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围绕着“文益参桂琛”的地点和年代问题,王荣国和谢重光两位专家有来回争辩的四篇文章,犹如神仙打架,旁征博引,精彩纷呈。作为本地人,基于对乡土的了解,我更倾向于谢重光老师的结论。在此,我再“狗尾续貂”一些两位老师没有讲到的内容:</span></p> 一、关于地藏院所在“城”的问题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关于“地藏院”是在福州城西还是在漳州城西的问题。根据宋代妙源《虚堂和尚语录》记载地藏院是在“漳州”。《语录》中说到法眼、修山主、悟空参加长庆法会“皆不契,遂游泉南。一日,欲出湖外回到漳州城下,雨淋淋地不止。遂入城边小院避雨。拾枯薪入僧堂地炉。向火,只管论’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以至肇论’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等语。忽有老僧入来附火,乃问:’山河大地,与上座自己,是同是别?’修山主道:’不别。’老僧竖起两指而去。那时方知是地藏琛禅师。”正因为桂琛住持十多年的地藏院在漳州城而不是在福州城,所以在古代漳州地方志有单独为桂琛写的人物传,而在古代福州志书里没有。桂琛在地藏院的时间要比罗汉院长得多。若“地藏院在福州”“罗汉院在漳州”,那福州志不写桂琛,漳州志却写桂琛,岂不奇怪。故,地藏院在漳州。</span></p> 二、关于地藏院所在“山”的问题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地藏院又称“石山地藏院”,那漳州城西是否有“石山”?为此我问过常年在漳州地区从事建筑业的父亲,父亲告诉我是有的,在今天“漳州职业技术学院”后面,父亲特别交代这是一座“片石山”。而这座山正是桂琛墓所在地。宋代悟明《联灯会要》恰有讲到桂琛在地藏院对文益以“片石”为喻的禅门公案。《会要》记载:(文益)师须臾启行,琛门送之,问云:“上座寻常说’三界惟心,万法惟识’。”乃指庭下片石,云:“且道此石,在心内?在心外?”师云:“在心内。”琛云:“行脚人,著甚来由安片石在心头耶?”师窘,无以对。即放包,依席下,求决择。近一月馀,日呈见解,说道理。藏语之曰:“佛法不恁么。”师云:“某甲词穷理绝也。”藏云:“若论佛法。一切见成。”师于言下大悟。桂琛墓所在的这座山称“鹫峰山”,俗称“秋风山”,有片“塔林”,地藏桂琛、保福从展等许多漳州高僧塔都在这里。</span></p> 三、关于地藏院所在“湖”的问题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一些灯谱里写到文益一行是要往“湖外”或“湖湘”去,才路过城西地藏院巧遇桂琛。有人解释是往“湖南”去。我认为不是湖南,湖南在五代十国是南楚马殷的地盘,那个时代没啥著名的禅宗高僧。灯谱记载的那个“湖”应该是指漳州西湖。桂琛墓所在的地藏院就在漳州西湖北岸。西湖近城处叫“湖内”,远城处叫“湖外”。今天,西湖故地还有“湖内村”。“湖湘”可以解释为“西湖”和“三湘江”。漳州西湖的水道叫“三湘江”,这个名字保留至今。</span></p> 四、关于长庆在漳州的问题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按宋代悟明《联灯会要》记载,法眼文益禅师是先参长庆,不大发明。后同景修、洪进三人欲出岭,经过地藏。地藏院在漳州的话,那么得论证长庆有没在漳州过。宋代道原《景德传灯录》记载:(地藏桂琛)师与长庆(慧棱)、保福(从展)入州。见牡丹障子。保福曰:“好一朵牡丹花。”长庆曰:“莫眼花。”师曰:“可惜许。一朵花。”当时,地处闽国,福州是闽国的都城。从展、桂琛都住漳州,故文中的“州”是指漳州。故长庆也在漳州。文益禅师应该就是在此时期先参长庆,后遇地藏。</span></p> 五、关于保福和地藏同城的问题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保福从展禅师是漳州保福院的开山祖师,他和地藏桂琛禅师同年出生又同年圆寂,关系很好。从展禅师有“保福签瓜”的公案,桂琛禅师有“地藏种(栽)田”的公案,常常被后世相提并论。清《明觉聪禅师语录》有“保福签瓜,丛林龟鉴。地藏种田,衲僧家风”。宋《清漳志》记载:郡西北距城二里有鸷峰山。从展禅师领徒弟造之曰“此可为吾之兆域矣”。天成三年归寂,赐号“大觉禅师”。塔额曰“灵应塔”,在鹫峰法堂之后。宋《五灯会元》记载:僧报曰“保福(从展)巳迁化也”。(桂琛)师曰“保福迁化。地藏入塔”。同年,桂琛圆寂,也建塔在漳州鹫峰山,与从展相伴。从两位禅师的密切交往来看,保福院和地藏院同在漳州是合理的。而且,桂琛自称“地藏入塔”,不是“罗汉入塔”,也证明此时他已经回到地藏,跟保福同城。</span></p> 六、关于地藏院年代的问题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宋代赞宁《宋高僧传》说桂琛从地藏院迁到罗汉院是因为“后龙溪为军倅勤州,太保琅琊公志请于罗汉院为众宣法”。“琅琊郡开国公”是王审知给长子王延翰的封号。第一代闽王王审知和第三代闽王王延钧都曾经是“琅琊王”。“琅琊公”王延翰是第二代闽王,可知“琅琊”二字是闽王们专用。王延翰应该就是迁桂琛到罗汉院的那位“琅琊公”。唐同光三年(925年),王审知去世,长子王延翰继位,自称“威武留后”,第二年称“闽王“。故,桂琛离开地藏院到罗汉院的时间就是在925或926年。桂琛住持地藏院有“一纪有半”“仅逾一纪”“十余年”三种记载。最多就是“一纪半”十八年。925年前推18年就是玄沙师备圆寂的公元908年,晚点就是909到926年。这里是按传统算第十八年离开地藏院,而不是十八周年。所以,我认同谢重光老师的年代结论。</span></p> 七、雪峰与玄沙两系师承矛盾问题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宋高僧传》载到“时神晏大师,王氏所重,以言事胁令舍玄沙嗣雪峰,确乎不拔,终为晏谗而凌轥,惜哉!”这是桂琛离开地藏院的原因。从那时起“雪峰僧团”和“玄沙僧团”的矛盾愈演愈烈!《联灯会要》记载长庆慧棱禅师门下有位首座叫“子昭”,他不服气文益离开长庆投桂琛,于是领众远赴闽王统治区域外的抚州找文益理论,却败下阵来。《会要》:(文益)师举众出迎,特加礼待。主宾位上,各挂拂子。茶罢,昭忽变色问云:“长老开堂,的嗣何人?”师云:“地藏。”昭云“何太辜长庆先师?某甲同在座下,商确古今,曾无间隔,因何却嗣地藏?”师云:“某甲不会长庆一则因缘。”昭云:“何不问来?”师云:“长庆道’万象之中独露身。’作么生?”昭竖起拂子。师叱云:“首座,此是当年学得底,别作么生。”昭无对。师云:“只如万象之中独露身,是拨万象?不拨万象?”昭云:“不拨。”师云:“两个。”参随,连声救云:“拨万象。”师云:“万象之中独露身。聻。”昭等,㦬而退。师指住云:“首座。杀父杀母,犹通忏悔。谤大般若,诚难忏悔。”昭竟不能对,于是参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说白了,文益弃长庆慧棱投地藏桂琛,桂琛弃雪峰义存投玄沙师备,都是认为后者更厉害,都是在前者处无契,而后者领其开悟。若前后水平相当,按世俗选择,随前者辈分更高岂不更好。由于鼓山神晏在闽的地位,桂琛门下文益等离开闽王统治区域到江西浙江等地发展。雪峰义存门下云门文偃禅师估计也是因此离开闽王统治区域,到南汉投灵树如敏禅师,后创“云门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宋高僧传》载桂琛门下“有角立者,抚州曹山文益、江州东禅休复,咸传琛旨,各为’一方法眼’。”宋代道原《景德传灯录》载文益“师缘被于金陵,三坐大道场,朝夕演旨。时诸方丛林。咸遵风化。异域有慕其法者涉远而至。’玄沙正宗’中兴于江表。”可见,桂琛、文益都是以玄沙继承人自居。文益圆寂后,南唐谥号“大法眼禅师”,其门下才将此脉称为“法眼宗”。</span></p> 八、关于罗汉院的兴废问题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按《宋高僧传》记载桂琛迁住漳州罗汉院后“闽人止呼(桂琛为)罗汉”,即“罗汉”成了桂琛的代名词,“罗汉桂琛”从此叫起。那么,漳州罗汉院到底在哪里?有三种可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第一种可能就是在龙溪县。《全唐文》对桂琛的记载:“后住漳州龙溪罗汉院。”谢重光老师引用志书所载,认为罗汉院在龙溪县二十一都“罗汉山”,二十一都的山从“名第山”到“员(圆)山”“天宝山”。七首岩就在其间,今仍有“罗汉岩”之名,应该就是志书中所说的天成年间的“罗汉山”。“天成年间”这个时间也能对得上。</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明代《嘉靖龙溪县志》载:“罗汉山,在十二三都,五代唐天成间,王延休憩于此,忽闻异香馥郁,得一龟,背有罗汉像。遂建寺,因以名山。”罗汉山和石狮岩山同时出现在该志书中,同属龙溪县十二三都。明万历年间何乔远(1558-1632)的《闽书·方域志·漳州府·龙溪县》载:“二十一都,图十。……山曰:名第、铜钵、罗汉、尼姑、天宝、天公、员山。”“罗汉山,五代天成中,王延休憩此,忽闻异香薰馥,得一龟,背有罗汉像。遂建寺,因以名山。”《万历癸丑漳州府志》载:“日照岩,在岩山之西,属二十一都,原名寂照。”可见,从万历以后,七首岩中的罗汉、日照等岩由龙溪县十二三都划归二十一都。按福师大谢重光教授考证,龙溪罗汉山应该就是五代高僧桂琛禅师(867-928)住持过的漳州罗汉院所在地。罗汉桂琛禅师又称“地藏桂琛”。清凉文益禅师在漳州追随桂琛禅师参禅而开悟,后来开创了中国禅宗“五宗”之一的“法眼宗”。桂琛禅师先是开山漳州地藏院,后迁住到破败的漳州罗汉院。天成三年(928年)回到地藏院圆寂。恰巧天成年间,神龟背罗汉出现在罗汉山,也算是桂琛禅师显圣,故王延休重兴了荒废的罗汉院。王延休是王潮第四子,后唐天成间(926-930)任漳州刺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第二种可能是在漳浦县。按《宋高僧传》载为“宣法大师曾住漳浦罗汉”。宣法大师是文益禅师法嗣弟子“罗汉智依禅师”的署号。“曾住”就是曾经在这里住持寺院。漳州志书也有漳浦“罗汉废院”的记载。漳州废院颇多,唯独为这间废院单独成篇,证明该院曾经不凡。这座罗汉院按记载在漳浦威惠庙东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第三种可能是宋代淳祐志所载漳州东湖所管寺院中的“罗汉院”,这间也是在龙溪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前两处离漳州城远,比较符合桂琛圆寂前回到漳州城的故事。第三处可能是漳浦罗汉院随着威惠庙迁建搬迁到漳州城。南宋建炎四年(1130年),建漳州城北威惠庙,称“北庙”,取代了漳浦威惠庙的开漳陈氏祖庙的祭祀地位。或许当时漳浦威惠庙东侧的罗汉院也像漳州开元寺那样,迁移至行政中心来,按方位仍建在“北庙”东侧,那个位置正是漳州东湖水系的上游,故属于东湖寺院。这三处罗汉院都早已无存。按漳州的习惯,应该是废入同门寺院,即和尚到同门寺院去。例如漳州开元寺被毁,和尚都到通元庙去。那么罗汉院和尚应该是废入同门的地藏院。</span></p> 九、关于地藏院的兴废问题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按《宋高僧传》记载桂琛“遂为故漳牧太原王公诚请于闽城西石山建莲宫而止,驻锡一纪有半,来往二百众。”“漳牧”即漳州刺史,担任漳州刺史太原王公估计和建保福院的漳州刺史王延缸和建罗汉山寺的王延休一样都是王潮的后人。元朝元贞中(1295—1297),重建漳州开元寺时,将西湖净慧院并入开元寺,取名“开元净慧万岁禅寺”。历史上废入漳州开元寺的寺院非常多,而唯独废“西湖净慧院”要保留“净慧”二字和“开元”写入寺额,可见其重要。北宋郭祥正(1035-1113)有描写该寺院的诗《净惠(慧)院》,证明北宋已有该名。文益禅师得南唐国主赐号“净慧”,可能从那时起文益参桂琛而开悟的“地藏院”就改名为“净慧院”。故,明觉聪禅师称漳州开元寺为“唐时罗汉琛禅师肇建”。净土宗九祖藕益大师称漳州开元寺为“罗汉琛禅师道场”。可以这么说,从元朝元贞年间开始,漳州开元寺便是“罗汉桂琛道场“,而被废弃的地藏院(净慧院)旧址成为和尚墓地——“塔林”。</span></p> <p class="ql-block">注:若有朋友坚持地藏院在福州说,我也很想了解如下。一、为何在后世古代福州志里没有像漳州志一样为桂琛单独立传?文益参桂琛而开悟发生在地藏院,桂琛主要宏法在地藏有十多年。而去漳州罗汉院是被排挤时间又短。二、福州地藏院后来到哪里去了?能否像漳州地藏院一样有个兴废过程的完整说法。有个起码能自圆其说的故事。三、还有桂琛在福州地区的其他记录或古迹否?四、后世一千多年,那么多禅宗高僧的语录有没记载称在福州地区某处为“桂琛道场”或“桂琛肇建”的?</p><p class="ql-block">附:王谢二师的四篇论文以及葛洲子老师的《唐宋间雪峰僧团的分化与“玄沙正宗”的确立》</p> 文益禅师在闽参桂琛的年代、因由 也谈文益禅师参桂琛的地点和年代 对谢重光先生《也谈》的回应 再论法眼宗初祖文益禅师于漳州 唐宋间雪峰僧团的分化与“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