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木槿花开</p><p class="ql-block">六七年的秋季,由于父亲工作的缘故,我们从南京来到北京暂住,那年我十一,妹六岁,弟三岁。同行有我们两家,同样也是两女一男,老大与我同岁,两位母亲带领着六个孩子。秋季天气变化南北差异很大,绿皮火车喘着粗气汽笛鸣叫着向着北方行进;衣服由单衣到厚衫到毛背心,繁茂青翠的枝叶也过渡到黄的秋叶,然这变化却是十多个小时之内的眼见,稚嫩的年龄不懂芳华,更不晓得天外有天的世界,宛如井底之蛙,在自己的天地里悠然自得,那知还有鲲鹏九万里的羽翼。</p><p class="ql-block"> 到了京城,从没住过楼房的我们被安排在五楼,那是一个单间,两张床,一张桌子,洗脸架,洗手间不仅有自来水,还有定时的热水供应,(当然不是在室内,是在走廊上的),还有一些简易生活锅碗瓢盆。楼下有一条马路,那是名副其实的马路,沙子路面,路边两侧种有白杨树,车辆极少,但套马或者驴驹的马车来往不断,车夫扬起马鞭,甩的啪啪响,羊肚毛巾下是一张张黝黑的脸庞,秋天么,当然是秋收季节,苞米,苞米杆装得满满当当,碎秸秆散落路面,马粪或驴粪星星点点也散落其中。秋高气爽的蓝天中,白云悠悠的飘着,杨树大道却在我眼底呈现。父亲上班,母亲有时也去参加一些临时学习,家里只有仨孩子,这仨孩子只能蜗居在这房子里,且房子是锁着的,父母恐吓我们,由于阶级斗争的缘故,是会发生一些意外事件的,因为父亲的工作是接待从全国各地来京上访的红卫兵,路线性强,人员复杂,故格外注意。我也在懵懵懂懂的认知里听从爸妈,在家照顾弟妹。</p><p class="ql-block"> 吃饭大都在楼下食堂里吃,米饭面条蔬菜,凭票购买,同行女孩的爸爸孙叔爱喝面条,吃饭时爱站在他的面前看他吃面条,撮撮有声极其享受。即便在南京,也很少与父亲相聚,更况他已来北京一年多,家人相聚,亲情尤甚,记得父亲在休息日,带我逛北京的大街小巷,骑着二八大杠,二八大杠前面的大梁我是我的坐骑,爷俩穿胡同,走小巷,从北海到景山,从北京新街口,到长安大街,(为何记住新街口,因为南京也有新街口),给我讲天坛前面的大石头怎么样从遥远的西北运过来,讲景山公园皇帝上吊的地方,牵着我的手,会使劲捏我的合谷穴,看我疼得嗷嗷叫的时候,是他最开心的时候,跟我讲老中医是怎么看病的,试试脉搏就能诊断病症;感觉那次与父亲的对话是天南海北任鸟飞。</p><p class="ql-block"> 晚饭后的时光最为惬意,最喜携本书,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书,楼的右手边一花园,花园中有小道,小道边种有各种花卉树木,秋天其他树的花都谢了,唯独这木槿花独得其芳,颤巍巍的黄色花蕾,印象最深的是茄花色调,粉都都的单瓣木槿花。花园疏于打理,杂草杂树不似如今园艺,父亲领着我们,穿梭在小道杂草间,寻蛐蛐,寻蚂蚱,转忽间寻到了一片玉米地,玉米地可以捡漏,黄灿灿的玉米让我们兴奋,蚂蚱也在我们眼前蹦哒。落日的余晖渐渐由黄变红,再有些发黑,鱼肚子般的白也在消失。回家了,前呼后应,却玩兴未尽回家了。知道了这片花园,在以后的清晨或者傍晚我都会找些理由来到开满木槿花的花园,清晨秋天的凉意使人呼吸顺畅,晨露在木槿花瓣沾着,晶莹剔透,多年来,甚至在古稀之年回想起来,还是那么鲜活。有首诗歌写到“木槿花开,似锦年华,谁曾是你最后天涯,年华已逝,繁华落幕,如今回首,芬芬依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