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活着就老了

祥子

　　

去年，有一首叫《当你老了》的歌曲，在社会上悄然走红。它低沉的曲调和朴实的歌词，深深地感动了我一一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

当你老了，走不动了，炉火旁打盹，回忆青春….…”

这是一首唱给老年人的歌，唱给我们的歌。它唱得我心潮起伏，更唱得我滿腹酸楚。

怎么我们就老了？不知不觉，活着活着就老了。尽管头发还沒全白，也还走得动路，但确实是老了。也时常会在沙发上打盹，时不时也偶尔回忆青春。

我的青春是在大学里酝酿，在我所服务的单位《中国第五冶金建设公司》度过的。

我似乎觉得，好象前不久还在大学的阶梯教室里，十分用心地听着老师讲连铸讲轧机，讲中国冶金行业的过去现在和将来。

我似乎还觉得，好象就在几天前，我还背着行李，在成都一个叫牛市口的地方，找到了我要报到的公司，干部部一个叫姓张的女士接待的我。

中飯时，是她给我买了一份清炒苦瓜加四两饭(那时的饭是要计量的，而且还要付相应的糧票)，这是无意中五冶送给我的见面礼。

我从小就不爱吃苦瓜，觉得它味道太苦。但那一天，我把这苦瓜和四两饭全部吃完了。这是我一辈子都沒忘记的一顿饭，我朦胧的感觉到，那或许带有苦味的人生，大概就要从此开始了。

怎么那一切，就成了过去？还成了很久以前的过去了？

真的是岁月如梭。

“走得最急的都是最美的时光”一一不知是谁讲过的这样一句话？讲得太正确！我的青春，啊远不止青春，还包括那人生最充实的岁月，就一溜烟在苦中寻乐中走完了。留下了许多艰辛与无奈，也留下了许多快乐与美好。

过去的 这一切，好象就发生在昨天，可的确，它巳经远去，它再也不可复还了。不知不觉，我们都从各自的岗位上退了下来，也不知不觉，我们都开始变老了。

人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感觉时间真的走得太快，才感觉岁月真的不饶人。

岁月最不饶人的地方，就是最近不太长的这些日子里，它隨时随地把我们的朋友悄然带走，从来不打招呼。

去年，我们先后失去了我最熟悉的八位同事;今年，它又带走了我最亲近的三位老友。

真是瘁不及防，让人伤心欲绝！

这些朋友，都曾与疾病作过顽强斗争，都曾表现出对生命的強烈眷恋，但均未成功。

我还清楚的记得，那位刚刚去世的SX君，我一生最好的朋友之一，一年前我们去看望他时，他还用因为中风而不太清楚的语言对我们说:“明年，我要下厨炒几个菜招待你们。”

我更清楚的记得，那位动了大手术但恢复得不很错的w大姐，曾不止一次地对大家说:“今年年底，我一定争取去海口，重归海南村”。

就在她去世的前一天，她还仍然用极其虛弱的语气，对前来看望她的朋友们重复着这个願望。

可最终，他们都沒能兑现自已的诺言。

这个时候我才感悟到，我们巳是一群年龄达到中国人平均寿命的老人了，什么时候会随时走掉一个，巳成为生活中隨时都可以发生的“新常态”。只是不知道的是，下一个要走掉的会是谁？

现在，我特别深刻理解了台湾诗人余光中的那句诗:

下次你路过，人间已无我。

记得我曾在中秋随感的一篇文章中，写下过这样一段话:

“请我们都珍惜今年这个特別的夜晚吧，过了今年，还不知明年会怎样？

明年，月是否还明？人是否还在？"

是有些伤感，但我们决不会悲观。我们可以珍惜今天，我们能够笑面生活，笑面明天。

不管明年的中秋月是否还明？人是否还在？但起码我们知道:我们今天还活着，有尊严的活着。

既便哪一天不在了，我们也会很知足的说一一这个世界，我来过。

历朝历代的帝王将相，都想拥有永远的权力和富贵，到处觅寻丹方，奢望能长生不老，事实证明，他们是徒劳的。

现代的生命科学，倒是能延缓衰老，提高人的寿命，但也是有一定限度，过份地让人长寿也是荒唐的。

生命应该服从於自然周期，只有这样，才能有兴旺的新陈代谢，人类才能欣欣向荣，朝气蓬勃。

老了和曾经的年轻，都是生命周期中的一个环节。

所以，活着活着就老了，是正常的。

是的，活着活着就老了，其实这是每个人都必须经历的生命过程。

庆幸的是，我感觉虽然老了，但人还不糊涂，，面对如今纷绕渲闹的社会，还能保持一份清醒的头脑。

也仍然还分得清是非对错，还能独立思考没有盲目跟风，还能始终坚守一个做人的良知。

这一点，让我十分欣慰。

我会坚持这样继续往前走下去。

今年第二十一号台风《莎莉嘉》正肆虐海南。窗外，大雨磅礴，狂风呼啸。我打开手机，再一次倾听了那首《当你老了》的歌曲。

我已感觉不到窗外的残酷了，只有那深沉的旋律直击心底:

“多少人爱过你青春欢笑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和真心，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

以及你脸上蒼老的皱纹，

当你老了，眼眉低垂，灯火黄昏不定，睡意昏沉……。”

我並未睡去，我抬起头来，望着窗外，我有信心去迎接台风逐渐过去的明日。

我能够接受已经发生的现实，也定会去尊重将要来临的一切。

我相信，我和我所有的老朋友们，我们都能！

2016年10月18日於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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