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1969年1月11日早上,雪花漫天飞舞,沁县大地的沟沟坎坎、田野村庄一片银装。我们24名同学乘一两卡车从县城出发,来到了漫水公社后泉大队后泉村,开始了我们的插队生活。我们这些同学,绝大多数是北京外语学院附中的初中生,当时年龄只有十七、八岁。一年后,有9位同学分到寺庄大队,其余15位同学继续留在后泉,度过了我们一生中一段最为难忘的岁月。</h1><p class="ql-block"><br></p> <h1> <font color="#b06fbb">图片:刚刚来到后泉村的22名知青与3位大队干部,背后是“清泉山”(1969年1月)</font></h1><div><br></div> <h1> <b style="color: rgb(237, 35, 8);">一、艰苦生活的磨练</b></h1><h1><br></h1><h1> 后泉是太岳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在县城以西40华里,再往西十几里就进入沁源山区(那里有“原始”森林)地界。村子面对一座有植被的小山——清泉山,背后和左右则全都是光秃秃的山坡,整个村庄就处在“黄土高坡”的怀抱之中。村子对面的清泉山下有一股清澈的泉水,夏天冰冷彻骨,冬天温暖沁肌,它是后泉的生命。</h1><h1> 从北京来到这个小山村,我们当时对于环境的感受,除了那股清泉的新奇之外大概就都是艰苦。刚一来时,我们分别借住在老乡家,三四个人挤一个土炕;村里不通电,晚上靠墨水瓶做的小煤油灯照明,那灯光小的真是“如豆”。如果说这些在艰苦之外还能暂时给人以某种浪漫的感觉,那么还有两件事就几乎是纯粹的“苦”,这就是劳动强度大和吃不饱饭。</h1><p class="ql-block"><br></p> <h1> <font color="#b06fbb">图片:在后泉插队时我们住的“楼”,1969年盖起,2005年我回村时有半边无人住,现在经装修由几户老乡居住。</font></h1><div><br></div> <h1> 在后泉插队劳动,要过的第一关就是担担子。后泉非沟即坎,除少数地块可以通“皮车”(大车)和“平车”(人力小车)外,大部分地块春天送粪、夏秋收获全要靠担子挑。刚到村里时听老乡们说,开春后要担六七十斤的担子送粪到地头,一趟三四里地,我们都吓得够呛。因为我们在北京下乡劳动时,担一担水走几十米都受不了,几天后肩膀就会又肿又痛。但真像中国古话所说,“没有受不了的罪”,开春后没过多久,我们就过了担担子这一关,男生担八九十斤、女生担六七十斤,左右换肩自如,走十里八里全都不成问题。我们的同学刘健、杨大鹏、杨志拴、朱东力,都可以担一百一二十斤,完全能顶住老乡中的壮劳力。另一项“苦重”的活儿是“抓粪”。当时为了充分发挥肥料的效用,下种时要将农家肥直接“抓”到种子上。“抓粪”的方法是:脖子上挎一个装满肥料的“粪笸箩”,跟在“使犁”和“点籽儿”者的后面,一把把地向种子上抓送肥料,几步抓完后到旁边的粪堆上再撮一笸箩。“抓粪”最累的是抓羊粪,因为羊粪的成分主要是土,一笸箩羊粪可以重几十斤,脖子上“粪笸箩”的绳子恨不得要勒进肉里;最脏的是抓大粪,大粪是将人的粪便与土搅和在一起,一般很难搅匀,往往一手下去,抓起来的就是一把粘乎乎、臭烘烘的屎团、屎撅。干这种活儿,一开始真是别扭,但没过多久大家也就全都适应了。此外,“照羊”也是一件不平常的活儿。当时晋东南各地都有“卧羊”的做法,即在夜间将羊群赶到那些地势太高、担粪太难的山坡地里,利用其粪便施肥。羊群“卧地”时,要有人看护,以防止狼的袭击,称“照羊”。“照羊”的活儿不累,但夜间要睡在山地里,白天还要到大山里给“羊户”(牧羊人)送饭,在当地这种活儿从来都是男人的事。但我们的女生王雁芬、董援朝、邵卫国全都“照”过羊,是她们主动要求的,当时老乡们都觉得新鲜,因为他们从未听说过“闺女”能够“照羊”。</h1><p class="ql-block"><br></p> <h1> <font color="#b06fbb">图片:我们集体的七位女同学:董援朝、黄丽云、邵卫国、木林丽、李枫、王军、王雁芬(1969年夏)</font></h1> <h1> 吃不饱饭是我们遇到的又一考验。当时国家实行“高征购”政策,老百姓的平均口粮每年不到300斤;我们知青受到优待,每月44斤原粮,但去皮去糠后只能剩三十六七斤。那地方种麦很少,每年只能分上三四十斤麦子。记得有一年,吉家庄生产队只分了一斤八两。而当地的传统作物谷和豆,又因产量低而不符合“大寨精神”,被限了产。于是,玉米和那又苦又涩的杂交高梁便成了主食(杂交高梁吃到肚里大便都困难)。食油,每年只能分到半斤,肉、蛋几乎等于没有。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这些北京的“大学生”很快便学会了老乡们的吃饭方式,每日三餐,一干两稀。两稀者,合子饭是也。几把小米,加上些瓜菜,煮成一大锅汤,开锅后下点玉米面和高梁面的“擦疙瘩”。主食是定量的,每顿饭都要过秤;不够吃,下顿试着再多加水,直到可以把大家灌饱为止。夏季天长,中午一觉醒来,腹中已是空空如也,而一后晌的劳动还没开始。于是到了地里,总是由队长打头,每干一会儿便停下来拄着锄头仰天长望——前晌盼日中,后晌盼日落。四季之中情况也有不同。秋季最美,合子饭中豆角、红薯、南瓜、土豆、萝卜,花花绿绿;夏天可以“野菜和水煮”,地头休息时每人挖它一大把带回来,一半喂猪,一半做合子饭;最苦的是春天,合子饭清汤寡水。从小听“忆苦思甜”报告就熟悉一个叫作“青黄不接”的词,然而只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真正对它有了体会。到了插队第三年、第四年,自留地种得好了,干活儿也学会如何省力气了,粮食竟然有了节余。1972年秋天新粮下来时,我们知青点儿还有一千多斤旧粮没有吃完。然而即使如此,每天“一干两稀”的伙食制度也不肯改变。当时我们常年不见油星儿,后沟大队油坊送货上门,可用五斤带壳的高梁换一斤油,大家也异口同声地表示坚决不换。这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一下子说不清。而仔细一琢磨,就可以明白是饿怕了,觉得只有粮食才是世间最宝贵的东西。无形之中,我们也成了古老中国的农民。</h1><h1><br><br></h1> <h1><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二、团结、温暖的集体</b></h1> <h1> <font color="#b06fbb">图片:我们的集体(1970年)</font></h1><div><font color="#b06fbb"><br></font></div> <h1> <font color="#b06fbb"> 图片:我们的集体(1970年)</font></h1><div><font color="#b06fbb"><br></font></div> <h1> 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中,我们能够坚持下来,并且生活得非常充实、非常愉快,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们有一个团结的集体,它是我们温暖的家。<br> 我们后泉的知青集体共15个同学,8个男生7个女生,分在3个生产队。我们这15个人,除了徐晓方(他是跟着哥哥徐晓亮一起来插队的)外,都是北京外语附中66、67届的初中生。大家虽然同校,但却是来自6个班级,各自的家庭情况也不相同;此外,“文革”中虽然同属一个组织,但“观点”也不尽相同。我当时年轻,对这些没有明确的意识,而现在回想起来,这样15个人始终能够十分融洽地相处,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br> 我们在后泉插队的时间长短不一,最短的两年,最长的七年,大多数是三、四年;集体最兴盛的两年15人“全数在此”;最萧条的时候只剩下1人。但从始至终,我们始终没有分灶,名副其实地“在一个锅里搅饭勺”,这在当时的各知青点中是不多见的。不仅没有分灶,而且实行的还是“小共产主义”,即不论男女生,不论饭量大小,不论回家时间长短,每个人从队里分的口粮、瓜菜都全部入伙归公,煤火费等其他费用也一律平摊,为集体干活儿(种自留地、磨面碾米和干其他事)个人误工多少也一律不计。自始至终,我们从来没有因为经济方面的问题发生过一点点麻烦。担水、做饭是大家轮流的,每人一周;但其他同学如果下工早,肯定会来帮忙。吃饭是大家聚会的机会,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在我的印象中,集体中从来没有发生过不愉快的纠纷,遇事总能互相帮助,互相体谅。记得一天晚上下工回来,大家正围着热气腾腾的一锅合子饭跃跃欲试时,做饭的邵卫国不小心把煤油灯掉到了锅里。赶忙把米、菜捞出,用水涮了好几遍,仍然煤油味呛人,只好倒掉。然而,没有一个人抱怨一声,厨房里反传出一阵说笑声,司务长董援朝下令每人发给二两粮票一毛钱,下漫水到“公社食堂”买“干馍”吃。月光之下,大路上走着我们这群年青人。天上的星,四面黑黝黝的山,一切都那么宁静,只有路两旁的庄稼沙沙作响,此外,就是我们一阵阵的谈笑声。那个浪漫劲儿,至今回忆起来仍感到是一种享受。<br> 我们这个集体,也可谓是人才济济。郑书九是我们集体的“头儿”,他虽然有点儿脾气急,但热心爽快,我们都服从他的“领导”(至今我们还都叫他“领导”)。邵卫国、黄丽云、木林丽、徐晓亮是我们的文艺人才。据说邵卫国对舞台上的舞蹈表演,看一遍就能学会;徐晓亮是我们的男高音歌手,他一曲“人说山西好风光”,声振漫水戏台,余音绕山、绕水;徐晓方是我们的“科学家”,购买优种猪、改良节能灶,都是他的事。司务长董援朝是我们的“管家”, 磨面碾米、粜粮换粮票、改善伙食、买猪卖猪、养鸡卖鸡蛋、种自留地和一切集体杂务,都由她安排。她这个“司务长”不但要“动嘴”,还要动手,秋天削南瓜条(一个南瓜削成一条)、凉萝卜和胡萝卜干(用线将萝卜干、胡萝卜干穿成串挂凉在房上)、用簸箕簸粮食,这一套农村妇女的家务本事,不知什么时候她都学会了;其他人不会,每年就是由她来干。由于她管理有方,又能够“身先士卒”,所以很有权威,“家务”事一人说了算。在那样匮乏的条件下,集体的生活能够安排得井井有条,常年不断粮、不断炊,她真是立了大功劳。<br> 我们的集体有读书学习的好习惯。“文革”中“读书无用”论盛行,但由于我们当时到农村插队是怀着“改造中国与世界”的理想,所以迫切感到读书学习的必要。到后泉时,我和杨志拴带了两大木箱的书,其他同学也带有书籍。此外还不断通过其他各种渠道找书看,如杨志拴乘县里组织知青参加“审书”之机,从县师范偷出了好几本被封借的书,如周谷城的《中国通史》、修昔底德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史》、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狄更斯的《大卫·科波菲尔》等(这些书后来大家辗转借阅,均已丢失,未能归还沁县师范,在此致歉)。那几年,我们白天出工,晚上趴在小油灯下读书,往往直到深夜。我当时写过一组诗歌,反映我们知青集体的生活,其中有一首《夜读》写道:“茫茫夜,四周星,村东侧,点点灯。正襟危坐南窗下,夜读会神又聚精。赶走一天劳和累,忘却冬寒雪与风……”这是当时我们读书情景的真实写照,毫无渲染夸张。1971年9月,几位同学上大学走了,留下的同学思想上难免有波动,我们征得队干部同意组织了“自修大学”,每周三个半天不出工,读书学习。“自修大学”由徐晓方讲数理化,杨志拴讲国际形势(以《参考消息》为教材),我讲中国近代史(以下乡时带来的一本《中国史稿》第四册为教材)。“自修大学”办得时间虽然不长,但活跃了生活,稳定了大家的情绪。</h1><div><br></div> <h1><font color="#b06fbb"> 图片:1971年秋,有四位同学将去北京外国语学院学习,分别前集体合影留念。</font></h1><div><font color="#b06fbb"><br></font></div> <h1> 当时,志同道合的知青时兴村与村之间的串联,我们与段柳、新店的知青时有来往。大家不时地聚在一起,“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会餐联欢,登山击水,惬意得很。</h1><div><br></div> <h1><font color="#b06fbb"> 图片:与来后泉“串门”的长胜知青在河湾合影(1971年)</font></h1><div><font color="#b06fbb"><br></font></div> <h1><font color="#b06fbb"> 图片:与来后泉“串门”的长胜知青在河湾合影(1971年)</font></h1><div><font color="#b06fbb"><br></font></div> <h1><p></p></h1><h1> <b><font color="#ed2308">三、深厚的乡情</font></b></h1><div><b><font color="#ed2308"><br></font></b></div> 几年的插队生活,使得我们与后泉老乡们之间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听老乡们讲,1958年曾有大学学生到沁县一些村庄下乡锻炼,所以当他们听说要有北京的学生来插队时,还以为又来了大学生。但一见到我们,才发现是一些“孩孩”。他们真的是把我们当自己的孩子,我们常能听到老乡们说:“国家让你们到这山沟里来,你们的娘、大不定多么心疼呢。”从这话中,我们能体会到他们“将心比心”、“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心和情。<br> 当时沁县不少公社、大队都有北京、天津的插队知青,而漫水公社、后泉大队的知青安置工作是做得最好的。我们后泉大队的“老支书”李志春、前后任“主任”吉富昌、李云旺以及其他大小队干部任孝孩、吉昌小、吉晋堂、李兆清、李贵文,都十分关心我们,处处照顾我们。当时漫水公社的书记田来儒在后泉“包队”(老乡们都敬佩他,说他“能说、能写、能干”,与其他县、社干部不一样),也十分重视知青工作,不仅在生活上关心我们,而且支持我们积极介入村里的各项工作。当时知青有安置费,由国家拨给接纳知青的各大队。但直至知青全部分配工作,有些大队也没有给知青盖上房子。而我们后泉,在知青到村的第一年就由大队补贴工、款,为我们盖起了13间“楼”(上下两层,至今还在)。<div><br></div> <h1><font color="#b06fbb"> 图片:木林丽与云旺(1993年)</font></h1><div><font color="#b06fbb"><br></font></div> <h1><font color="#b06fbb"> 图片:林丽与云旺嫂等老乡(1993年)</font></h1><div><font color="#b06fbb"><br></font></div> <h1> 当时,老乡们的口粮少,普遍不够吃,但对我们却毫不吝啬。许多老乡家里做“黄蒸”、豆角闷面等“好饭”时,总不忘送给我们。1970年春节过后,我们十几个人从北京一起返回后泉,整整三天没有“开火”,每顿饭都被老乡们拉到他们家里去吃。一到春天,有些老乡家里就断了粮;我们由于计划得好,早上也还有玉米面“窝啦”吃。那时早上出工常常不回村吃饭,由专人将各家的饭集中送到地头儿,有些老乡的“饭”往往就是一罐子汤水。每遇到这种情况,我们都会将用自己的“窝啦”换他们的汤水。我们集体有一个规矩,老乡家盖房、打窑时去帮工,一律回集体灶上吃饭,为他们省点儿粮食。在后泉的几年,我们从来没有过小偷小摸的行为,从未白拿过队里或老乡自留地的一瓜一菜。1972年我在一队当会计,10月分配到长治工作后没有人接手;快过春节时,我向单位请假回到后泉搞决算、分配。每到吃饭时,门口就站着好几家老乡打发来的孩子,他们一句客气话也不会说,就是两只手用力拽住我的胳膊,拉我到他们的家里吃饭。一天晚上,张敬先老汉一定要拉我到他家吃饭。我进了他那顶旧窑后,只见他搬开一个大缸上的石板盖子,在里面翻了半天,翻出两个报纸包儿,一包是一些白面,一包是一些碎粉条,他用这些为我做了一顿白面条。我当时就意识到,这是他留下来过年包饺子的东西(当时缺粮,麦收后用不了多久细粮就被吃光,各家只留一点儿过年时包饺子)。这番情义,我真是感觉承受不起啊!至今回想起这件事,我仍不免热泪盈眶。</h1><div><br></div> <h1><span style="color: rgb(176, 111, 187);"> 图片:1993年秋六位同学回村看望老乡,在泉眼与老乡们合影</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h1><font color="#b06fbb"> 图片:1993年六位同学回村,与老支书李志春合影</font></h1><div><font color="#b06fbb"><br></font></div> <h1><font color="#b06fbb"> 图片:1993年六位同学回村时,去看望我们插队时的漫水公社书记田来儒。</font></h1><div><font color="#b06fbb"><br></font></div> <h1> 刚到后泉时,我们全都真诚地认为自己将在这里“插队一辈子”,但几年后还是先后离开了那片土地。每个(批)同学离去,都会经历与老乡们难分难舍的感人情形。1972年10月我与徐晓亮、徐晓方、董援朝、邵卫国分配到长治一家工厂工作,大队出“皮车”送我们进城,村里男女老少几十个人一直送我们到漫水,依依难舍,挥泪而别。几十年过去了,我们不论是在长治、在河北还是在北京,都始终与后泉的老乡们保有联系。1993年,在大同当兵的木林丽回到后泉,受到老乡们的热情接待,也唤起了我们的思“乡”之情。这一年国庆节期间,郑书九、杨志拴、朱东力、黄丽云、邵卫国、董援朝等六个同学,还有他们的两个“第二代”,一起回到了后泉,与老乡们见面后彼此的兴奋难以言表。老支书李志春当时患有脑血管疾病,已经有点儿糊涂;但当看到归来的知青们时十分兴奋,那几天竟然十分清醒。1997年,董援朝、杨志拴再次回到后泉,这次是带着董援朝的儿子和他的十来个同学,孩子们要见识见识他们父辈年青时插队的地方。2005年“五一”期间,我带着妻子、儿子回到后泉,这时距我1972年离开已是三十多年了,无限的感慨一言难尽。</h1><div><br></div> <h1><font color="#b06fbb"> 图片:2005年,笔者携妻、子回村看望老乡</font></h1><div><font color="#b06fbb"><br></font></div> <h1><font color="#b06fbb"> 图片:2005年,笔者携妻、子回村看望老乡</font></h1><div><font color="#b06fbb"><br></font></div> <h1><font color="#b06fbb"> 图片:2005年,笔者携妻、子回村看望老乡</font><br></h1><div><font color="#b06fbb"><br></font></div> <h1><font color="#b06fbb"> 图片:2005年,笔者携妻、子回村看望老乡</font><br></h1><div><font color="#b06fbb"><br></font></div> <h1><font color="#b06fbb"> 图片:2013年徐晓方回村,在村口地标牌留影。</font></h1><div><font color="#b06fbb"><br></font></div> <h1><font color="#b06fbb"> 图片:2013年徐晓方回村,与吉桂堂合影。</font></h1><div><font color="#b06fbb"><br></font></div> <h1></h1><h1><b> <font color="#ed2308">四、我们的“大有作为”</font></b></h1><h1><br> 我们在后泉插队几年,也给这个山村带来了一些新的气息和变化。<br> 后泉的土地虽然贫瘠,但数量不少,缺的是劳动力。合作化、公社化后,国家招工、招兵、大小队干部不同程度脱产、公社办企业、生产队办林、牧、副业,占用了不少青壮年劳力。结果,下地的人手就很紧张;而“学大寨”又要求搞农田基本建设、精耕细作,劳动力缺乏的问题因此更加突出。我们插队到后泉,使得这个总共300多口人的村子一下增加了15个单身青年劳力,缓解了劳动力缺乏的问题。随着对农村事务的熟悉,我们除下地干活儿也承担了其他各种工作,例如,李枫、邵卫国、董援朝先后在村里的七年制“学堂”当老师,王雁芬做过“技术员”和“赤脚医生”,郑书九、黄丽云和一位老乡一起办起了大队豆腐坊和猪场,杨志拴、王军、木林丽参加过公社的“整党工作组”,郑书九、朱东力先后担任了大队民兵连的指导员,杨志拴当过生产队的队长,我当过生产队的保管、会计,等等。知青们做这些工作,都能不辞辛苦,尽职尽责,得到了老乡们的充分肯定。<br> 我们的到来也活跃了村里的气氛。我们一到后泉,就发现这里文化生活贫乏。老乡们晚饭后就吹灯睡觉,年轻人有精力也没处打发。一位叫金德的青年,每天没事时就坐在“汽路”旁,呆呆地看着对面的清泉山,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我们知青的“楼”盖起来后,很快就热闹起来,晚上村里的年青人常常来到这里聊天、玩耍;记得有一年夏天还组织过“青年突击队”,有时晚上乘着月色往地里担两趟粪。离后泉大约10里地的石板上有一个小水库,我们知青男生女生有时一起去游泳。对此村里的中老年人一般都看不惯,打手势“羞”我们,但年青人很快就接受了,他们也与我们一起去,风气不知不觉地就起了变化。<br> 当时沁县农村文艺生活贫乏,每逢有“宣传队”来漫水、郭村等地“闹红火”(文艺演出),老乡们兴奋得像过年,下工后走十里八里也要去看。我们到村后,很快就组织起了宣传队,排练节目在村里和地头演出,水平比公社宣传队还要高,深受老乡们欢迎。排演活报剧《收租院》时,董援朝扮演一个交租的农村妇女,老乡李汉奇五六岁的闺女“猴猴”扮演她的孩子,“猴猴”演得非常好,老乡们赞叹不已。这个小姑娘“猴猴”,就是今天后泉村的“支书”李菊兰。</h1><div><br></div> <h1><font color="#b06fbb"> 图片:1969年9月排练节目,准备参加沁县的国庆20周年纪念大会演出。</font></h1><div><font color="#b06fbb"><br></font></div> <h1> 李枫、邵卫国、董援朝在村里小学校当教师,成绩尤其突出。当时本地的老师有打学生的习惯,老乡们也都认为这很正常。但知青们的观念不一样,她们都能善待“孩孩”们,每次回北京,还都自己花钱买些铅笔、橡皮等文具分给“孩孩”们。“孩孩”们也十分喜欢她们。现在后泉村的“副主任”李水庆当时只有五六岁,十分倔犟,是董援朝的学生。一次董援朝因事回北京,他紧紧把住教室的门框说什么也不肯进去,一定要找“董老师”,说一定要等“董老师”回来才上学。“孩孩”们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来表达对知青老师们发自内心的喜爱。家里的杏儿、桃儿熟了,他们带到学校来想送给“邵老师”、“董老师”,但又腼腆害羞,不敢直接去送,就从窗外一个个地投进老师的办公室。老师出门来看,他们又哄的一下跑散。山里的孩子真可爱啊!<br> 山里孩子们的聪明劲儿,也一点不比城里的孩子差。一次,我们指导“孩孩”们排练文艺节目,练好后首先在村里表演,演出十分成功。当时的沁县老乡们,将“闹红火”看成是普通“受苦人”(称农民)根本做不了的“高级”事情。这时看到自己的孩子竟然也能像舞台上的“宣传队”一样表演,十分激动,有人甚至激动得掉下了眼泪。</h1><div><br></div> <h1><font color="#b06fbb"> 图片:2019年回村,董援朝与她当年的“孩孩”学生们。</font></h1><div><font color="#b06fbb"><br></font></div> <h1><font color="#b06fbb"> 图片:2019年回村,董援朝与她当年的学生李水庆。</font></h1><div><font color="#b06fbb"><br></font></div> <h1> 在当时的政治背景下,我们参加“一打三反”,写“小评论”批判“资本主义倾向”,肯定也给后泉一些干部群众造成了伤害。事情虽然过去了多年,这里也还是应该向他们致歉。我想,将我们看成是自己孩子的后泉老乡们,肯定早就原谅了我们。</h1><h1> 在我们来后泉插队的那个历史时期,一心推动“文革”导致经济和教育破坏,我们不能升学,无处就业,北京不要我们了,我们只能被“上山下乡”,经历了我们人生的一个艰难时期。然而,后泉和后泉的老乡们接纳了我们,艰苦的生活也培养了我们不屈不挠、奋发向上的精神。对于我们这些当年的知青来说,人生只有一次的美好青春永远地与后泉那片土地、与后泉的父老乡亲们融为了一体。知青们对于当年“上山下乡”生活的复杂感受,不是可以简单用“有悔”与“无悔”来概括的,其他人对此或许无法完全体会。</h1><h1> 在后泉的那些日子,是我们的青春岁月,是我们永远难忘的岁月!</h1><p class="ql-block"><br></p> <h1> <font color="#b06fbb">图片:2009年1月集体在京聚会,纪念到后泉插队40周年。</font></h1><div><br></div> <h1> <font color="#b06fbb">图片:2019年1月集体在京聚会,纪念到后泉插队50周年。</font></h1><div><br></div> <h1> <font color="#b06fbb">图片:2019年回村,与老乡合影。</font></h1> <h1> <font color="#b06fbb">图片:2019年回村,返回前与为我们送行的老乡合影。</font></h1><div><br></div> <h1> <font color="#b06fbb">图片:2019年回村,返回前与为我们送行的老乡合影。</font></h1><div><br></div> <h1> <font color="#b06fbb">图片:2019年回村,返回前与前来送行的李佩璋副县长、册村镇宋建一书记合影。</font></h1><div><br></div> <h1> <span style="color: rgb(176, 111, 187);">图片:2023年7月7日,沁县政协在京组织“沁县知青座谈”,我们集体8位同学出席。</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h1> <font color="#b06fbb">图片:2023年7月7日出席“沁县知青座谈会”的5位女同学。</font></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