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钟声 || 洪林

守望花开

<p class="ql-block">前段时间,跟随记者下乡寻找本地石匠砌筑技艺非遗传承,去了泸县兆雅镇新溪古街村。那是一条历史古街,始建于明朝正德年间,有一条小溪穿街而过,沿街铺满了条石,一直延伸到长江边。临街建起来的房屋,如今大多没有住人了。</p> <p class="ql-block">听当地人说,出去打工的,返乡创业的,搬到镇上或城里做生意的越来越多,古街村就一天天冷落下来。石头堆砌的地基,守望着早已磨去了棱角的台阶,依然可以看出昔日古街作为长江水运码头及粮盐等物资集散地的繁盛。</p> <p class="ql-block">沿着古街,我从头走到尾,不到一公里,路过一间木板为门,竹篾抹灰为墙的瓦屋,上面的一块招牌引起了我的注意,兆雅区供销社新㲺分社日杂门市部,中间那个“㲺”没有见过,两眼一抹黑,也不知道咋个念,不过按新溪古街村地名,我想它应该读xī吧。出于工作习惯,我还是用手机百度了一下“三点水一个七念什么”,“㲺是多音字念(jí、kè、léi),第二次汉字简化方案中‘漆’的简化字,后停用。”由此看来,那时当地人按代代相传的习惯,把“新溪”误念为“新qī”,也就把“溪”误写成“漆”的简化字“㲺”了。</p> <p class="ql-block">距离新㲺分社日杂门市部不远的地方,围墙上有一块贴牌,“公厕”两个字分外鲜明。临街望去,八级台阶之上,左右各有一个瓷砖贴面的花台,两棵小叶榕枝繁叶茂,几乎遮挡了整个门楣,依稀可见“新溪小学”几个大字,两侧是才更换不久的疾病防控宣传栏,锈迹斑斑的钎子门虚掩着。</p> <p class="ql-block">古街村的一位老人告诉我,小学停办好多年了,娃娃们都到镇上或条件更好的城区学校念书了,只留下空荡荡的校园,成了古街村唯一的“公厕”。古街村没有了朗朗书声,就好像没有了魂似的。</p> <p class="ql-block">数着台阶拾级而上,走进校园,一棵高大的黄桷树映入眼帘,繁茂的枝叶撑成了一把大雨伞,呵护着一个小小的戏台。站在戏台上,整个校园尽收眼底。左边一排砖瓦平房,许是孩子们曾经的教室,旁边有两张摇摇欲坠的乒乓球台,三两块碎砖头横在球台中间,也不知孩子们是什么时候放在上面的了。戏台的正对面是教师宿舍楼,一个早已掉色篮板泛起皱纹的篮球架孤独地矗在楼前。右边也是一排砖瓦平房,靠近窗前,还可以看到学校停办后遗弃在里面的破旧书柜,以及散落一地的练习本,布满尘土。这几间屋子大概就是老师们的办公室了。</p> <p class="ql-block">迎着黄桷树的清凉,走在办公室的过道上,抬头间,惊喜地发现一件“文物”——两截儿铁丝拴着一个生锈的通心铁罐,悬挂在竹篾编织的屋檐下,中间一圈锈蚀得厉害。这是学校的信号钟,现在很少见了。看到这件“文物”,我的思绪一下子飞回了童年。</p> <p class="ql-block">我是八十年代初的小学生。那时学校上课下课和放学,都以敲钟的信号为准。印象中,负责敲钟的老师很讲究,早上和下午第一节课上课前,“铛!铛!铛!”敲得特别急、特别响、也特别长,似乎在催促同学们快点跑,不要迟到了。那时,每天都有同学背着各种各样打满补丁的书包,穿着一双洗得灰白的布鞋,或是漏出脚趾的胶鞋,或是光着脚板,卡着点满头大汗冲进教室。偶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同学迟到了,老师也是微微一笑,让他(她)回到坐位上。</p> <p class="ql-block">那时,我们最期待的还是放学的钟声,尤其是夏天,总盼着值周老师早点敲钟,早点放我们回家,倒不是家里有好吃好玩的等着我们,而是父母需要帮手带弟弟妹妹,需要帮手干家务,需要帮手干农活。有时,老师也很忙,忘了看手表,也忘了敲钟。值周老师每次敲完钟,就把敲钟的铁棍或榔头放回了办公室。这时,总有高年级 “热心”的同学从教室里悄悄搬出书桌,搭上凳子,在三两个同学的把持下,拿起教室里课桌凳的残胳膊残腿,使劲儿敲几下,发出“嘣嘣嘣”沉闷的声响。尽管如此,同学们还是如脱缰的野马,吵闹着,兴高采烈地冲出了教室,冲出了校门,朝着家的方向冲去。</p> <p class="ql-block">大概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学校用上了电铃,“叮铃铃”清脆悦耳,直到我参加工作到学校教书了,学校依然还在用电铃招呼着孩子们上课下课和放学,孩子们依然在铃声结束前几秒或是结束的一瞬间冲出教室,冲向欢乐的童年,千篇一律的铃声少了很多敲钟的乐趣。再后来,学校的铃声升级换代,变成了现在的课间音乐或是古诗诵读。无论在校园的那一个角落,只要听到舒缓的音乐响起,或是广播里开始诵读古诗了,孩子们就知道,要么上课了,要么下课或是放学了。那个曾经盛极一时指挥着快乐童年的信号钟早已不见了踪影。</p> <p class="ql-block">难得见到信号钟,欣喜之余,我在新溪小学办公室的过道上搜寻了一番,想要找一个能够敲响它的物件,找一找儿时那种听钟的感觉,然而,变成“公厕”的校园,周围除了杂草,什么也没有了。我知道,于古街村而言,昔日繁华已随风而逝,只留下门前的石墩与光滑平整的条石街守望相助了;于古街村小学而言,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难忘的童年,还有那渐行渐远的钟声。</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作者简介】洪林,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泸州市评论家协会会员。喜欢文学,在人民网、中国诗歌网、作家与文学、方志四川、天府作家、天府散文、黄河原创文学、青年文学家等发表散文、诗歌、小小说等70余万字。</span></p> <p class="ql-block">https://mp.weixin.qq.com/s/GmsHfkNwjWUTpJaE0TU-5Q【方志四川】刊发本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