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奶奶来武汉时和我们的合影 武昌 </p><p class="ql-block"> 1957年2月</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儿时的记忆(四)</span></p><p class="ql-block"> 蓝色的军舰舰塔上飘扬着五星红旗,红旗上黄色的“八一”二字历历在目,一座炮塔威武地坐落在舰首,炮管昂起头时刻准备着打击来犯之敌。舰身栏杆后站着一排海军战士,战士们头戴海军帽,军帽上的飘带随风飘杨,海魂衫外套着洁白的军装,他们右手敬礼整齐划一,好似是向作者致敬。作者非常满意、非常骄傲地拍了拍手,粉削从手掌上飞舞起来。他又仔细地欣赏着整个雪白墙壁上的这艘军舰,看着这艘占满了整个墙壁上的作品,对妹妹自豪地说:“爱珍,哥这幅画咋样?”妹妹崇拜地拍着手说:“真好看!”他又胳膊肘捅了一下小胖子:“你说好不好?”弟弟稀里糊涂地点点头表示认可。作者我,得意地蹲下来捡掉下来的彩色粉笔头,妹妹和弟弟也很殷勤的帮起忙来。那年我七岁,妹妹五岁,弟弟两岁多。</p><p class="ql-block"> 1957年的春节热热闹闹地过完了,父亲背着大包小包从老院大门下了阶梯,母亲牵着妹妹的手紧跟其后,爷爷抱着弟弟,我在最后和奶奶告别,奶奶不忍心我们走,没有送我们出大门,她眼含热泪给我们摆了摆手,小姑和大哥追出大门,看着我们渐渐走远了才返身回院子,大哥没随我们去武汉,留在老家陪奶奶。其实我是不愿意离开爷爷奶奶的,只是为了坐火车才答应跟着父母走的。这次父亲从武汉回家过年是坐火车回来的,听到父亲坐火车,我也很想坐一次。我在德化街老铺时经常听到火车的鸣笛声,它鸣一声我就想看看它是什么样子,鸣一声我就想尝试坐一坐它,所以坐火车是我的奢望。节后父亲要带着母亲和弟弟妹妹去武汉,而且是坐火车,我决定忍痛割爱,离开爷爷奶奶,离开老屋,离开德茂祥好吃的糕点,去满足我那好奇的心,这是我第一次离开郑州。</p><p class="ql-block"> “呜—呜—”一声长鸣声火车缓慢的开动了,妹妹双手捂住耳朵,吓得躲在父亲的怀里,弟弟在爷爷的腿上坐着,嘴里似乎在嚼着什么,他对火车的鸣叫声毫无反应,当我看到这宽大车厢,兴奋异常,不停地在车厢里跑来跑去。突然母亲对着我:“小勇,你疯啥勒疯?,你看人家都睡了冇(mǎo)?小心人家说你!”父亲瞪了我一眼,吓得我赶快坐在爷爷身边老实了。一静下来就感觉很无趣儿,靠着爷爷的身子,听着“哐当、哐当、哐当”有节奏的声音,眼睛强忍着、强忍着,终于屈服了,慢慢的合上了……。又是一声汽笛的鸣叫,听见标准的郑州话“汉口车站到了,汉口车站到了,请各位旅客拿好行李准备下车!”女列车员一边喊一边从车厢这头走到那头,又返回来继续提醒大家。</p><p class="ql-block"> 汉口车站站门朝东,隔着门前的铁栅栏,看到一辆辆带篷子的两轮车停在那里。出了站父亲招了招手,一个头戴毡帽身穿棉袄的瘦瘦中年男子拉着车跑过来,父亲和他嘀咕了几句,估计是谈好了价钱,他点点头转头喊了一声,又过来了一辆,他们帮助父亲把行李放在车上,然后我们分头坐在两辆车上,我和爷爷弟弟一辆,父母和妹妹一辆。我第一次坐上了不知道叫什么的车,小声地问爷爷:“爷,这是啥车?我咋没坐过?”“这是洋车,也叫黄包车。”爷爷说着又紧紧地抱着弟弟,怕冻着他,弟弟胖乎乎的不是吃就是睡,不吭不哈的心里啥都知道,就是啥心都不操。洋车夫拉着车飞快地跑着,很快就到了一条大河岸边。“咦?这河咋恁大勒?”我惊奇地问了一声,父亲说这是长江,中国最大的河流,一会儿咱们要到江那边。“咋过去勒?”“坐船!”父亲说完到码头买票去了。爷爷在路边抱着弟弟转悠,弟弟是个小吃货,总会很快发现吃的,他挣扎着指着路旁一口铁锅嚷嚷,铁锅里冒出阵阵毛栗子的香味儿。</p><p class="ql-block"> 一声低沉的汽笛声响彻云霄,妹妹“哇!”的一声哭起来,因毫无防备,吓得她只往爸爸怀里钻。弟弟只顾吃着爷爷给他剥的毛栗子对这汽笛声毫不在乎,上了大船上后,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只顾着趴在栏杆上,低头看那滚滚的长江水被轮船划过时泛起的浪花。船转了个大弯儿向江对岸开去,我突然发现这条大河上正在修建一座很大很大的桥,我指着那里对妹妹说“爱珍,你快来看,快来看,你看那是啥?”妹妹这时已放松了许多,从父亲怀里跑到我跟前,高兴地问:“爸爸,那是啥呀!”“那是长江大桥,是我们国家的第一座铁路公路大桥,是苏联帮助建设的,就快通车了,将来通车后,我们过江就不用坐船了。”“那坐啥?”我不解地问父亲。“坐公交汽车呀,等桥建好后,上面跑汽车,下面跑火车。”父亲指着桥说。说话间轮船到了对岸,下船后继续坐黄包车到了父亲单位的家属区。电业局的家属院叫青砖宿舍,这个院内的楼房是清一色的青砖盖成的,都是三层楼,大院门朝北,路南还有一个院子,叫红砖宿舍,可想而知房子是什么颜色的了。</p><p class="ql-block"> 父亲领着我们一行五人来到最南边的一栋楼房下,说了声“到了”。这栋楼南北走向,南端紧靠蛇山,我们住一楼。父亲打开房门,好大的房子啊!这间房子有老家老屋的两间大,南墙上有一个大而明亮的玻璃窗,透过玻璃窗就能看到蛇山。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坐火车过蛇山,还看到这座楼依然存在。阳光照进房子里明亮极了,看着四面雪白的墙壁,我马上有一种要“创作”的冲动!正在我构思创作的主题和画面时,父亲对我说:“小勇,你在这里看着爱珍和小建,我和你爷、你妈去局里搬家具。”我下意识地“嗯”了一声,继续我的思路。我的“创作”开始了,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彩色粉笔。这些粉笔是我从老家带来的,是我随身携带的绘画工具。在老家时,不管街道的墙上,还是地上,只要有块儿平整的地方,我就会立即涂鸦。眼下看到这么好的条件怎能放过?在手中挑了半根蓝色的粉笔,对着那面最大的墙动笔了!一条从北到南的蓝色线条勾勒出了一艘军舰的甲板线,随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军舰、舰岛、红旗,炮塔,水兵应有尽有。正在意犹未尽时,听到门外搬东西的声音,回头一看,父亲母亲瞠目结舌,爷爷也无奈地摇着头。我兴奋得意地问他们“你们看,我画的咋样?像不像?”还没等父亲开口,母亲就跃跃欲试准备动手打我了。爷爷连忙说“他爸,再找点儿石灰刷刷吧!”“中!”父亲答应着拦住我母亲连忙说:“别动手,孩儿还小,不懂事,我看还画的怪好的,不要紧,我再刷刷就中了!”我纳闷的是,这么一幅美图他们怎么都不喜欢?我的这次即兴创作毁于一旦!如果是放在现在那就不一样了。现在家庭装修要的是个性,人工手绘墙面是时尚,是格调,有的“土豪”家家庭装修专请大师在墙壁上作画,花的还是大价钱呢!</p> <p class="ql-block"> 二妹百天和姥姥在武昌的合影</p><p class="ql-block"> 1957年6月</p> <p class="ql-block"> 一个多月过去了,我家又有了喜事儿,二妹降生了,姥姥从郑州赶过来伺候母亲坐月子,带大妹和弟弟的历史责任落在了我的肩上。那时,蛇山上的铁路还没竣工,没有通火车,山不高,我领弟弟妹妹时常在那玩儿,其实就是爬上去跑下来或者像坐滑梯一样出溜下来,弟弟听话一般会老老实实在山坡下面等着我,大妹就不一样了,天天缠着我,可能是胆小吧,我到哪儿她跟到哪儿。有一次我事先准备了一条粗粗的布绳子,爬山时将布绳一头拴在她脖子上,一头拴在我后腰裤带上,走到哪儿绳子就牵着她到哪儿,这样既不影响我玩儿,又不怕她丢失,考虑的十分完美!上山时这小妮儿很聪明,虽然绳子在脖子上拴着,她却用手抓紧绳子跟着我爬山,她很省劲哦!却累的我“哼哧哼哧”的。可是我没想到,她更没想到下山时我一跑,她就连滚带爬地被带了下来,这一幕正好被抱着二妹的姥姥透过窗户看到,姥姥急忙走到窗前大喊:“小勇,别跑了!别跑了!把爱珍勒死了!把爱珍勒死了!”话声落地了,大妹也落地了,正好落在弟弟身旁,我低头一看,拴在妹妹脖子上的布绳勒的她满面通红,两只小手紧紧地拽着绳子,不停地喘气,吓了我一身冷汗,心想幸亏拴的不紧,这小妮儿又紧紧的抓着绳子,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p><p class="ql-block"> 在此院还闯了个大祸。院里四五个七八岁大的小屁孩儿爱吹牛,想起什么说什么,看见什么吹什么。一天我拿着弹弓在院里瞎转悠,寻找射击的目标。突然看见一辆黑色的,车身锃亮的小卧车停在楼下,我围着车子转了一圈问身后的大胖子(比我大一二岁,是我父亲同事的孩子,名字记不住了,只记得外号)“这是啥车?这么好看!”“这车是外国车,可结实了,是防弹玻璃,子弹都打不透!”他用手摸了摸小车玻璃说道,我说:“又吹牛!我一弹弓就把它打碎了!”“打赌,你要能打碎我赔!”他不屑一顾的说。“你让开,看它吃我一弹弓!”说完我从地下捡了个石子装好,站在车头前,对准玻璃,拉满弹弓“啪”的一声,车玻璃“哗…”的一声,像一颗颗珍珠落了下来,落满了车头、落满了车座、落满了一地……,吹牛的大胖子瞬间不见了,其他的伙伴儿也无踪无影了,只剩下我还在那儿思考“这玻璃咋是这样,烂的像玻璃豆豆?其它玻璃破了咋是一块儿一块儿的?一阵风吹醒了我,我闯大祸了!但我没跑,好汉做事好汉当。可是结果出乎我的意料。父亲下班后并没有提起这事儿,我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出事儿的第二天,母亲给我说,局长批评了小车司机,原话大概意思是:“你司机办完事儿应该把车入库,怎么能放在院子里呢?怎么能放在你家门口呢?本身你就违反了制度,责任在你,小孩子懂什么?你不把车放在院子里,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自然玻璃破了我也没赔,那个吹牛的,说玻璃碎了他赔的大胖子几天都没在我面前露过面。现在想起来那时党的干部多好啊!</p><p class="ql-block"> 时间来到了1957年10月的一天晚上,蛇山西端连接长江大桥的桥下,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大桥通车啦!我们全家出动去看盛况,父亲左胳膊抱着弟弟,右手牵着大妹,母亲抱着已半岁的二妹。父亲告诉我,让我抓紧他的衣服千万不要松手,避免挤丢了。可是当进入人流后,潮水般的人们你挤我,我挤你,还没走到桥下,一股人潮涌来,将我和父亲分开,我立即意识到大事不好,但我非常冷静,马上去找警察叔叔,因为两岁时我被人偷了一次,那次就是警察叔叔救的我,我懂事后家里大人给我说过此事,也说有事儿找警察。这次和父亲来看通车典礼,路上我已观察了到丁字路口处有一警察亭,亭台上站着一位交通警察,如果出事儿了我就找他。事不宜迟,我返身逆流而上,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警察叔叔,我丢了,找不见我爸爸和妈妈了!”“你不要怕,就站在我旁边,他们一定会来这儿找你的!”警察叔叔安慰着,不一会儿,就看见我父亲抱着弟弟拽着大妹急忙地走过来,母亲也从人群中慌张地来到我面前,说:“不看了,不看了,再看俺孩儿都冇(máo)了!”</p> <p class="ql-block"> 姥爷和哥哥来武汉在长江大桥下的合影</p><p class="ql-block"> 1958年元月</p> <p class="ql-block"> 转眼在武昌住了一年了,这一年最忙的就是搬家,在青砖宿舍最南边的楼里住的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打了一块小车玻璃,勒了一次大妹的脖子。半年后搬到了这个院子最北面的二楼,这里是两间房子,一间父母住,一间我和弟妹住,而且外面还有一条小走廊。在这住的时间短,没多少故事,值得一提的是我爱劳动。那时每日三餐做饭、烧水靠的是一种桶式煤球炉,一张白铁皮卷成的桶,里面装了一个耐火材料做成的胆,胆壁竖着一条条凹凸条,几条铁棍儿横在下面,外面最下端有出灰口,构造十分简单,煤球维持的燃烧时间很短,到晚上火就自然熄灭了,第二天早上重新点火做饭,因为很多时候都是我生火,所以它的构造我很清楚。有时每天可能要生两次火,这样需要很多干柴,最好是一扎长,和筷子一样粗,生起火来煤球很容易点燃,这些柴火的来源也全靠我了。每天带弟妹玩儿时的任务加重了,带着他们上蛇山玩儿时还要捡干柴,那根拴大妹的绳子派上用场了。蛇山上有无尽的干枯了的树枝,我发动群众,让弟妹一起捡,很快就捡够了,一捆捆的小干柴被我背了回来,当然捡柴的功劳也有大妹和弟弟的了。“小勇,别捡了,别捡了!过道里放不下了!”母亲阻止了我的积极行动,这堆柴火等我们搬到马路对面的红砖宿舍都没烧完。</p><p class="ql-block"> 1958年春节前我们搬到了红砖宿舍,靠近大门的一栋楼,这房子又上了一个档次,是单元式,有厨房和厕所。但历史短暂,记得的事情是帮助母亲做过一次元宵,通过这次做元宵我才知道元宵馅是怎么放进去的。我看母亲做的元宵馅和爷爷奶奶做的月饼馅大同小异,应该是我家的传统项目,母亲把做好的元宵馅切成一个个蚕豆大的小方块儿,放在一个装满糯米粉的簸萁里,不停地来回晃动,小小的元宵馅由方变圆,把它放在笊(zhào)篱里在盆中的清水里涮上一遍,然后再放进簸萁里摇晃滚动,反复多次,元宵由小变大,像乒乓球一样大就算成功了。我在母亲的指导下如法炮制,方桌上铺面了我摇出的元宵。</p><p class="ql-block"> 在武昌的一年最愉快的一天是父亲带我们去东湖玩儿,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湖水,母亲在树下照顾年幼的二妹,我和大妹弟弟在湖边戏水,父亲在湖中畅游。中午时分,丰富的野餐开始了,最诱人的是那只野鸭,它是父亲打来的。听父亲讲,国家最大的武汉钢铁厂在青山建设,他们在那儿建自备电厂,电厂周围是一片荒芜的土地,野鸭子、野兔很多,他和长典叔经常拿着小口径步枪去打猎,我们今天吃的就是他的战利品。</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全家在蛇山下的合影 武昌 1957年3月</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1958年春节过后不久,红砖宿舍的房子还没暖热,父亲从武昌分局调到了汉口的大局里去了,以至于红砖宿舍那套房是什么布局,有几间都记不起来了。大局的家属区真大,有许多栋楼房和平房,有浴池、卫生所和幼儿园。大妹进了幼儿园,我由武昌的棋盘街小学转学到汉口的航空路小学上学。局里大院的澡堂成了我练习游泳的好地方,赤条条地在水中扑腾着,浴池中溅起朵朵浪花,打在池边泡澡人们的脸上,“谁家的孩子?这么皮!”“好像是老毛家的,小男孩儿都这样!”两个泡浴者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妹上了幼儿园,减轻了我不少负担,她每天回家都有新歌表演,稚嫩的童声、甜美的音色、极佳的音准使我至今不能忘怀!什么“老黄牛啊,肥又大……,”“排着队,唱着歌,旅行真快乐……。”她扎着俩小辫跳着唱着真可爱!这方面她遗传了父亲的基因,父亲在郑州团市委时曾在有线广播里教过歌。我也常常听到父亲下班后,一进门就唱“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和“树上的鸟儿成双对……”。</p><p class="ql-block"> 搬进电业局家属大院先住进的是三间平房,一间大客厅,两间卧室,后面是一间厨房,厨房后面是一个小院,这小院儿等着我的开发。四月份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父亲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回了一些种子,我就有条理地把它们分别种下去。不久出芽、长叶绿油油的一片,我记得最清楚的是芋头,它的叶子肥大像蒲扇。在小院我还搭了个鸡鸭窝,母亲买回来小鸡和小鸭各十只,放在一起混养。毛茸茸的小鸡和小鸭从窝里出来,就跟着大妹和弟弟身后散步,一人后面一队,“嘎嘎嘎,叽叽叽”的。南方气候湿润,我们家属院后有一潭湖水,湖水旁的草地杂乱无章,我曾在那里捡到过几个杏核般大小的蛋,青色的小蛋上有点点花斑,大人说那是蛇蛋,吓得我立即扔到湖水中。潮湿的沼泽地里蚯蚓颇多,我提着小桶,拿着一把小铲领着弟妹去那儿挖蚯蚓。弟弟胆子大,敢直接拿着蚯蚓喂小鸡小鸭,大妹胆小蹲在我跟前,操着一口湖北话不停地说:“哥哥喂这个,哥哥喂那个!”指挥的我手忙脚乱。</p><p class="ql-block"> 弟弟小建是最听话的孩子之一,他胖乎乎的、白里透红。那年代,武汉的藕粉是最正宗的,是无任何添加剂的绿色食品,他几乎是天天喝着藕粉长大的,这就越发长的像莲藕小胖!院子里的人为他还编了首儿歌“胖子胖子盘杠子,杠子断了摔胖子,人家叫他赔杠子,他让人家赔胖子!”弟弟之所以听话,是他从来不哭不闹,即使是摔倒了,磕碰了,只要是不见血,他就嘿嘿一笑而过绝对不哭。另外你让他干啥他干啥,让他站在那儿不要动,他会像一尊小弥勒佛矗在那儿,一点儿不粘人,可爱好带。大妹爱珍就不一样了,除了缠人还非常胆小,怕打雷、怕闪电、怕放炮、怕小虫。不但性格有点犟,有时还有点儿小主见,所以带她出去玩儿是件麻烦的事儿。一次星期天,在母亲的命令下,我带着她俩到中山公园玩儿,由于有大妹就不能放开玩儿,一会儿她不玩儿这个,一会儿她对那个不感兴趣,人家小胖墩就没任何要求,于是我就想尽办法甩开她。想让老老实实她坐在一个地方等我们是不可能的,她会自作主张自己乱跑。正在发愁如何安置她时,突然看到一架舢板,也叫荡木,就是两条铁链子吊在一根方形长木两头荡来荡去的。我突然脑洞大开,她胆小,把她放在上面她不敢下来,等我和弟弟玩够了再来接她回家,想法很丰满,其实很骨感!于是立刻实施,果断地把她骗到荡木上,让她趴在上面,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我推了一下舢板,荡木开始荡起,她吓得喊道:“哥哥放下我,放下我!”我听着她大哭大叫声扬长而去。玩儿够了,疯够了,来到荡木前傻眼了!“人呢?妹妹呢?她怎么下来的?”吓得我看着一动不动静静的荡木发呆,小胖子抬着头傻傻的看着我“姐姐呢?”中山公园响起了“妹妹!妹妹…”“姐姐!姐姐…”的喊叫声。</p><p class="ql-block"> 我沮丧地领着弟弟回家,离家十几米远我小声地说“小建,你小心的回房子里看看,你姐回来了没有,看完后回来给我报告!”弟弟非常乖,有模有样地猫着腰悄悄地回家看去了,很快他就跑回来,一边跑还一边说“哥,哥,我姐在家呢!”毕竟是小孩儿,这么大的声音,也不怕我暴露!还好,回家后母亲只是骂了我一顿,没受皮肉之苦!我编好的说辞也没派上用场。事后听大妹说她是被一个大人抱下来的,自己走回了家,我心里默默地想“这小妮儿居然认识路!”母亲之所以没有动用“家法”,我想可能是一个不到九岁的小孩儿,种地、养鸡、养鸭还要带弟妹够辛苦的啦,母亲对我是将功补过。唉!这真是“从小卖蒸馍,啥事都经过”!</p><p class="ql-block"> 搬家是到武汉后的家常便饭,我的庄稼还没收获,小鸡小鸭还没长大,又搬了一次家,这也是我们在武汉两年来的最后一次搬家,这个家是苏式建筑,最有档次。新家在二楼,进了大门是过道,过道尽头是一间很大的客厅,紧挨客厅左手是卧室,父母和二妹住,我们住在客厅。卧室和客厅各摆放两张棕床,客厅有一张方桌和几把椅子,这就是那个年代供给制的标配,公家都给你准备好了,只需交一点点儿费用。这两间房子是咖啡色的打蜡地板,能照出人影来,我们弟妹三人来到客厅满地打滚儿,正在兴致高涨时母亲发话了“小勇,这拖地的事儿就交给你了!”这真是:放下农活当保姆!第二天保姆上任,拖地带孩子,并又加上二妹,二妹也会屁颠屁颠地满地跑了。小荷才露尖尖角,她就得到了父亲的疼爱,这小能妮儿太有眼色了,她能听出父亲上楼的脚步声,并且时间观念很好,不管她在玩儿什么,时间一到传来脚步声,她就会小屁股一扭一扭地跑到门口,当父亲进门时她已拿好拖鞋放在父亲脚下,父亲马上换好鞋抱起来亲她,她不停地躲来躲去,她怕父亲的胡子扎她,由于她的勤快,父亲给她起名小勤。二妹除了勤快,还抓着什么都往嘴里塞,一不留神就出状况!一天我正在拖地板,她不知什么时候爬到桌子上,鼓捣了一会儿就又爬了下来。等母亲发现她时,她已躺在地板上不动了,怎么叫怎么摇都没不醒,母亲问我小勤都干啥了,我说她爬到桌子上不知干什么了,母亲回头一看一个药瓶倒在桌子上,药瓶已空,母亲吃的降压片一片不剩,被二妹子一扫而空全填进肚子里了!最后进医院的整个抢救过程我不知道,一直在家里等着父母回来处置我。奇怪的是父亲抱着他的宝贝儿,母亲跟在他后面进了门,见了我什么都没说,万事大吉!</p><p class="ql-block"> 进了大门走几步右手是卫生间,卫生间里有浴缸和马桶,这是我第一次见这样高级的茅司(河南话厕所)。出了卫生间再往右走,就是厨房,通过厨房是阳台,这个阳台害苦了我,阳台的栏杆是铁艺的,好看是好看,但是小鸡和小鸭不小心就掉到楼下了。刚搬过来防范措施没做,我和大妹抓它们时非常困难,总怕把它们掉下去,尽管万分小心,还是有一只小鸭子遇难,从镂空处摔下去当时就挂了,幸亏母亲不在。我和妹妹商量好了,不要告诉母亲,一旦被母亲发现少了,就说不知道。“共守同盟”后我们偷偷将小鸭子埋葬在它的老家,就是原来平房屋后的地里,给它堆了一个小坟墓,找了一块儿硬纸壳,做了一个墓碑,上面写着“小鸭之墓,x年x月x日”。</p><p class="ql-block"> 到了夏天,武汉是中国四大火炉之一。不知在武昌是怎么过来的,可能是在蛇山下,并没感觉有多热,可是到了汉口,炙热的太阳晒了一天,到了晚上长江水都是热的,这闷热的潮气充满屋子里,风扇不起一点儿作用,扇到身上的风都是热的、潮湿的,浑身黏糊糊的无法排汗。家属院的空地成了每家必抢的战场,盛夏来临之际,抢占阵地开始,一家家一户户,搬床的搬床,架蚊帐的架蚊帐,热闹非凡,男人们光着膀子穿个大裤衩,大姑娘小媳妇儿也是汗衫大裤头,忙来忙去。一时间满院的大床小床琳琅满目。一到晚上,最苦的是大人和老人,小孩儿们躺在露天的床上,父母们个个拿着个大蒲扇,坐在蚊帐里不停地煽,煽着煽着就栽在床上睡着了。武汉的蚊子特别凶猛,隔着蚊帐咬人,母亲多次在床边被它们咬醒,整个夏天晚上没有睡过一次囫囵觉。熬过了1958年的夏天,母亲开始跟父亲唠叨,让他调到北方。父亲从参加革命后一直在外边工作,解放初回到郑州团市委工作,三四年后支援地方建设到了电力系统,参加了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自备电厂的建设,又调到武汉参加了当时国内最大的钢铁厂武钢的自备电厂建设,这次又赶上了支援大西北的高潮,刚好母亲又想回北方,就借势到了西安。</p><p class="ql-block"> 1959年4月,我们离开了武汉向西北而去,我品尝了两年来南方的生活,经历了一般孩童所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已经很满足了,当火车在郑州中转之时,当我见到了爷爷奶奶之时,我抱着他们说:“爷爷奶奶,我哪儿也不去了,我要陪着你们”!</p><p class="ql-block"> 2023年7月22日 宝鸡</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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