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甘南记

红尘作伴

对甘南的向往已有时日，事实上也是在以阿坝为目的地，或以色达为目的地，或以敦煌为目的地的旅途中数次在接壤处，与甘南地区擦肩而过，这个地处青藏高原与黄土高原过渡地带的结合部，总是会因为时间问题，主题问题被绕行，直到有一天，看到朋友发的一张甘南晒宝节民俗摄影的照片及洛克之路的云海，突然开始强烈向往这段多元文化，神秘独立出离俗间凡尘的世外桃源。

一路风尘赶到甘南的第一站是夏河的甘加秘境，甘加草原上绚丽的日落中，白石崖静静地守护着2000年历史的八角城，像一位遗世的武士坚定不移地保卫着家园，山坡上开满狼毒花，土拨鼠不远不近地站起来窥探我们这些突然造访的人群，这个曾经繁华的丝绸古道如今静美的像镶嵌在山谷中的一幅画。

清晨，一夜小雨后，空气潮湿清凉，爬到拉卜楞寺对面的山坡上，俯瞰群山丛中的拉卜楞寺，藏式古宫殿建筑群，鎏金铜瓦，红黄白三色墙体，被薄雾轻抚，金碧辉煌中还透着庄严神秘。

拉卜楞寺，建于康熙年间，藏语的意思是活佛大师的府邸，是藏传佛教格鲁派寺院，被誉为世界藏学府，保留有全国最完整的藏传佛教教学体系，由闻思、医药、时轮、吉金刚、上续部、下续部六大学院组成，大经堂可容纳僧侣4000人，正殿悬挂乾隆皇帝御赐《慧觉寺》匾额，是甘南地区的政教中心，房屋不下万间，细观各殿雕梁画栋，殿中藏宝过万，如宗喀巴大师的原作，用金汁、银汁、松耳石、珍珠粉书写的金刚经等看不尽的稀世珍传，已无力细数。

下山后，寺前来来往往的人开始多起来，寺门外3.5公里长的转经长廊站满了人，我们隐在长廊对面，手持相机，长久地默默地站在拉卜楞寺绵长的转经筒前，只是想通过镜头，看到转经的人们眼中出世的喜悦或入世的希望，偶尔从镜头中看到一付不为外物所扰的平静面孔，竟觉得心中也犹然多了一份宁静多了一份力量。

穿越桑科草原，迎着落日的霞光，希望赴约唐克黄河九曲第一弯的九个太阳，天空依旧阴沉，偶尔有一道霞光冲出云层，四周顿起无数按下快门的咔嚓声，我不知有多少人和我一样，心里装着在地图上看到的，犹如太极图一样的黄河，眼里寻着传说中的九个太阳，但热烈的渴望，随着日光渐暗，秘而不宣的失落。是的即使周而复始也不是每天都会拥有灿烂。太阳落山了，朔流北上的黄河第一弯依然蜿蜒流淌，在苍苍茫茫的天际间与红柳相伴，与飞鹤相拥，只是没有我渴望的九个太阳。

甘南最有传奇色彩的当属郎木寺，一条宽不足两米的小溪穿镇而过，将郎木寺一分为二，而这条小溪叫白龙江，江南是四川若尔盖的郎木寺，而溪北是甘肃碌曲的赛赤寺。小溪两岸藏、回两个民族各居一方，各晒各的大佛，各做各的礼拜，相互守望着彼此的歌舞升平。郎木寺以五世格尔登活佛不腐肉身和无数奇幻故事著称，而赛赤寺以那条通往天葬台的道路著名。

还是在雨中，开车到郎木寺高点，诺尔盖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徒然耸立起郎木寺金色的庙宇，一条小河蜿蜒穿行，让这个唐蕃古道上的小镇熠熠生辉。傍晚时分小镇里四处飘起炊烟，和快速漂移的暮霭融为一体，红袍僧侣与小镇居民在街道上擦肩而过，食品摊位上三三两两选择着晚餐的食物，这个时间凡俗也有了神圣的色彩。

雨一直下，穿过若尔盖草原，经过尕海和花湖时，甚至没有心情去会一会美丽的黑颈鹤和白天鹅，我想见与不见，他们都是美丽自在的，自在到不会认为被巫婆变成天鹅是一种苦。

迎着雨一路进入扎尕那，千辛万苦沿村里的小路到达山顶的民宿。扎尕那藏语是石匣子，极目望去真的恰是一座天然岩壁构筑的完整石城，构造峰林工整奇巧，雨中的山谷云雾缭绕，宛如仙境，身在此山中，万物生灵恍如有飞天的翅膀，随风在云端翩跹，我们停留的位置有一个洛克之路5公里的路标，告诉我们在此我们已经踏上了曾被著名美国旅行家洛克，誉为亚当和夏娃诞生地的洛克之路。没有晚霞，看了一个晚上风云变幻，也极满足，梦里似乎那双翅膀还在，似乎那个天堂还在。

早起的伙伴群里发消息说下雨，没有日出继续睡吧。满足的睡个回笼觉，早餐后踏上延绵100公里的洛克之路。这里平均海拔3500米，布满峰林，岩溶地貌、U型谷及四纪冰川遗址等奇观目不暇接，角峰、刃脊、冰斗、冰坎、冰川槽谷及羊脊背，此消彼长，山坳里的村庄宛如天上人间，高山草甸上鲜花盛开，牛羊成群，坐下来大口呼吸有点稀薄的空气，出奇的畅快，没有高反。

高原上的牦牛有些野性，不容靠近，我的旅行搭子桃仁正忘我的在草甸上撒欢时，被一只悄悄靠近的牦牛直接攻击，惨叫着落荒而逃，幸亏没有受伤，但让我们明白我们在人家的地盘要感恩这天赐的美景。或许多年以后想起这狼狈的一刻，心中会升起更多对其他生灵的谦卑。

对于甘南的朝圣之旅，合作既是起点又是终点，离开扎古录镇，便到达合作市，这个安静的小城看起来普普通通，干净整洁几乎没有娱乐的痕迹，较亮眼的建筑应该是几个规模不小的学校，但这个小城却承载着众多朝圣者的崇拜，因为米拉日巴佛阁是全西藏唯一座供奉着藏传佛教各派宗师的名刹。寺院依山而建，九层佛阁檐牙高啄，气势宏伟，清晨大经堂内僧侣们诵经的声音，随着佛乐，悠扬地在寺院上空飘荡，偶尔还听得到对面山下清真寺内的钟声，似乎这里每个人的信仰都被包容和尊重，疑似天国的境界。

到合作，甘南之旅算画上了句号，但我们还是驱车300公里南下天水麦积山，作为中国四大名窟之一，麦积山石窟是我的足迹中唯一一直缺席的石窟，这次终于圆满了，赶在下午最后一个时间段，我们申请了133和135特窟，终于见到那个令人着谜的小弥撒的微笑，也终于有机会见到中国文化鼎盛时期，衣袂飘飘，弯眉细眼，四瓣朱唇，妩媚喜悦的观音像。圆梦的感觉是幸福的，佛主与小弥撒会心的笑是会令人开悟的，离开石窟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希望我爱的人都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希望身边的朋友都会有幸福的感受，想到这里，太阳好像也闪了一下，灼热的光照在脸庞，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