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沉121（1415-1430）

仲嘉宪

1415走在这一条街上，就感觉走在一条似曾相识的峡谷里，两边都是山。陡峭嶙峋，那些晾出来的，是竹柏，是迎客松，仙居在更高处，不胜寒。红色粉色的是杜鹃。我走在这一条峡谷里，车水马龙从我身边湍急地冲刷着，它们没有带走我，而只是带走了它们自己。 1416只剩下了道德关怀。安静地等待春天，等待小草，生生灭灭。祥云飘落，蓝天亲和，想象中的微笑对应了另外一个陌路人。在夜晚路灯下，雨打在所有的雨伞上，发出哗哗的声响，它会浸透到梦里面去。只剩下了道德关怀，无论在你出生的时候，还是临终，它尘归尘土归土。 1417在有限的选择里，选择就变得容易多了。有时候已经走出门去，但影子还留在家里，影子的确不是一个实体。很多选择其实也不是选择，就像林中路，那被枯叶覆盖的小径人迹罕至。而你走在大街上摩肩接踵，你依然无法找到回到童年的路。 1418到秋天万物安静下来了，脚步放慢，也不再急于下判断。万物并不如新，谁能够一片一片地剥开它？谁能设定一个新的中心？感觉或者意志，一直都在窃窃私语，风中会传来沙沙声。它们来自于天窍，如同距离之间的隙缝。 1419在碰撞之前，所有的坏消息都被淹没，山壁因此而偶然地露出血色。它们变幻着的色泽逃过了肉眼，被超出的生涯就此无法打住。一些残缺的物品，和逐渐剥离的苔痕，你是否还在坚持你昨天的执念？离你而去的人们，也被你先期放下，没有簇新逼人的画框，擦肩或者交臂。 1420类似于游戏的状态，它们不断地变幻着边界，如同你坚持着心里的茅舍。你所要确定的，播种和收获，只是在梦中才会出现的神启：是否还能够躲过风中的摇曳，弱不禁风，被发散开来的你。却并不在游学的队伍里，棋局终了，谁会被更早地弃置于沧桑？ 1421那些阡陌和陡峭的山岩，一条蜿蜒的河流，它们呈现出来的新秋。来自于童年的底色，经过了缄默的口，所有蕴含的都任君撷取。在有限的修改范围之内，记忆无法囊括全部，你依然是一片碎屑。只是因为赋形而坐落于连续，但你看到了更多的戛然而止。 1422这来自于经验和常识的岔道，甚至混同于所有的生物。所有的华诞和湮灭，被你忽略的和被你选择的，一路风尘，当它们在想象中跌落出来，一些思绪就会滑到似曾相识。那些无穷尽循环，一座冰山的融化也在其列，也在岁月的容忍里。 1423无法回忆刚刚做了的一件事情，即使蛛丝马迹。本能地绕过去，在那里有着微妙的抉择，他们遵循着简单的逻辑。那些分叉出去的一概忽略不计，如秋天一定会有收获，冬天一定要藏。主流的事物一定是在跑道上，而广场开阔，角落阴暗，虫子蜷缩在看不见的地方。 1424梦见了物品上的时间，旗袍，和一本宋版书，它们在分类登场的时候，也分出了人种。谁在大声喧哗？到处都是修改过的记忆，和一双看不见的手。他们是分两次离开的，第一次是因为自己，第二次也是因为自己。 1425哪里有坛？哪里有中心开花？这是最不靠谱的概括，之前只是饥肠辘辘。现实生活对我来说已经够了——不，不够，所有的成事和败事后面。在不对称中，你无法从左边想象出右边。偶尔出现的螺旋体，未知的生物，被你置于冰冻层。它们——这些词语，和对话，都已经在阅读中化为你的血肉。 1426不要梦寐以求，只需要留下一点时间，那被删除的就让它远去吧，你无法把你的目光从事物里剔除掉，你也无法让它保留到第二天早晨——这便是世界所有的交叉路口。无论如何它们总是不完备的，你的搜寻，和备忘，都无法逃避碎片，在决定论和自由意志之间，你把自己分别交付。 1427首鼠两端也是一着棋，如同中间的广阔地带，一面是山，一面是水。在放空的那一刻，你决定无用，无所事事，听凭时间，让时间阐释。这种本能的拒绝，如同敏感到一场雨的到来，这来自身体内部的雨，你的拒绝是如此有力，旷野的风也无法掀动板结，只是风化，并赋予鲜艳的色泽。 1428一些细碎事物变得重大起来，在可控的局部，再也不用“见证”这个词语，它们属于瞬间，跟真相一样缺乏整体感。此时如果可能，你会看到那渐变色，正一点点爬满这个秋天。从酷夏幸存下来的人们无须猜测，未来的雪花是不是洁白？它或许正在游戏的路上，你想象中的任何一个画面，都游刃有余。 1429开始关注一刹那间，它们跟永恒一步之遥。当你能听到风声的时候，阳光正在南移，夕阳会镜照所有洗练过的宁谧，你心湖的涟漪。你任凭季节擦身而过，就像另外一种主宰，你腕上的时针，在不可能凸显的时刻，发出铮铮的声响。它无论如何都不可闭环，在你想象中的它正在肆意发散。 1430寻找那顺手的，而杳然的去处不复记忆，走到更远处的人竟然没有回头。什么都可以置于路边的，雨还在下，秋雨，它被期盼过却又被疏忽。被忽略的都在路边，一些必须要完成的功业，何时会淡然一笑？其实只要一个表情符号，就可以久远。他们称之为“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