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富阳至桐庐一百许里,奇山异水,天下独绝”——吴叔庠《与朱元思书》 这句话,是在八年级语文课上,老师教给我们的。于是,这一年中,脑海中不时浮现出富春江两岸如诗如画的景色。九年级,有幸观摩半卷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又对富春山,富春江的闲适隐居生活产生好奇与仰慕。<br> 中考结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学校尚未开学,难得有如此闲心与闲时,便驱车前往谢灵运发现的,李白敬仰的,吴均赞美的,黄公望润色的富春江。 起先,是来到了桐庐。准备去探寻那个令七老八十的季羡林老先生都心向往至的严子陵钓台。<br> 到达桐庐,已是黄昏。富春江上,新建了一座大桥,似乎是奔赴“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之后尘。只是不知,富春江的纤柔苗条,千年前魏晋风骨的隐世文化,是否能承担得起千年后一五计划的雄心壮志,一仰一息的蜉蝣微尘,是否会被工业化的粉尘,新世纪经济的灰烬所覆盖。江水不甚清澈。煤船吐着怅怅的烟雾,缓慢向前。摩天大楼倒是拔地而起,矗立于富春江两岸。想象中的马头墙,乌篷船,舴艋舟,小桥流水,失去了桐庐的梦幻与神秘。<br> 江畔的游步道上,有人在跳广场舞。远远地望着对岸的隐隐青山。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br> 兴尽而归,怅然又释然。没有几座城市,能抵御住改革开放的经济发展的诱惑,能在文革后对文化遗迹保持着应有的尊重态度。全国上下,能做到这一点的城市,只有杭州。 为什么《富春山居图》如此珍贵,大概是因为在抗战,解放的战火与灰烬中,人们发现,富春江中浸透了中外人们的鲜血与泪水。当对一处景观,对一处文化遗迹参杂入了另一种异样 的情感的时候,实质的,纯粹的景观已经消失了。在文革后的翻天覆地的时代变化的淤积中,富春江还存在着。但是“自富阳至桐庐一百许里”的美景不复存在。在这个中国,经济的增长必然会破坏着自然,人文的风光与文化的积累。<br> 夜晚,起雾了。罩着桐庐的神秘薄纱也被悄然撕碎。富春江大桥上人影绰绰,车水马龙。富春江上倒映着拔地而起的钢筋水泥,霓虹光带。江水被煤船,被游轮撕得支离破碎。水波盈盈,夜色渐深。群山消失在迷雾之中。 东方既白,前往严子陵钓台。毕竟是风景区,这一带的富春江,倒是有吴叔庠笔下风采。乘船尽兴,望夹岸高山,皆生寒树。连绵不断,千百成峰。一派浙北恬适风光。绿波荡漾,折射阳光,不知千年前李、苏等所见,是否亦是此情此景?<br>船泊码头,弃舟登山。只见金文一行“严子陵钓台——天下第一观”。绕碑拾级,路遇醉亭一座,相传为李青莲酌酒醉于此。遥吟俯畅,逸兴遄飞,感慨千年前富春江之盛名,悲今日桐庐富春疏于管理,辜当年之风采。 穿醉亭,入碑林。见严子陵钓台之石碑,皆为新中国成立后所设,所刻,潦草敷衍,不忍直观。但见名人石像,乃知苏轼,王安石等人皆慕名而来,白居易,范仲淹皆醉书于此。富春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兴尽悲来,富春不再。这是李白,杜甫梦寐以求之地,浸透了半个中国的水乡文化,魏晋风骨,盛唐气象,大宋繁华。<br> 钓台山路崎岖,虽喜于登高,然一路荆棘遍地,石阶年久失修,无法上东台。<br> 船夫是看不惯游客的拖沓,急急地招呼着,催促上船。再望着满布青苔的严子陵钓台牌坊——大概也是今人之物罢。 游船轰鸣着,远离了富春江,远离了那个令大半个中国黯然失色的桐庐。几艘煤船吐着怅怅的黑烟,水皆缥碧的富春江,现在倒是浑浊了不少。不知道严子陵,吴叔庠等人见到今日之桐庐,是否也是“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吴均在当下,是否也能写出文体清拔有古气的文字——<div>“这是个问题”</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