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凤城最后一座草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摄影,我给自己做了十年规划,其中之一便是寻找拍摄凤城的“草房”,为后人,留下了解的机会。</p><p class="ql-block"> 2015年开始,走了很多路,也看过无数被盖上红白瓦而名不符实的草房,且大多无人居住。</p><p class="ql-block"> 大兴镇青沟有一处草房,两年前就因失修倒塌而重建,可惜我晚去了两年。还有一次,听说刘家河的八道河大山里有一处草房,我去时,只见那座被盖上白瓦的草房早就没人居住了,门前的杂草几乎和秋天的庄稼一般高。从山上下来的摘茧村民告诉我,他们堡子里有草房,他可以带我去,给点带路辛苦钱就行,我答应了。结果也是一座“戴”帽草房,而且早就人去房空。他收了我五十元钱,并“真情真意”的告诉我:农村已经没有人再住草房了。</p><p class="ql-block"> 2017年秋天,一位好朋友告诉我,四门子镇大荒沟村有一处草房还有人居住。于是我马不停蹄的赶去,真好,在好心的村民指引下,找到了。</p><p class="ql-block"> 那是一座整齐而优雅的四合院。说是四合院,其实只有正面的五间房,其余三面都垒着高高的院墙,院墙有棱有角。院子里停着拖拉机、三轮车。高高的粮仓已经为即将收割的玉米腾空了库容。院子干净整洁,无一丝杂物。农具依次挂在墙上。房檐下、墙根里,盛开着山花,红的、粉的,很温馨。</p><p class="ql-block"> 院子里没有鸡鸭鹅狗,没有牛马驴羊,也没有猪。一只狸猫,静悄悄懒洋洋趴在主人怀里。</p><p class="ql-block"> 五间房,分成三间草房连着已经有些塌陷的两间白瓦房。天晴,蓝天白云,低矮的屋里很明亮。一明两暗典型的农家结构,厨房很干净,锅碗瓢盆,摆放井然有序。两个卧室的两铺火炕都在南窗下。一间房里有两铺行李,另一间有三铺行李。窗明几净!报纸糊的棚连着墙,墙上挂着两个相框。年年有余的年画,画里的金鱼就像要游出来那般喜庆、温馨!</p><p class="ql-block"> 我没有陌生感,主人也欣然接受了我这陌生人。</p><p class="ql-block"> 草房里住着姊妹三人。那年大哥66岁,妹妹63岁,弟弟60岁。三人都一生未婚,所以两个大的都是五保户,弟弟明年也是五保户了。他们的生活很平静,庄稼收成也很好,只是这几间祖上留下来的老屋,经历了好几个朝代,风雨飘摇。狂风大作的季节,都能听到房子的吱嘎声。申请国家对农民五保户危房改造,还没批下来,也许明年吧!</p><p class="ql-block"> 他们话少,我话多。</p><p class="ql-block"> 我冒昧的问了一句心中的疑惑,“如果不介意,能告诉我没成家的原因吗?”两个男人没说话,妹妹却答非所问“我们并不后悔”。她一下子堵住了我的口。于是只好把疑问留在了以后,毕竟第一次有些唐突。我有股锲而不舍的劲头。</p><p class="ql-block"> 那只猫,从大哥的怀里跳下去,从窗子的猫道走了,我也走出了屋子。</p><p class="ql-block"> 围着房子院落转了一圈,我敢确认,这所房子肯定是凤城最后一座还住人的草房。我很幸运,也很骄傲,能拍到它,是我的荣幸。这一天,是2017年10月2日。</p><p class="ql-block"> 2020年11月11日,我再去时,草房没了。原先连着的五间房子被断开。三间草房变成了三间红砖红瓦房,院落还在,其他的也都还在。这让我有些惊讶。</p><p class="ql-block"> 屋子里没人。山根一处有矿的人家有人气势汹汹质问我干什么。我借机打听,他说草房是2019年扒倒重盖的,他家的弟弟不在了,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我有些忧伤.</p><p class="ql-block"> 回来后,我把他们三人,不,还有我在里边的照片,和他们其它照片洗出来镶上框,再去时送给他们。</p><p class="ql-block"> 三年疫情,无论走到哪,属地派出所都电话追撵你赶快离开,就像驱赶瘟神那般。这三年我没再去,可心思未断!</p><p class="ql-block"> 几天前,我把照片,买的牛奶装车准备,随时想再去看看他们。</p><p class="ql-block"> 7月11日,有雨,预报说西北部山区雨量偏大,我选择了那天。</p><p class="ql-block"> 到他家有些蒙圈。他家的房子没有了,院墙和院落都没有了,还有那只猫。我爬上了高处,确实找不到了。山在、水在、那棵挂满红布条的老树都还在,甚至鸟儿的叫声也都在,可是他们的家却不在了,消失的无影无踪。</p><p class="ql-block"> 他的家没有了,门前的老路被干树枝阻挡着,告诫人们此路不通。</p><p class="ql-block"> 我尽量让自己镇静下来!</p><p class="ql-block"> 一条河,西岸靠山根那儿有两处房,有人指向那里,他们搬那去了。</p><p class="ql-block"> 果然,他们住在那里。</p><p class="ql-block"> 老房被矿山买去夷为平地,他们在那里租房。没有院子,没有大墙,房子挺好,可他们没把这里当成家。</p><p class="ql-block"> 我把照片和牛奶放下,妹妹对着有她弟弟的照片呆呆看着。她不愿意说话,比前几年老了。哥哥愿意说话,他还记得我,还能叫出我的名字。</p><p class="ql-block"> 哥哥确定是2019年扒了草房盖新房,国家给了一部分。后来老房被矿山买去了,老宅从此就没了。</p><p class="ql-block"> 凤城最后一座草房没有了,消失在2019年,消失在凤城市四门子镇大荒沟四组,一户姓卢的人家!</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文字:李东明</p><p class="ql-block"> 摄影:李东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3年7月17日星期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电话:13941582226</p> <p class="ql-block">我和他们兄妹三人的合影</p> 2020年11月11日再去时,草房没有了 2023年7月11日再去时,老房子老院套都没有了。老宅旧址上有一座新房,但已不是他们家了。 <p class="ql-block">他们兄妹俩租住了这座空房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