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吴双吉林警校毕业回延寿当了警察局长以后,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为父亲报仇,有时候也想起英子,不知道英子现在咋样了。别看是警察局长,而且县里还有保安大队,要想铲平胡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别说延寿县地界上大大小小十几伙绺子,就长寿山这一伙黑风队就弹弄不了。别看黑风队也就二十几号人,警察局也是二十几号人,再说渉及到缴匪时,保安大队兰大队长他们也能凑上三十几号人,可这要不是上边组织的统一行动,谁又能支使动谁呀。年年喊缴匪,从未看减少过,而且越缴越多。</p><p class="ql-block">新官上任三把火。吴双到任熟悉环境后初步确定了三把火:扩编,买枪,抓队伍建设。他带领全员开展大练兵,整顿风纪,提高警员能力,外抓治安,肃毒治盗防火,要抓的事情挺多。扩编工作好办,吴双指使人写了一张招聘广告贴到警察局大门口的告示牌上,增加20个编,一天就招够了。</p><p class="ql-block">不管工作多多,吴双心里一直装着如何为家父报仇的事。替父报仇首先得有实力,人是招进来了没有枪也不行呀,再说警察局的武器装备都是些老掉牙的货,跟个烧火棍差不多。等着上边拨,说不上哪个猴年马月,既使来了,数量也不会够的。换新的钱从哪儿出呢?就两个渠道,一是向上边要,这个基本没戏,二是加收税捐。延寿的大厂小店的税捐本来就是归警察局管辖的,可是原局长是宾县调来的,人也不常来,税捐收缴大部分让保安大队兰队长他们收去了。吴双刚回来脚跟还没站稳,这要插手税捐就是抢了兰大队长的饭碗,吴双一直犹豫着拿不定主意。</p><p class="ql-block">保安大队长兰大脑袋兰金甲远近闻名,是个坐地炮,在延寿街是个西头一跺脚东头乱颤的主。听人说早先就熊警察局,有香油的事都是保安大队的,鸡毛蒜皮的事都推给警察局。宾县来的这个警察局长是王八钻灶坑——连憋气带窝火。兰金甲早就听说青山屯吴家大院的吴小子吉林警校毕业派回来接了这个警察局长。一个毛孩子他兰大脑袋掐半拉眼珠子没瞧上,可是瞧不上归瞧不上,兰大脑袋是啥人呀,做事留一半,日后好相见。</p><p class="ql-block">那天兰金甲在义兴隆饭莊安排一桌给吴双接风,县公署的县长副县长,主要部门的头头脑脑悉数到场。这个恭维吴双年轻有为,那个回敬他前途远大,都是些逢场作戏的瞎忽悠。吴双酒量不行,假装模有点多,借着给兰大队长敬酒的机会,把要说的话都抖落给他。本来嘛警察局是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两条腿的不管眼镜,四条腿的不管板凳。说得兰大队长哼哼哼呜呜呜,半晌没说出个子午卯酉。然后跟县长说,我们警察局要开展税捐大清查了。县长巴不得呢,正愁着如何增加县公署的收入呢,听吴双一说,连忙点头好好好行行行。其实这本是工作上的事,不该在酒桌上说,吴双这点还是知道的,但这个场合说出来可是一箭双雕,既得到了县长的点头,让他兰大脑袋知道这个行动是县公署批准的,同时又向兰大队长宣布我们警察局可要动手了。吴双来不来先将了他兰大脑袋一车,兰金甲这时大脑袋也不转个了,这吴小子还真不是个等闲之辈,挺尿性,历害历害,听说他省厅还有人呢。</p><p class="ql-block">税捐大清查在全县开始了。那晚,吴双领人突击清查庙胡同。庙胡同是延寿街的商业中心,南北长不过百十米,东西宽不过十几米。早年小街上有一个观音阁,不知何故迁走了。街两旁百来家商铺,有杂货铺、剃头棚、皮货店、中药铺,南头还有一家烘炉。从北头进来,道东第一个小胡同里开着几家窑子房,最红火也是最大的就属怡春里了。窑姐头牌叫大白梨,长得白白胖胖,又会卖弄风骚,远远近近的来客都是慕名而来。此时已是华灯初上,人影婆娑,绵绵的小曲在小街上回荡。吴双领着几个警察直奔大白梨的二楼房间,一脚把门给踹开,只见大白梨正陪着一位先生斜躺在床上抽大烟。要说警察局管着管不着窑子呢,只要窑子和窑姐按章办证手续齐全并不违法,但是你销售大烟捣登烟土容留人员吸食鸦片那就是重罪了。</p><p class="ql-block">正在此时,抽大烟的那位先生忙用衣袖挡脸。吴双一眼就认出来,二毛愣,你还认识我不!二毛愣自打帮着黑风队叫开了吴家大院的大门,得了孙二愣一百大洋,装卸队就不干了也不敢干了,跑到哈尔滨捣登大烟土去了。这次回来就是推销大烟土,顺便来庙胡同玩玩大白梨,冤家路窄,让个吴双给撞上。二毛愣立刻浑身筛了糠,翻身起来头磕得像捣蒜,央求吴家少爷饶了我吧,我是被逼无奈,我不去黑风队要杀我全家。吴双那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都凝聚在枪口上,怒目圆瞪了一会儿,下令把二毛愣、老鸨连同几家窑子经营大烟的东家一并带走。经初步审讯,二毛愣死活没有交待捣卖大烟的勾当,把黑风队二当家老幺花100块大洋,雇他假扮秧歌队拉场子的,叫开了吴家大院大门的事交待出来。吴双决定先羁押起来以后再说,把其他几家经营大烟的窑子房东家罚款了事。</p><p class="ql-block">购枪款不多日子就凑齐了,吴双打算去吉林购枪。他在吉林警校那两年,对吉林已经很熟了,什么黑市白市的,吴双也早有耳闻,决定自己偷偷地去吉林买枪。顺便多买几条送给兰大脑袋,自己上来就把税捐收缴权夺了回来,他兰大脑袋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是滋味,送过去几条枪也好缓和缓和,都在一个街面上干事,没有舌头碰不到牙的,搞太僵不好。</p><p class="ql-block">去吉林一道胡子泛滥抢劫的也多,这钱可怎么带呢?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弄不好丢了钱是小事,小命都难保呀。想了两天终于想出一个办法。吴双把食堂大师傅做饭穿的油渍麻花的大衫借来,把现钞和大洋都缝在衣服的夹层里,就悄无声息地上了路。坐延寿到珠河拉脚的马车走了两天,在珠河坐上了火车,赶到吉林已经是人困马乏了。他想吃点饭然后找个地方睡一觉。出了火车站,吴双毕业一晃已经两年了,吉林的市容市貌没有啥变化。他找了个门头大一点的饭店就推门进去了,来到前厅点了两个小菜一碗汤。不一会儿工夫,店小二胳膊上托着两盘菜来到桌前。一看桌前坐着的是个穿着油渍麻花做饭师傅或屠夫模样的人,便捂着鼻子没好气地把菜一盘一盘地出溜到吴双面前。吴双哪受过这个,憋了一肚子气。过了一会儿,店小二又端来一碗汤放在桌子上。吴双立刻吼道把汤端起来,店小二问为什么,吴双说两盘菜你都是出溜过来的,这汤也应该出溜过来。店小二一看这是碰着茬子了,他店大压客呀,你算老几呀,你想找茬怎么着!我找的就是你这个茬,吴双冲上去二话不说揪住店小二的脖领子就是几个大嘴巴子。打人啦!打人啦!店小二挣开吴双的手跑去叫人,吴双一把把桌子掫了,操起凳子乒乓一阵乱砸。店家这时候早就打发人去报了警,吴双正砸得起劲,进来几个穿黑衣的警察,上来两个一人抓住吴双的一只胳膊。吴双!吴双砸得气喘吁吁,听有人喊自己,一看领头的竟是他警校要好的同学王加点。王加点一看吴双穿着油渍麻花的外套,你怎么在这儿?说着拉起吴双嘴上叨叨着,走走跟我喝酒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