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潇潇 短篇小说(三）

周自衡

吴双跟着王加点出了饭店，坐上了汽车又来到了一家饭店。王加点告诉吴双他在分局呢，这次下所里是协查办案。吴双也把回去以后和来买枪的事当王加点说了。王加点说买啥买，让我老父给批几十条枪不就得了。吴双要把买枪的钱全都留给王加点，王加点哪里肯收，最后还是大部分留给了同学。王加点又派一辆车操近路经舒兰五常珠河，连枪带人送回到延春。

自从警察局收回税捐收缴权后，耳闻兰大脑袋保安队的日子也不好过。吴双为了缓和和保安队的关系，也是为了回请兰大队长，在义兴隆饭莊安排了一桌。席间，吴双差人当场送给兰大队长10颗快枪，把个兰大脑袋高兴得自然是千恩万谢。

这些日子，警察局招了人换了枪，警风警纪队伍建设也焕然一新。吴双这才想起来二毛愣还在号里押着呢，便吩咐人提审二毛愣。

审讯中二毛愣交待了他在哈东这一片贩卖大烟的整个罪行，意外的收获是二毛愣供出，义兴隆饭莊就是黑风队孙二愣开的。吴双派人盯住义兴隆，他要活捉孙二愣。无奈的是把义兴隆饭莊上上下下的厨师、后厨、面案和店小二审了个遍，没有人认识孙二愣。吴双说二毛愣这么着，抛开我家的恩怨不说，就你捣卖大烟就是重罪，最低也要坐10年的牢。我看这样，我家父是孙二愣杀死的，我的仇恨只针对孙二愣，你去把他引出来，我保你不坐牢也保你一条小狗命。二毛愣连忙磕头作揖行行行行行。

第二天二毛愣只身前往石城山去面见孙二愣。见到孙二愣，二毛愣说这回我弄了点上好的烟土给孙二爷您留着呢。孙二愣说你咋不直接带来呢？二毛愣说我知道你隔三差五就去延春庙胡同逛窑子抽大烟，挺沉的还用我给你背来呀。孙二愣也好这口，但没有那么大的瘾。打去年开始隔三差五的不抽上一口就哈欠连天，鼻涕一把泪一把地，一听二毛愣说有好烟土当然就有点急不可耐了。

第二天等到天黑透了，开始孙二愣不想让二当家老幺去，可又一想领二当家老幺出去玩玩的时候并不多，跟着自己东一头西一头也够辛苦了，这二毛愣又整来了好烟土，就让二当家老幺跟着一起去。这样孙二愣、二当家老幺和二毛愣各自骑上一匹马朝延春飞奔而去。三人把马匹拴在义兴隆饭莊后院的大车店马棚里，步行去了庙胡同的怡春里。当然是大白梨陪孙二愣了。二毛愣不知搁哪儿抠扯出来一包烟土，假模假样得得瑟瑟地孝敬给孙二爷。

一个时辰后，孙二愣伸着懒腰从大白梨的房间出来。二当家老幺和二毛愣马上凑过去，孙二愣对二毛愣说你这烟土也不纯呀，掺假太多劲小。二毛愣马上陪着笑脸，下回我给二爷讨唤点烟膏子。孙二愣就愿意听这话，心里自然又多了几分高兴。二当家老幺马上说，回饭莊吧，大师傅们都等着呢。

一整天吴双就研究孙二愣的抓捕方案。三人不仅有几分力气，而且孙二愣和二当家身上都有枪。最后敲定在他们三人酒后从饭莊后门出来去马棚，待孙二愣走到马棚门，伸手开门为令。警察局的多人都埋伏在饭莊后院，前门和后门都分别留有打增援的。孙二愣、二当家老幺和二毛愣喝完酒，醉意朦胧地出了后门。孙二愣刚走到马棚前刚要伸手开门，还没等孙二愣反应过来，早已被人按在了地上。

土匪抓到可以就地处决，为了扩大影响制造声势提高震慑力，在延春街大十字街上召开了公审大会。会后孙二愣和二当家被拉到西门外刑场伏法，二毛愣也被判了有期徒刑。那天延春街召开公审大会，英子本想去劫法场，可是她转念一想，为孙二愣冒险去劫法场值不值，再说力量对比太悬殊呀。黑风队拢共才20多人，而延春警察局就40多人，还有保安大队30多人，武器也比不上呀。公审那天，英子巧装打扮混在开会的人群中。她第一眼就看见吴双也坐在台上，虽然有点远但也看得真切，一晃也有十来年没见了。其实她来一就是想看一眼吴双，真看到吴双了心里又是五味杂陈，再就是为孙二愣和二当家老幺送行。看到孙二愣和二当家老幺站在台子上，脖子上挂着大牌子，名字上画着红叉。和他们朝夕相处也好两年了，说没有感情那是瞎扯。自己要是被抓了，同样也是站在那里，也会被拉去刑场吃那颗花生豆的。看着想着，自己低下头默默地离开了。

四

孙二愣和二当家老幺伏法后，吴双知道二人都是关里家过来的轱辘棒子没啥后人，就打发人买了两口薄皮棺材拉到后山乱坟岗子草草埋了。这几年英子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历练成一个坚毅豁达仗义疏财的女豪杰。她在孙二愣面前一贯主张办事要留后路，只抢大户，不抢穷苦百姓。她不会忘记和爹沿街乞讨的日子。每次抢得或绑票送来的赎金，她和孙二愣二当家老幺的意见有时又不一致。她主张是所得财物平均分给弟兄们，大家都很拥护她，一个心眼要跟着她干。

霹雳一声震天响。九一八事变小鬼子打进来了，不久听说打到哈尔滨了。一天，放哨的弟兄领进来一个蒙着眼睛略有书卷气的中年男人。除去蒙眼，看了看英子对她说，我是共产党领导的赵尚志抗联队伍上的人，是专门打日本鬼子的，我来就是想劝你们能参加我们的队伍，和我们一道把小日本赶出中国去。英子的脾气就是不愿意受别人管，告诉他，这么大的事，得容我和弟兄们商量商量，得给我们时间好好考虑考虑。英子留来人吃了饭，饭后派人把他送出了山。

这几天小鬼子还没打到延春，延春街就已是一派无政府状态了。县公署黄了，警察局黄了，保安大队也黄了，街面上的店铺都关了门。吴双回到了青山屯，吴双还是个血气方刚的中国男儿，不能让小日本占了我们的家园。他手里有一长一短两颗枪，他考虑现在要打鬼子唯一的办法就是上石城山联合英子的黑风队一块干。他跟娘说娘也答应了，只身上石城山找英子去了。这些年吴双当警察局长，提亲的也有，他都没有搭拢，因为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英子。两人在石城山上见了面，岁月蹉跎，物是人非，两人抱头痛哭。吴双决定和英子他们一起打鬼子了。

一天，他们来到延春街。街边有一些房子已经被鬼子烧成焦黑的断壁残垣，路上时而可以看到送葬撒下的纸钱。鬼子已经在县公署的位置成立了维持会，大门有鬼子荷枪实弹在站岗。自从警察局接管了税费，保安大队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啥不像啥了，待遇也没有了，人心涣散，弄得兰大脑袋一筹莫展。正好小鬼子一来，兰金甲来个华丽转身，仍然干他的县保安大队的大队长。没有了警察局，他兰大脑袋正好黑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开始到处招兵买马置枪买炮，变成一个人人唾弃数典忘祖的大汉奸。吴双召集到几个原警察局的警员来参加了黑风队。英子考虑得也对，要小不点去兰大脑袋的保安大队应聘了保安队员，安排上个眼线。吴双把散落在原警察局人员手中的枪支搜罗起来有十几杆，真是解决了大问题。这时黑风队的主要头头就是英子和吴双两人了。黑风队也由打家劫舍的胡子帮变成了专打鬼子的不是抗联的抗联队伍了。

鬼子占了延春后，把各个部门重新成立起来。为首的都安插的是中国人，副职才是日本人，不说小鬼子鬼嘛，那可真是鬼呀，哪个大事小情不问他们行呢。县公署参事官藤原次郎，在延春的日本驻军是天野师团，此时兰大脑袋的保安大队已经扩展到100多人。黑风队此后的两次行动就把鬼子打得狗急跳了墙。

一次是小不点报信称，后天有两辆大卡车从珠河往延春给天野师团送给养。如今黑风队加上原警察局人员的加入已经发展到50多人，武器装备也比以前充实多了。大家磨拳擦掌，做好了准备。到了那天，吴双和英子把伏击地点定在延春西30里外的一座桥上。尽管路两旁都是树林，但是十冬腊月，树上的叶子早就掉光了，隐蔽性很差。冬天天黑得早，大家分乘三张马爬犁向延春西进发。到那儿后把马爬犁隐蔽在不远的亮珠河的河堤下坎。黑风队的人都披着白斗篷埋伏到桥下，不多时传来汽车的引擎声。待汽车到跟前时，一阵激烈的枪声过后，两辆汽车都栽进路边的雪沟里。等驻扎在延春街里的天野师团队伍赶到时，黑风队的人早已不知了去向。延春西一仗消灭了押车的鬼子十余人，缴获枪支弹药棉被大衣罐头大米装满了三张马爬犁，黑风队的士气由此大振。

还有一次，日本鬼子来的急，天野师团的弹药库其实就是用刺滚圈了一块地。弹药武器都是露天堆放，然后用苫布盖上，仅有一个班的兵力把守。英子派小不点去侦察并画了草图。一个漆黑的夜晚，吴双和英子领几位精干的队友剪断刺滚偷偷爬进院子。从汽车上偷来汽油洒在蒙弹药的帆布上，然后远远地用自制的弓箭，把蘸上汽油的苞米瓤子扎在箭头上点燃后射向洒有汽油的帆布上。不一会儿，日本鬼子的弹药库便火光冲天，一连串的爆炸声震得地动山摇。日本鬼子哪里想到会是这样，气急败坏到了顶点，派出密探四处侦查，终于发现了黑风队的密营。

鬼子要行动了，小不点这时已经在保安大队混到专管后勤的队副了，但是围剿黑风队却是绝密，临出发小不点才知道要去打黑风队，他忙差人去给英子他们报信。数九隆冬，鬼子纠集了上百辆的马爬犁，载着天野师团和兰大脑袋的保安大队向石城山进发。小不小派的报信人还是晚了一步，先到的鬼子立刻把石城山的出口封锁起来，等全部队伍到达石城山下，把个石城山团团围住。等放哨的把消息告诉给吴双和英子已经没有撤退的机会了。大小炮弹普天盖地压下来，石城山刹那间变成一片火海，整整轰击了一个下午。兰大脑袋偷偷指使保安大队给吴双他们留出一个突围的口子，偏偏让日本人发现给围上了。石城山黑风队的50余名队员突围不成全部壮烈牺牲。

第二天一早小不点来到了石城山。石城内一片狼藉，到处是人的尸体和散落的残肢，有的地方还在冒着烟。好不容易找到吴双和英子的尸体，已经残缺不全。小不点含泪把英子姐吴双和黑风队队员们的遗体用雪暂时就地掩埋了。小不点决定不回保安大队了，他要去珠河投奔赵尚志的抗联队伍打鬼子去。

山风呼呼地刮着，小不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石城。英子姐的长命锁挂在山崖边的一棵树杈上在风中摇动。

（注）田林，15945130118（微电同号），笔名周自衡，黑龙江牡丹江人，哈尔滨市作家协会会员，现旅居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