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道城故事～选篇连载

黄新聪

赤道城故事～选篇连载之九

姚秀娟当洋尼姑之四

庄振祥赴朝作战

姚秀娟顶着烈日回家，汗流浃背，雨点般的汗珠散落在她那白里透红的脸庞上，更显出她的青 春 活 力 。她 回 家 后 立 即 打 开 小 电 风 扇 ，倒 了 一 杯 冰 冻 的 冷 开 水 ，还 没 等 她 歇 息 ，弟 弟 建 民 给 她 送 来 一 封信，轻声地对她说 :“姐，是一封从北京寄来的信，是振祥哥的吧 !”看到弟弟那么认真的态度，她 不 由 觉 得 建 民 是 长 大 了 ，已 不 像 过 去 那 样 成 天 嘻 嘻 哈 哈 ，在 她 跟 前 撒 娇 ，过 去 每 当 他 手 中 有 庄 振 祥 的 信 ， 总要向她索取东西作为交换条件。他挨近秀娟身边，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直盯着姐姐 :“姐 ! 振祥哥 说了些什么，是不是同意你今年就去北京?听说，下个月还有一班去唐山的轮船呢 !”接到了庄振祥的信， 姚秀娟那颗沉重的心突然明亮起来，她喜形于色，手指着弟弟的头说 :“傻弟，急什么呢，姐还没打 开信呢，怎么能知道信中说些什么呢，姐可没有特异功能 !”姚建民不出声地走开了。

信封的邮戳盖着“1951 年 9 月 15 日”的日期，这封信肯定会谈到有关她回国的事，她用手帕抹 了一下脸上的汗珠，焦急但又小心翼翼地用小剪子剪开信封，唯恐弄坏她那心爱的印着天安门图案 的邮票。她打开信一看，映入她眼帘的第一行字是 :“娟，我向你报告一个特大喜讯 : 我要求参加中 国 人 民 志 愿 军 的 申 请 已 获 批 准 ，明 天 就 要 随 军 开 赴 前 线 。”姚 秀 娟 不 禁 一 怔 ，这 是 怎 么 回 事 ?他 前 不 久 的 那 封 信 不 是 说 ，国 家 为 了 培 养 建 设 人 材 ，在 校 的 大 学 生 ，一 般 不 征 召 入 伍 ，怎 么 现 在 又 说 参 加 了 志 愿 军 ，而 且 立 即 开 赴 前 线 。秀 娟 有 点 纳 闷 ，她 急 不 可 待 地 将 信 看 下 去 。信 中 说 ，第 五 次 战 役 后 ，美 军对中朝两国军队的阵地和后勤补给线进行狂轰滥炸，我方伤员大增，前线急需大批医务人员，因 此总后勤部决定从医科大学的二、三年级的学生中召募部分学生参军。信中说，志愿军第 ×× 军政治部青年部的郭副部长亲自到北京的几所医科大学挑选思想进步、工作表现积极、学习成绩突出、 外语水平好的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员去该军野战医院工作。郭部长在协和医学院只选了四人，“我就 是 这 四 个 人 中 的 一 个 ”。信 中 还 说 ，无 巧 不 成 书 ，那 郭 部 长 还 是 从 新 加 坡 回 来 的 华 侨 ，因 此 他 见 了 我 非常热情，问寒问暖。郭部长 1939 年从南洋回来后，在上海参加地下党，后来又调去新四军工作。 他的爱人叫黄淑霞，是马来亚的华侨，原先是吉隆坡一家私人医院的护士，1948 年回国，上海解放 前夕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如今在志愿军第 ×× 野战医院当护士长。信中说，他昨天已经到这个野 战 医 院 的 留 守 处 报 到 了 ， 接 待 他 的 是 这 位 黄 护 士 长 。“ 秀 娟 ， 当 你 接 到 我 这 封 信 时 ， 我 已 ‘ 雄 赳 赳 、 气 昂昂’地跨过鸭绿江了，或者此时，我正同黄大姐一起为伤员敷药、包扎伤口 ; 或者正在硝烟弥漫的 战场上抢救受伤的战士，和白衣天使一起，把他们背到安全的地方去 ; 或者我正在用刺刀与万恶的 美国兵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拼杀，敌人死在我的刺刀之下，而后我和战友们站在阵地的山岗上举枪 欢 呼 。哦 ，太 多 的 或 者了，但 我 就 没 有 想 到 死 ，从 来 就 没 有 想 到 会 在 美 国飞 机 的 狂 轰 滥 炸 中 丧 生 ，或 者死于美国大兵的刺刀之下 ! 即使死，我只能光荣、壮烈地牺牲在战场上。我会活着回来，我会英雄 般地凯旋归来。对此，我是深信不疑的。因为我有你，一个远在赤道城的爱人日日夜夜为我祈祷和 祝福 !”

信的最后才谈到姚秀娟最关心的事，那就是她回国的问题。信中写道 :

“秀娟，既然姚伯父不同意你今年回来，我想再等一两年也未尝不可。况且我现在已赴朝参战，你来 北京也找不到我，不如等两年后，我从朝鲜凯旋归来，那时我们相聚在北京，不是更有意思吗 !”“你千万 不要鲁莽从事，不要闯关偷渡，那是犯法的，我们是中国人，即使回自己的祖国，也要光明正大、堂堂正正 地回来。张慧卿闯关回国成功了，但你不必学她。她的情况同你不一样，她父亲是国民党顽固派，竭力反对 她回国，甚至把她禁锢起来。她不顾父母的反对和阻挠，冲破黑势力的围攻，毅然地闯关回国，表明海外青 年学生对祖国的热爱，她的举动是爱国的，因此受到人们的赞扬和支持。但你的情况不同，你父亲思想还比 较开明，只是目前对祖国还不怎么了解，对我们国家的政策还有不少顾虑，那你就耐心地等待和做他的思 想工作吧，能争取到他支持你回国，不是更好吗?”

这 封 信 和 前 几 封 信 一 样 ，已 无 情 意 绵 绵 、使 人 动 情 的 词 语 。信 末 还 是 那 句“ 致 崇 高 的 革 命 敬 礼”!

读 了 庄 振 祥 的 信 ，姚 秀 娟 仿 佛 吃 了 定 心 丸 。振 祥 的 意 见 是 对 的 ，父 亲 不 是 顽 固 派 ，他 并 不 反 对 我 回 国 ， 只 是 要 我 等 一 两 年 再 说 。振 祥 说 得 对 ，我 今 后 要 多 做 父 亲 的 工 作 ，争 取 得 到 他 的 支 持 ，这 样 不 就 多了 一 个 爱 国 侨 胞 了 吗 ? 况 且 ，现 在 振 祥 又 参 加 了 志 愿 军 ，一 年 半 载 也 回 不 了 北 京 ，不 如 等 他 抗 美 援 朝 回 来 ， 那时我再回去，“我们相聚在北京”，这是多么幸福和浪漫的时刻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