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的前苏联（3）

千里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在参与筹建由国家批准的我国第一家中苏合资企业——包头苏蒙特亚麻纺织合营有限公司的过程中，四次到前苏联，在这里把我看到的前苏联及感受与大家分享。

艰难过渡

我在俄罗斯居住最长的一次是1993年，从元月22日到九月有近九个月时间一直在莫斯科，期间经常到各地出差，对前苏联的了解也深入一些。其中，遇到的卢布突然作废事件给我留下深刻的记忆和巨大的震撼。那是1993年7月25日，星期天，我上午在招待所里休息、做饭，刚睡醒午觉，突然接到朋友打来的电话，他说“你知道吗？昨天半夜公布的，所有的卢布到后天就要作废，现在莫斯科都在疯狂买东西，把手里的卢布花掉！”我一听，立刻跳下床，冲上街，立即购买了所剩的罐头等商品，价格已经比前一天上涨了一倍多，我顾不上这些，把手头的卢布都花了出去。由于我是从国内带去的美元，俄罗斯汇率不稳定，卢布总在贬值，我就随时小量兑换卢布使用，手头的卢布现金并不多，也就两三千卢布。花完卢布，我长出一口气，总算损失不大。当时俄罗斯政府规定，每个俄罗斯家庭可以在7月26日以后兑换3万旧卢布，再多余的旧卢布就作废成草纸了，而外国人是不给兑换的，有多少卢布都是废纸一张。第二天（26日），是兑换期限的最后一天，从清晨起，莫斯科的780个储蓄所前便挤满了人群，人们都心急如焚地想赶在贬值前换完旧币。可是，令人失望的是，大部分储蓄所都没有足够的新币应市，有的储蓄所不到中午就关上了大门。在食品店里，持旧币的顾客被售货员拒之于柜外，个别收旧币的商品，价格已上涨了十倍！拿新币的顾客又因商店无新币找零而买不到所需的食品。卢布啊，卢布，你的捉摸不定的命运，给处于艰难竭蹶中的俄罗斯人民，带来了多少灾难啊！是什么样的政府能突然公布这样的规定!真是公开的抢劫。当时，正在外地休假的叶利钦总统中断了休假，立即赶回莫斯科，紧急协商对策，当晚公布了把俄罗斯公民的兑换旧币限额上调到十万卢布，这才使人民平静下来（俄罗斯人没有储蓄的习惯，一般在银行的存款不多），但是已经造成的损失是巨大的。

那时一公斤香肠售价几千卢布，而俄罗斯普通人员的退休金也就是六、七千卢布，他们怎么生活啊！常看到莫斯科街头路边站着长长的一排人，手举皮靴、桌布、鸡蛋、奖章、纪念章等各式各样的物品，向行人出售，这成了独特的场景。普通百姓就是变卖了全部家产又能换来多少面包？冬季，有孤寡老人在家中饿死多日后才被发现的传闻。

俄罗斯人怎样渡过这变革的难关呢？我很关心这个问题，格外注意观察和了解。俄罗斯有着雄厚的积累，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莫斯科人，每家在郊外或远或近都有“大恰”（俄语，就是别墅），大恰除了有木屋可以居住渡假，还有一片大小不等的土地可以种菜、种土豆。收获的蔬菜、土豆、黄萝卜是重要的副食补充。1993年五一节前后，一到周五的下午、晚上，莫斯科大街上都是背着大、小背包去乘火车到大恰种地的人群。周六、日，一般的商店都停业，只有为数不多的大商场营业。周日的晚上，火车站又挤满了从大恰种地回来的人群。

俄罗斯真是地大物博，在城市里及郊区到处是树木、森林，夏季开始树林里的蘑菇就纷纷长出了头，付出些辛苦，采一天蘑菇的收获也不少，即可做菜又可出售挣钱。听内蒙外贸的朋友讲，他们在边境的俄罗斯办事处，周末采蘑菇，一次就能采一麻袋。莫斯科市内，经常可见大群的鸽子，有广场鸽也有普通鸽子，鸽子个个体型肥胖，从没有看见有人捕捉鸽子。我们的同事打趣地说，要是在国内，遇到这样艰难的经济状况，早就把这么肥的鸽子吃光了。看来，俄罗斯人还是有他们的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