步声，吓得气都不敢出，更别说他咳一声。他讲课声如洪钟，自带扩音器，还得把音量调小一点，容不得任何一个人在下面开小差。有一届学生，他班上80多人。我带的班，最多78人，54平米，学生转个身都难。他曾跟我吹：你我带班，就是挂件衣服在门上。出去喝酒，班上学生鱼不跳水不动。

老洪吝啬。从不舍得给自己买件上千的衣服或鞋。我常说他：穿的还是结婚前买的衣服。他去年冬花500多买件探路者的冲锋衣，立马来我面前炫耀。我也去搞了一件。他经常穿的都是学校发的工作服，好几年才一件。他怎么就穿不烂呢？皱巴巴的。

　　老洪吃饭不讲究。高档的菜能尝一尝，不反对。最喜欢的是土菜（本地菜），还喜欢罐子菜。我们整个初中时期，都是带菜罐子上学，俗称罐子菜。不管春夏秋冬，能吃上一星期六天不坏。酸、辣、麻、臭、咸，就是没有甜。他喜欢把几样菜和饭盛在一个大碗里，搅拌，搅匀，然后一大勺一大勺干。干完后碗里干干净净，跟什么舔过一样。苦日子过来的人啦，绝不浪费。现在很少人有这吃相了，他在生人面前绝不会这样。很好理解，他只不过是把本该在肠胃里搅拌的东西，提前一步而已，工作做在前头。

　　老洪两次把他儿子在北戴河疗养的照片给我看。他说他三十多岁，因工作突出，才获得北戴河疗养资格，他儿子二十多岁就有了。看第二次时，我才明白：他引以为傲，儿子前途不可限量。现如今，北戴河长什么样，我门都摸不到。

老洪说他老婆身体不好，失眠。他整夜整夜陪着她，也睡不好觉。

放假时，他跟我说，等把手里的工作忙完了，去武汉的。我说是不是公款学习？他说去住院。膀子疼，肠胃不舒服。我说：小事，我去登山的。回来。我们喝酒。

　　我从亚莫措根出山，刚有信号，惊闻你的消息，头眩晕了两秒。那一夜，我做梦总是梦见你。

老吴一直在武汉陪着你。老周、小王、小代往返武汉三次，陪你，接你回来，然后天天守着你。老黄天天蹲守在你病房门口。太多的人去看望你，期望你奇迹出现，因为你是能创造奇迹的人。结果，还是这样。

明天，我们大伙儿送你回家。

我送你一片湖，她叫亚莫措根。那个蓝啊，真她母亲的蓝。是这次我在海拔5052米的地方找到的。

兄弟啊，勿挂念。尘世太多的羁绊，放不下也得放下。

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哈。

瞎写的，勿怪。

丹增

2023.07.25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