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区之旅

英子

作为中方研究人员，有幸参加了我国农业部与澳大利亚政府间，关于《中国畜牧业种蓄与草原生产力调研》的合作项目。目的是借鉴澳国的先进畜牧生产技术与经验，提升中国畜牧业的生产力。项目历时五年，对中国的牧区和澳大利亚的畜牧业，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实地考察、调研。

本部分想重点描述，在国内牧区考察的经历、见闻与感受。侧重当地的风土人情，还有那些有趣儿的事儿。

　　领教蒙古文化。

第一次陪同澳专家到内蒙考察调研，一听说专家是来自畜牧业发达的澳大利亚，当地政府给予了我们最高礼遇的接待。

我记得，那晚的场面即热烈又惨烈。欢迎晚宴一开始，当地官员做了简短的祝酒后，就见一男两女，穿着蒙古族盛装。男的弹奏马头琴，女的载歌载舞前来祝酒。第一位美女舞者深情地唱到：“金杯里斟满了芳香的美酒，兄弟们！请一起尽情地干一杯！”她把斟满烈酒的酒杯，双手捧到贵宾面前。单膝跪下，放声唱着祝酒歌，直到客人接过酒杯，仰首饮毕。

我的澳洲朋友照做到了。接着，第二位美女迈着轻快的舞步飘逸般过来，放声唱到：“银杯里斟满了醇香的美酒，朋友们欢聚一堂，放声地歌唱吧！”接着是一句蒙语，意思是“尊贵的客人啊！请喝下这盛情的美酒！”我的澳洲朋友又喝下了。

就这样，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用朦胧的眼睛四周望去，喝酒时说:"I'm number two，Mongolian is number one ."的威廉逊，正耷拉着头，闭着双眼，呕吐物不自控地流过两腮至胸前。我的其他两位同事，也彻底地不省人事了。一个趴在桌子上，另一个卷缩在地上，嘴边、胸前都是呕吐的东西，真是一片狼藉。

转头看了一眼招待我们的主人，多也睡眼惺忪。有的嘴里仍在哼唱着；有两个摇晃着身子，跳着醉舞，随时可能倒下去；有的干脆大躺在地上。

那天晚上，自己不知到是怎样回酒店的。只朦胧地记得，餐厅到门口的直线距离，也不过七八米远，但根本就走不过去。我双手扶着墙，一点点儿地移到门口。所以自己走，我是让服务员先照顾好外国客人和我的同事。但到了门口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就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后来听说，我是被人背到房间的。

威廉逊在酒店躺了整两天。后来，他跟我说，那晚他几乎要死了。从此后，我们到内蒙的其它任何地方，威廉逊说啥也不喝白酒了。

还有一次，蒙古的礼遇文化，让我难忘。

我们一行到一个以蓄牧业为主的村落，叫沙不台。那天，是乡长陪同我们去的。

一到，牧民就领出当地最好的羊。一只大羯羊，在院子里给我们展示。然后，就请我们到里屋就坐。过了一会儿，一个偌大的、盛满羊肉的盘子端了上来，上面还有一个完整的羊头。乡长介绍说，这是蒙古人最为传统的吃羊方式，手巴肉。并说，这就是刚才院子里看到的那只羊。听后，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然后，每人给一把锋利的刀子，一个盛酒的杯子。乡长继续介绍说，按着蒙古的传统。吃羊时，最尊贵的客人先要动刀，割下羊头上的一块肉吃下去后，其他人才能开吃。

我们把这个礼遇给了澳洲客人。然后，乡长又说，蒙古人认为羊脂是羊中最好的部分，一般饭桌上最年轻的人，有资格第一个享受这份礼遇，因为他是未来。

环顾一看，傻了！这里就数我年轻。所谓羊脂，就是羊的板油，看着都腻。

赶紧说，还是免了这个礼节吧！但乡长不肯，坚持说，必须尊重他们的传统。没办法，只能吃。

当看着他手里拿起一块，有半个手掌大，像一块米色的肥皂，软软的，油光光的羊脂时，我都快呕出来了。

一咬牙，一闭眼。我把那块羊脂生生地吞了下去，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

他们看到我吞羊脂的情形，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开心得不得了。至今我还不清楚，这是不是蒙古的传统？

　　

一次，跟巴林右旗草原站长拼酒，算彻底领教了蒙古人的酒量。站长是蒙古人，见我年轻，就提议，用喝啤酒的杯子，他喝白酒，我喝啤酒。一杯对一杯，不许上厕所。

在黑龙江安达县锻炼时，是经过酒的洗礼的。尽管深知蒙古人能喝酒，但这种拼法，我还是愿意应战。

那晚，在周围人的呐喊、叫嚣声中，还有当时的年轻气盛。不知喝了多少啤酒，最后肚子胀得实在不行，只好败下阵来。那位叫嚣的站长，尽管已睡眼朦胧，说话吐字已不清，还一直在跟我叫嚣着，并坚持要亲自把我送回酒店。

当司机把车停在酒店门口时，站长仍若无其事地下车，尽管身子在不由自主地晃动。我怕让他看到我的狼狈像，下了车就让站长就回去了。

我住在二楼，但我已经上不去了。我记得是双手拽着栏杆，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爬上去的。后来听说，那个站长，也是被架着走的。

领略新疆风情。

在新疆伊利哈萨克自治州考察牧业时，我们又领略了异域的哈萨克文化与风情。

在伊利牧区考察，为了体味哈萨克民族的文化与风情。当地政府，特意安排了一次在哈萨克牧民家里就餐。所谓家，就是夏牧场上临时搭建的蒙古包。那是一次令人难忘的聚会。

我清楚记得，当地的官员、资深牧民、东道主和我们等二十多人，围坐在一个大炕桌周边后。女主人便提着一壶清水，从我们“贵客”开始，依次在每个人的手心上倒了一点点儿，让我们洗手的情景。

这里的水贵如油。他们多散居在山地放牧场，吃水则是大问题。每个牧户门口，都有一个水窖。用以囤积夏季雨水和冬季的雪水。一般淘米、洗物的水都不倒掉，而是放回水窖沉淀后再用。

　　洗完手后，就开始喝马奶酒。这种酒不烈，微甘中带着奶香。酒是用大碗来盛，喝起来，很有气势。不过，这种酒后劲很大，喝多了，会醉上整天睡不醒。

随后，就端上了用巨大盛器装着分割整只羊的羊肉，当中还配有新疆特有的面条。我们就开始大块地吃肉，大碗地喝起酒来。

没有筷子，只有一把刀子。割下一块肉后，和着面条用手抓着吃。大家边吃，边聊，其乐融融。酒过几巡，也吃饱了，就开始上奶茶了。

村长说，奶茶解油腻，助消化。这里的人很少吃到蔬菜，经常吃肉和酥油等，没奶茶决然不行。饱餐一顿牛羊肉后，必须喝奶茶。奶茶，已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就像女人。

　　喝着喝着，就听门外，响起了哈萨克特有的长弦琴和手鼓的声音。伴随着欢快、动感的节奏。一位中年哈萨克女子，穿着传统的民族服装，高举、并摆动着优美的双手，移动着脖子，跳着轻快的舞步，进到了屋里。

我们立刻报以热烈的掌声。当定睛一看，原来舞者，就是给我端肉倒茶的女主人。我们的兴致，就更高了。

伴着舞蹈，她又用哈萨克语，高声地唱了起来。那娴熟流畅的舞步，那饱含沧桑的声音，还有那自然而然的表情，让我们深受感动。

尽管我听不懂其中歌词的意思。但我想，她一定在倾诉着什么，表达着什么。或许表达，他们对美好生活的期许与热爱。

这里人烟稀少，整天面对的不是牛羊，就是大山、草地，与人的交集很少。我想，他们一定会很寂寞。他们需要用酒、舞蹈、歌声，来排遣这单调的生活，还有心中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