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情缘

青山

连载一 清早，始于古陈仓宝鸡，通往西南著名的“宝成铁路”，6063次网红小慢车。一声长笛。列车犹如一条绿龙，眨眼的功夫就上了渭河大桥，蜿蜒曲折沿着古陈仓的水脉清姜河，在秦岭山脉的北沿狠狠的扒开一道缝隙，一路向南，硬撑撑的将古大散关撕裂，挤进了峰峦叠嶂云雾缭绕的大秦岭之中。长笛的嘶鸣。列车顺着发源于秦岭深处的清姜河，扎进秦岭大梁深处后，桥粱隧道不断旋转变化，列车进入了“宝成铁路”著名的“观音山展线”，这是一段非常奇妙的线路，地理直线距离只有6000多米，但铁路在清姜河两侧盘旋提升，硬是把铁路实际长度延展达到了46.2公里。中华始祖炎帝诞生地，清姜河流域，以地势险要著称，山大沟深悬崖峭壁纵横，牵拉后推电力机车不顾周围的山势阻挡破壁而入，整个线路呈3个马蹄形和一个“∞”字形，在悬崖峭壁上，在大山的腹中腾挪闪躲，不断的盘旋升高，硬是把海拔高度拉升了817米。在只有这几十公里的铁路线上，密集设置了4个小车站，给当年艰难爬行的蒸汽机车，留足了艰难喘气的机会。过了观音山车站，嶂雾漫野，一股股浓雾死死地捂住车窗，绿水青山娟丽秀美的面容时隐时现。浓雾的衬托，明净的车窗堪比明镜。十分清晰的衬托出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脸庞，近视镜后面，挂满了一道道犹如渔网的皱纹，深深的皱纹夹杂着生活的不易，疲惫的上眼皮是有些撑不住了，已经早早的想落下大幕，只留下了锅沿大的缝隙。老人看着看着，不由得从胸腔发出的“唉”了一声，自言自语的说到：“曾经以为老去，是很遥远的事，突然发现年轻，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时光真是好不经用呀，转眼已是半大的老人啦。”五十年呀一晃而过，那是一场铺天盖地的上山下乡插队落户运动，全国成千上万个稚气未退，刚刚初高中毕业的小青年，在党中央的召唤下，自发的投入了其中，据说有两千多万个家庭奉献了子女。大山深处。蜀道上的著名的小古城村，古城村东西街道一字排开，南北竖条街道来往沟通，城中上千座的民居院落，主要为明清建筑为主，歇山单檐式木质穿斗结构，鳞次栉比，青瓦粉墙，雕花门窗。院落或坐北朝南，坐东朝西，以纳光避寒。一字排开了八个生产队。西街四个小队收男知青，以农业粮食苹果生产为主。东关四个小队收女知青，以生产蔬菜为业。每个队三个四个的，都安插了知青娃娃，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小知青，都是十六七岁，城市花房里哺育的孩子，虽是细皮嫩肉，脑子里却充满了红心和准备，当然，也正是青春萌动的年龄。青云和悦茹，早前虽是一个学校的同年级学生，基本上不相识，现在又来往不多，仅是一个大队的知青娃娃。奇怪的是，他俩能时常偶遇，一同回家一同归队，这趟车就是经常的交通工具。她，悦茹，凤眼柳眉，俊俏高挑的身材，浑身上下透着聪慧善良，知青队里的美女。他，青云，愣眉细眼，看着有点傻不叽叽，时常对人对事，细细的眯眯眼里，会露出一股玩世不恭不屑一顾的眼光。当年的那个男知青娃娃，便是车上这位两鬓如霜的老人啦。绿皮慢火车，走走停停，可一直没有丝毫的怠慢。过了秦岭，地理信息上便是中国的南方，当地统称这个地域，为岭南，很好听！一条河流，贯穿着岭南川北，发源于龙脉秦岭深处，凤县就是著名的河流嘉陵江的发源地。龙口车站，嘉陵江边宝成线的一个小站。五十年前，嘉陵江畔红旗迎风招展，“农业学大寨”造田碾地，构筑新的江堤工程，切掉猴山一角，将肆意扩展的河湾拉直取平，可以增加相当规模的水浇良田。原本分散在各小队的男女知青娃娃，都聚在了一起，同吃同劳动，晚上回自己小队居住。统一的称呼“知青连”，具体的工作是打木桩，支模板，浇筑基础，砌片石河堤。黎明上工，天黑收工。两头不见太阳，知青娃娃只管干活，大灶伺候一天的吃喝，省了自己一日三餐动手做饭，男知青感觉是其乐无比。清晨，皎白的月光，河道里刮着细风，江水一波一波不停的在涌动着，江面泛着鱼鳞般的曦光，江水拍打着江边的岩石，哗哗的作响。岸边。“背我！”“为啥？”“不为啥，不舒服，必须背我！”男娃站在水边，把一双脏的都看不出是军绿色的胶鞋，递过去：“帮我拿着”女孩嫌弃：“哎呀，妈呀！真臭！”“小声点，我不背了。”“好好，不臭不臭”不用说，这是一对要好的男女朋友远处，稀稀拉拉的知青，上工路上。他们在远处看，嘉陵江里，好像已经有人走在前面，在随风飘动的晨雾里，看的不是很清楚，声音却传的是时隐时现。早夏的嘉陵江，虽然接近于枯水期，没走几步就淹过了膝盖，小伙背上的姑娘，难掩内心的羞涩，紧紧的搂着小伙的脖颈。江底狗头大的石头上长满了青苔，特别的溜滑，硌的光脚丫生痛，小伙一直在忍着，头上布满了汗珠。“我重吗？”不言语“不高兴呀！”不接话“如果背不动了，你就把我放江里吧”男娃晃了一下。“哎呀！你真坏！”女娃趴在肩膀上咬了一口，浅浅的牙印，沾起了一口的含水扯了线线。哈哈！姑娘不好意思啦。男娃把女孩子的腿搂的更紧了。江雾慢慢的褪去，太阳在遥远的山那边，一点一点的泛起了白光。大地即将苏醒，小草渐渐抬起头，贴在地上的花儿挺起了腰杆，鸟儿虫儿飞着跳着唱着自己歌。江边，那两只解放鞋“拍拍”扔在了卵石滩上：“青云！有时间把臭鞋好好刷刷，太臭啦！不想刷就给我拿来！”姑娘扭身走啦。小伙低头坐在江边石头上，默默的穿鞋，没有言语，背着光，始终就没有看清他的面容。午饭，盐水煮包菜飘着薄薄一层油辣子、知青娃娃一人领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白面馍馍、玉米面发糕可以尽饱吃。还行，吃饱没什么问题，就是时间久了，吃玉米面发糕引起的胃酸，很不舒服，慢慢的就吃的很少了。饭后，知青不分男女，稀稀拉拉的三五结伴而行，各自回宿舍稍事休息。青云，一早就感觉到胃极其的不舒服，仅把白面馍馍勉强吃完，一个人往回走，想尽快回去休息一下。焦急的脚步跟在后面，随后一句：“青云！吃饱了没？”知道是谁。青云装作赶忙转过身来，一脸的惊讶：“问我吗？”“就是你！再装”小眼珠一转故意蒙圈：“是问我吗？”“是的，就是你！”知青女娃里首席美女，就是叫悦茹的姑娘。高挑、眼澈、心明的姑娘。听说大队有几个男知青想尽办法想走近她。传的是神乎其神的，据说没有一个成功的。青云故意脑瓜子没转过弯，回答装结结巴巴：“没没没有。”忽然感觉有些不合适，又赶紧补了一句：“饱啦饱啦！”“还装，饿死你活该。”嗔怪，好像带着有点那个劲，这是青云从小到大，还没有听到过的声音，心里还有点哪个说不上来的感觉，是暖，是痒，来不及揣摩。“给！”悦茹的手，经阳光晒风雨吹，手背黑红手心白皙，已经把一个白馍馍递了过来。青云迟疑不决，未敢伸手去接，嘴更加燃糊回应：“不不我胃痛！还是你留着吃吧！”不容迟疑的：“快拿着。”青云反而把手背到了身后，摇了摇头：“不不”“又没人，你就装疯卖傻吧。走，我给你找点胃药。”青云低声泥歪了一句：“那好吧。”悦茹在青云背上使劲拧了一下：“你就好好装吧！”女生宿舍，几个女知青，看到青云跟着悦茹后面进来，不由得吃了一惊，眼里散发出一丝惊疑的目光。咋回事呀？前面几位浓眉大眼的男知青，放下东西了，门外搭讪几句，都没有让进门，今天这位是烧了啥香了。快嘴利舌的李萍首先发难：“青云，你该不是进错了门吧？”能吃这亏？青云便来了劲啦：“小姑娘，大哥我身体欠安，受邀到贵方宝地弄片药吃吃。”嘴上说着挺好，心里却是在打鼓，噗噗噜噜的。悦茹笑眯眯的听他们拌嘴，拿出药，两个碗倒着降低水的温度，很熟练一溜趟的事。还是有些烫嘴，已经迫不及待，青云顾不得烫嘴，硬撑住把药喝了下去。几位女生异样的目光，把青云扫的坐立不安。女生宿舍，这是第一次来，低着头始终就没敢抬起：“胃不疼了，我想回去了。”“回啥呢，那么远，不等你回去就又要上工啦。”悦茹姑娘挡了一下。李萍还是不依不饶的说着风凉话：“平时主意大的，今天就硬是没敢动，这不是你青云同志的风格呀！”“走，既然不疼了，咱们就慢慢的上工地吧。”悦茹明显这是在解围。“好好！”青云求之不得，赶紧起身，窜到了屋外。屋里几个女生猛然：“哈哈哈哈！”哄笑一片。青云的脸，涨红的已经紫了。“不好意思啦？没事，经常来，习惯了就好了。”悦茹安慰一下。青云惊的跳了起来：“还来呀！饶了我吧！”大声嚷嚷起来。“你喊啥呀，能吃了你？大小伙子你怕啥！”悦茹说着就身子一拧，嘴撅的挺高，站在小路边不走了，还真生气了。我的妈呀！青云从小就是和光葫芦玩耍，惹女娃娃生气，啥时候也没见过呀。赶紧走到悦茹姑娘身边，低声回话：“听你的还不行吗？”咯咯，悦茹笑了起来：“好，这是你说的啊，以后会不会听我的？”“会！”“以后会不会对我好？”青云偷瞄了一眼悦茹，赶紧又收回了目光，低低的勉强不太情愿答应：“嗯！”“以后心里会不会有我？”“不会，一点也不会，哈哈”兔子都没有青云跑的快，一溜烟的功夫，就没了人影了。这是悦茹没有想到的，愣了一下。哈哈，这个傻小子，悦茹自己笑了起来。跑来和尚跑不了庙，你就给我等着吧。整整的一天，没见到青云的人影。傍晚，天已经渐渐落下大幕，斗转星移，星星点亮的灯慢慢的挂满了穹顶。月光下，江边工地透着的是一片姣白，一个人拖着长长影子，走出了工地。路过大片的蔬菜地，熟透的西红柿挂满了枝条。老农刘大爷扛着铁掀，忙着在地头浇水。走小路回村的青云，打了个照面。“呱娃，可寻啥呢？”称呼“呱娃”是当地对晚辈的昵称。看样子，俩人挺熟。“能寻啥，不就是几个黄瓜柿子嘛！”青云一付不以为然的样子。“嗨，你个碎怂，今天是咋么了，火气还大很嘛。”老汉笑了。“不咋么！”老汉看出青云心里有事了。“去，摘个柿子黄瓜，清清火。”小伙没动，还就势坐在了田埂上了。老汉看了青云一眼，转身钻进了大田里。一会的功夫，老汉从大田里走出来，衣襟裹着几个熟透的西红柿：“先吃，余下拿着回吧，坐这干啥。”青云看了看老汉，接过西红柿也用衣襟兜着没吃：“谢谢啦，大爷！”走啦。刘老汉看着青云慢慢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的：“娃大了，要有心事啦！”刘老汉关中人也，原本地一寺庙的主持，后来还俗在当地务农。老主持时常在人前讲：“青云这娃娃，将来不得了，看着是个嘻嘻哈哈遇事无争的胎泥，实际藏着善良的心觉，实乃达和用心之人哪。”一溜烟的功夫，青云就进了村，直奔悦茹宿舍走去。当当当，青云轻轻的敲了几下窗棂。“谁呀？”悦茹低声搭腔。青云压低声音：“我！你哥！”“等着！”悦茹一走出屋，拉着青云啪啪几下就在肩膀上打上了：“你是谁哥？哥！你敢答应吗？”青云赶紧把兜着的西红柿：“给，熟透啦！”悦茹关切问到：“你偷的？”“说啥呢！路过刘老汉给我的。”悦茹接过西红柿：“你留一个吃，剩下明天我带到工地咱俩吃，好吧！”青云拗不过，拿着一个柿子，准备走啦。“等等！”悦茹走到青云跟前，声音压低：“以后给你说的话，不要在你们男知青中乱讲，听到没有。”“没说啥呀。”青云嘴里不停的要辩解。“好好，没说没说，快走吧。”月光下的村里街道。队长狗娃，不知道在谁家刚吃啦饭，醉醺醺摇摇晃晃的迎面走了过来。醉眼朦胧，看不清来人是谁：“谁？干啥呢？”农村街道没有路灯，房荫遮挡是看不清来人的。青云扭过去脸，低着头，不想搭理他，继续往前走。这还了得，村里的土皇上遭到无视：“站住，你还胆大的很，见我居然不言传（不说话）。”青云没有里视，埋头继续往前走。“日你妈，站住，再往前走腿打断。”队长狗娃酒劲已经上头，摇晃的几乎站不住了，但嘴不停的还骂着。这句国骂，在农村仗着权势，骂两句，村民也是敢怒不敢言。可今天遇到的人不对，不吃这一套。青云抡起手里西红柿狠狠的砸了过去。 队长狗娃的脸，熟透的西红柿顿时像红浆糊一样迸发四溅，狗娃队长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躺在地上死命嘶喊：“救命呀救命呀，坏人杀人啦！街道两边的房间，灯齐刷刷亮了。青云猛然惊醒，知道惹下大祸啦！回宿舍是不可能了，撒丫子扭头就往村尾跑。后面撵的急，拐弯处，见一家院门半敞开着，一头就穿了进去，刚躲，突然就被人一把拉住：“嘘！别说话！”青云稳神一看，我的妈呀！天灭我也。慌忙中自投罗网，跑进了队长狗娃的家，拉他的不是别人，正是狗娃的大女儿梅梅。青云张嘴刚要说话。屋里有人问：“谁呀？梅梅吗？干啥呢？”“妈，是我，去后院呢（厕所）。”“啊哦，慢些，也不拿个电筒。”梅梅指了指偏厦的房子：“进去再说。”青云跟着进了屋里。土炕上新炕柜，地上写字台，半截柜，家具简单使用，很顺溜干净，一般农户家是没有这么上档次的摆置。炕上一条花被子散铺着。两个人似乎都有点紧张，对视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门外响起一阵嘈杂声，涌着进到院子里。梅梅赶紧拉灭灯。青云刚要阻止，已经漆黑一片了。梅梅掀开窗帘一角，朝外瞄了一眼：“你先在这躲着，我出去看看。”好家伙，男男女女，老的少的站满了院子。梅梅挤进中间一看，娘呀，爸脸上，咋么一脸的燃嘛咕嘟，赶紧挤到眼前一看，怎么是满脸的西红柿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