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火场是战场 离岗仍在岗

戴望天(夏云松)

扑火

防火

火场

护林防火

林业局

火情

火灾

领导

图强

副局长

在砥砺前行的道路上，虽然并非处处都是金闪闪的阳光和红彤彤的大兴安岭杜鹃花，但是只要能够付出十分的努力，无论结果是什么都能淡然面对。当然，也需反思，若能时光倒流，是否可以做得更加出色？

——题记

在大兴安岭林区，森林火灾是最大的敌人。因此，我们饭可以不吃，日常工作可以放下，但是护林防火工作不能有丝毫懈怠。我们熟知“火光就是命令，火场就是战场”的理念，这不仅仅是一句口号，更是我们防火工作人员和全体林区干部职工心中的座右铭和行为准则。

在防火期间，绝对禁止在野外吸烟、禁止野外用火、入山必须持有由林业局防火办开具的盖有公章的入山证。同时，我们也会定期举行防火演练，不断提高面对火灾的应变能力。在火灾发生时，会迅速作出反应，立即组织人员扑灭或控制火源，同时通知相关部门和救援队伍前来支援。

作为护林防火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我们深知防火工作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始终保持高度警惕，认真关注每一个细情微节，确保护林防火工作的顺利开展。我们不仅在日常工作中尽职尽责，还通过学习和掌握国家及省地的各项护林防火法规和政策，不断提升自己的专业知识和技能。

图片由魏新华提供

为了确保护林防火工作的有效开展，我们还加强了火情监测和预警工作，一旦发现火情能够采取正确的应对措施。一辆装有喇叭的解放牌汽车不但起着流动宣传站的作用，还经常载着我们深入所辖地区熟悉地形地貌。二十匹防火马，护林员经常挎着对讲机和望远镜骑着防火马四处巡逻。海拔比较高的山峰上建有防火瞭望台，专职瞭望员认真负责的担负起瞭望工作。

每年召开一次护林防火先进集体先进个人表彰大会，颁发奖状和纪念品。

总之，在大兴安岭林区，护林防火工作是重中之重。为了确保这项工作的顺利开展，图强林业局党政的几位主要领导干部非常重视，并亲自担任总指挥、副总指挥职务。我作为日常事务的负责人，担任了参谋的角色，而其他几位年轻人则具体负责文书或护林员等工作。

每年到了春季，局广播站都会与我们紧密合作，每天播放一些宣传森林防火的报道和资料。喇叭里经常会播放一段由我编写的广播稿：“全体干部职工同志们，当前正值春季风大、草木干燥的防火关键期，大家务必落实好各项护林防火安全措施，把火灾扼杀在萌芽状态……”播音员的嘹亮声音在空中回荡，在很大的区域内老远都能听到。

图片由获奖者魏新华提供

1979年5月21日早上，图强林业局的天空没有蓝天白云，灰蒙蒙的，淡灰和浅红交织在一起，似乎在预示着即将发生的危险。我们这些护林防火人员的心情也自然而然的变得沉重起来。

一架从加格达奇起飞的米8巡逻直升机正巡航到我们图强林业局上空，飞行员发现在302支线旁出现火情。并转头飞向我局所在地图强镇，在降低飞行高度后，把一份火情报告放进一只装有一枚鹅卵石（增加重量）的布袋子里，稳稳地扔在了图强小学的操场上。这种投抛火情报告的方式，我们之前都宣传过，所以大家都知晓。当一位个子比较高的朝鲜族金同学捡到后，在老师的叮嘱下，立马将布袋子迅速交到了睡在防火办、起床已经两个多小时我的手中。

就这样，没有领导的指示，没有同事的推荐，“火光就是命令”这一火场铁律促使准备后天离开第二故乡、已经离职的我自然而然再次成为图强林业局护林防火指挥部的参谋（预防员）。

自从我来到防火办工作以来，除了认真学习护林防火的政策法规和实际扑灭森林火灾的经验材料、努力掌握护林防火所需的多种技能外，还曾与其他同事一起巡视过整个图强林业局的地形地貌，因此对局内的森林地形地貌比较了解。在观察过程中，发现帐篷东面墙上挂着的大兴安岭地区地图存在一些偏差，有些河流明明在小路左边，地图上却标在右边。对于这些细情末节的认真观察，我认为一旦发生火灾，作为一名参谋，当场能够给出一个正确的扑火方案是有着比较大的参考作用。

此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起，我接过文书夏静递过来的电话，一听，是加格达奇地区防火指挥部老领导的声音。心想，收到火情报告才几分钟，地防指就已经得知了消息，并且马上打来电话，真是行动迅速，可谓雷厉风行啊！电话那头，老领导问道：“看到火情报告没有？”我回答：“看到了！”老领导又问道“是否需要地区的乘机扑火队支援？”我回答：“着火点有些偏僻，离公路还有三公里多的路，由于大兴安岭地区地图勘察绘制时有偏差，很有可能距离会更远，是否需要地区乘机扑火队的支援，我要请示领导后再做出答复”。

图片摘自网络

刚放下电话，主管生产的大个子副局长迈着稳健有力的脚步来到了办公室。他的脚步稳健有力是与另一位参加过解放战争、领有三级残废症主管营林防火的董副局长相比较而言。我立即把巡航直升机巡航员投递下的火情报告以及刚刚接到的电话内容，包括指挥部领导的指导意见向他作了汇报。这位年富力强的大个子副局长，生产防火经验都十分丰富，办事风风火火，但有些“抠门”，不愿意花钱，也算是为林业局节约开支吧。听完我汇报后他说：“不能浪费钱，地区乘机扑火队一旦到达我们林业局的火场，我们就要支付不少费用。”我指着地图说：“由于地图绘制有偏差，三公里多的距离很有可能是四公里多、五公里多，甚至是更远。如果无法及时找到火场，会贻误扑火最佳时机。”他回答：“没事，可以派遣我们自己的快速扑火队上去。”他的话语铿锵有力，信心十足。倔强的我仍然坚持说：“如果不能及时找到火场，贻误战机，损失将是使用乘机扑火队费用的几倍，甚至几十倍。”他略一迟疑，仍然回答说：“小夏，乘机扑火队只是一些普通的年轻工人，只是力气大一点而己，扑火经验也不多，还是采用我的扑火方案，让我们自己的快速扑火队去处理吧。”我语塞。

实际上，在当时的林区，每一位职工干部都是扑火队员。所谓的快速扑火队，是按照地区防火指挥部的要求，每一个林业局的林场都要组建一支能够在半小时内拉得出、有较强战斗力的快速反应扑火队。当然，如果火灾规模较大，扑火时间较长，娘子军扑火队也需要奔赴火场第一线，我原来的单位图强贮木场的一部分女职工就曾经有过上山扑火的战斗经历。

“火光就是命令，火场就是战场”的理念在林区的干部职工中深入人心，一切以火光为老大，因此，这位大个子副局长还是和我耐心的讨论着是用地区的乘机扑火队或用自己的快速扑火队这个话题，如果是平时的生产指指，那肯定是主管领导说咋的就咋的，哪有旁边人插嘴的份儿。

我隐隐约约的觉得大个子副局长的决定有点不对劲，总觉得他的决定与平日里发现火情后的处置方法有些脱节。心里暗忖他是领导，又是今天的坐台指挥员，虽然可以讨论或力争，但是，最终决定还是由他说了算。我一个普通工作人员，而且一个已经办理了离职手续，已经离岗的人算什么呢？纵然是拿“火光是命令,火场是战场”这一理念来说事，我到底算哪根葱啊？万一他的指挥是对的呢？于是我想，该不该继续坚持我的想法呢？

然后，我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至今仍然在反省的决定。我对一旁的文书夏静斩钉截铁的说：“夏静，当火灾发生后，要详细记录办公室内关于扑火方案讨论的每一句话。”并且把“详细”两字的语音咬得特别重。可能是我对工作的认真负责，可能是我说话的语气特别严肃，也可能这本来是文书的本职工作吧，于是，夏静认真地点头答道“是！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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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第一批、第二批、第三批的扑火队员连续几天上山，都找不到火场。好像“大象逮老鼠——有力无处使”。三批扑火队员共计一百多人上去，折腾了几天，到头来却还是找不到火场，这下麻烦大了。

第七天，林业局防火指挥部包指挥亲自来到防火办坐台指挥，并告诉我，一会儿一起乘坐飞机前往火场。上午九时许，在车站西北山脚下的空地上，一架直升机出现在东南上空。远远望去见到飞机由小变大，飞到眼前二十米左右在空中盘旋。巨大的轰鸣声几乎震聋了耳朵，飞机上的螺旋桨刮起了八级以上的大风，吹得周围几十米内的野草和灌木向四周倒伏，泥沙腾空飞舞，大家不得不闭起眼睛。一会儿，轰鸣声小了下来，飞机哆哆嗦嗦的，着陆架左高右低，一跌一撞地停在草坪上。这是一架苏制米8直升飞机，机舱内空空荡荡的，只有两把生锈的铁锹静静地躺在机舱铁板上仿佛在对人说：“一会儿到火场你们能用得着我！”

上飞机前，我寻思着，乘着直升机陪着领导上第一线，是不是太显摆了？再说也起不到什么重要作用。于是，我婉言谢绝了包指挥的提议，没有上机。

最终，在大家的坚持不懈努力下，火场被找到了。由于天气不是特别干燥，火线等级相对不是很高，燃烧面积不是很大，周围杂草丛生的树木较少，虽然耽搁了几天，仍然没有引发大规模的火灾。这几天里，我虽然在办公室里，注视着火情发展，精神还是特别紧张，感到非常疲惫，有点儿吃不好饭，睡不好觉，真有寝食难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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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林业局召开了一场由防火指挥部全体人员参加的总结会议。除了总指挥和副总指挥之外，还有各科室科长兼任的防火指挥部成员也参加了此次会议。挤在防火办帐篷会议室内的20多人，显得非常拥挤。在会议尚未正式开始之前，地区防火总指挥部的一位老领导打来电话，严肃指出了图强林业局在护林防火工作上的不足和存在的问题，并要求马上大力整改。言外之意中，他还批评了包指挥乘机“兜风”的不作为的行为。当我在电话中听到领导批评包指挥的行为时，还曾庆幸自己没有搭乘那架飞机前往火场。但是平心而论，包指挥并没有这个“兜风”的想法，实际上，当时他也非常着急，希望能亲自到前线指挥灭火才能心安。然而，在会议上，包指挥被弄得很尴尬。我心中暗想着，领导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会议进行着，当讨论到发生火灾当天我们防火办值班领导一事时，包指挥其实清楚当天值班的是那位大个子副局长。但他还是以公事公办的语气面向大家询问：“当天是哪位值班指挥？”大个子副局长回答说：“是我”。包指挥严肃地继续询问：“地区防火总指挥部领导询问是否需要乘机扑火队支援，为何不接受？”大个子副局长回答：“根本没有这回事。”这时，林业局的一把手初书记也开始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会场顿时一片寂静，落叶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沉默了几分钟后，我忍不住对文书说：“夏静，你翻一下那天的记录，给领导看看。”夏静翻开记录本后，找到那天的记录，然后递给包指挥和一把手初书记。当几位主要领导看完记录后，不约而同的齐声质问大个子副局长：“你、你这是怎么回事？”此刻，大个子副局长的耳根和脖子瞬间涨得通红，低着头说不出话来，好像经过风吹霜打后变得暗淡无光的土豆叶子。

一场火灾，一场风波，一段四十多年前的故事。有些事情，有些人，可能早已被时间的尘埃所掩埋，但有些事，有些人，却如同雕刻在心底的雕塑，永远耸立着。比如，那位大个子副局长，他的形象，他的言语，他的行动，都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记忆之中，无法抹去。

四十多年的岁月过去了，岁月已经改变了青春的容颜，但有些事情仍值得去回忆，有些决策或者说做法仍值得去探讨和深思。

图片摘自网络

1987年5月6日大兴安岭森林发生了那场特大火灾。作为曾经是一名森林防火参谋（预防员）的我，对这场火灾特别关心。同时这场火灾也引发了更多的思索和反思。常常想，如果我仍在大兴安岭，还在防火办工作，如果再遇上大个子副局长这样的领导，对火场形势作出与实际不相符的判断和决定，我会不会立马阻止或立即越级向领导汇报呢？还是同样选择让文书做个记录就完事呢？现在回想起来，这样的事，看似积极，实质也是逃避责任的一种行为。

我意识到自己需要更加深入地反思。这场大火虽然已经过去，但是留下的教训却是深刻的。我不能仅仅停留在表面的行动上，而是要从根本上反思自己的责任和担当。

首先，我需要重新审视自己的职业操守和责任心。作为一名森林防火参谋，我深知自己肩负着保护森林资源和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重任。如果我不能坚决地勇敢的履行自己的职责，不能对火场形势作出正确的判断和决定，那么我将无法胜任这份工作。

其次，我需要更加重视团队协作精神和有效沟通方法。在发生火灾的紧要关头，团队合作和沟通至关重要。我不能仅仅依赖文书的记录去推脱责任而是要主动与其他领导和其他同事沟通，了解大家的想法和建议，以便更好地给出有说服力的解决方案，提供领导参考。

常常想起图强林业局的这些领导和同事们，当年我曾经被放在那么一个重要的工作岗位上，负责指导防火工作和协调扑火实际行动方案这一重要工作岗位上。这是局领导对我何等的信任。但在工作中，特别在火灾发生时，我曾经面临过许多挑战和困难。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与领导和同事们进行有效的沟通和协作。所以说人都有不足之处，是要有自知之明，这确实是我欠缺的地方。我非常珍惜这一路工作中所积累的宝贵经验。这些经验不仅是我职业生涯中的财富，也是我人生道路中积累的宝贵财富。我始终相信，只有砥砺前行，才能不断进步；只有顽强拼搏，才能实现梦想；只有脚踏实地，才能创造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