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之西

六翼天使

西域之西

作者：徐兴

在新疆旅游的路上，我就在想，自己应该怎样来记录我们这一次的新疆之行呢？在这八天的北疆之行的旅途里，我们走过了沙漠，戈壁，绿洲，湖泊，雪山，草原。我们由独库公路跨越了天山南北，我们到达了号称“一县通三国”的祖国西北边陲的阿勒泰地区的布尔津县。我们在传说“大西洋最后一滴眼泪”的赛里木湖边流连忘返。如此这般的新疆之旅，让我甚至于感觉自己语言的无力和文字的匮乏，因为我惊艳于新疆面积的广袤，风光的瑰丽，景色的壮观。震撼于新疆的历史之厚重，少数民族的风情之独特，各民族间的相处之和睦友好，我既感触了建国初期建设兵团农垦拓荒的艰难，新疆各族人民在艰苦环境中战天斗地的步履艰辛。又展望到了新疆未来发展的潜力，看到新疆在祖国西部大开发战略中，孕育出的腾飞希望。我即体会了新疆人性格中的豪爽大气和乐观豁达，又理解了新疆人生命里的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孤独与悲凉。从而知道了为什么在王洛宾民歌或者刀郎这些新疆本土歌手的歌曲里，于欢快悠扬的主旋律之中流露出一丝苍凉。好吧，现在就让我用笨拙的文字，带着你一起走进这个富饶而又美丽的地方。

1:乌鲁木齐、自治区博物馆

每去到一个地方旅行，我都有一个习惯，就是把所在地方的博物馆作为开启自己旅程的第一站。因为在博物馆里，我可以从统揽全局的高度，从跨越历史的深度，通过不同的维度来全面了解当地的地理环境，社会变迁，资源物产和风土人情。这次来新疆我也如此，一下飞机办理好入住事宜后，我们就匆匆前往了位于市中心的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在那里我摘录了关于新疆的概括，以便自己和读者对新疆做一个宏观上的了解：

新疆位于祖国的西北边陲，是我国面积最大，接壤邻国最多，边境线最长的一个省。总面积达到了166万平方公里，占全国陆地面积的六分之一，这相当于十五个我所在的江苏省那么大。而新疆常住人口却不到两千五百万，只相当于江苏人口的三分之一。这样算下来新疆的人均占有土地面积是我所在江苏省的四十五倍还多，是真正意义上的地广人稀。

如果从高空来俯瞰整个新疆，新疆的地形呈现出鲜明的三山夹两盆的地容地貌，所谓的“三山”是北面阿尔泰山脉，南面的昆仑山系；和横亘于新疆中部的天山山脉，三条山脉把新疆分为南北的两个部分。而所谓的两盆，是指位于新疆南部的围在昆仑山和天山之间的塔里木盆地，和位于新疆的北部阿尔泰山脉及天山山脉之间的准噶尔盆地。我们习惯上称天山以南的疆域为南疆，天山以北的为北疆。新疆幅员辽阔，而我们这次的行程却只有八天，按照设计的线路只能做到环绕北疆一周，故所谓的新疆旅游也只能算是走马观花，无法达到真正意义上的认识新疆，而即使是这样的走马观花，我们在时间安排上也显得略有点紧张和匆忙。

新疆古称西域，在两千多年前，西域是从玉门关以西一直延伸到中亚大陆的地域统称，繁荣时这里有着大大小小三十六个古国，这就是所谓的“西域三十六国”，而当中的“国”，与我们现代意义上的国家是有很大区别的。这“西域三十六国”像是部落，或者说更像春秋时期的诸侯国，国中的人口有的甚至少到比不上我们现在的一个行政村的人口。人口最多的“国”国民也只有几万，而最少的甚至才几百人；军队都是年轻力壮的人，平时都从事生产活动，和平的时候放牧，打仗的时候打仗；他们也没有绝对的领土和主权，通常情况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通过武力来吞并比自己弱小的国家；公元前138年，汉武帝刘彻派遣张骞出使西域，西汉政权与西域各城邦国建立了联系。公元前60年，西汉政权在乌垒（今轮台县境内）设立西域都护府，来辖治各部落和城邦小国，自此西域正式列入了汉朝的版图。此后的一千多年中原的中央政权和西域的大小部落政权分分合合。直到清乾隆后期平定准噶尔贵族叛乱改称西域为新疆，1884年正式建立新疆行省，立省会于迪化（今乌鲁木齐市）。1949年9月新疆宣布和平解放，同年12月17日成立新疆省政府。1955年10月1日改省政府为新疆维吾尔自治区。

从自治区博物馆出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在这个时刻我们家乡扬州应该早已过了华灯初上的时间，而在这乌鲁木齐的街口却还是艳阳高照，闹市里人流攒动，道路上车水马龙。这大概是人们在大地上稍有了些许凉意后，就迫不及待离开空气浑浊的空调房，步上街头来透气纳凉的原因。在酷夏，热浪里的城市只有在早晨和傍晚,才会有些许繁忙热闹的生气。我们突然想起，新疆是和我们内地有着两个小时时差的。在这个时间距离新疆的晚饭点还早，但我们体内的生物钟提醒自己已经到了用晚餐时间了。于是，我们找了一家新疆菜馆，点了满满一桌的牛羊肉，就着醇香的酸奶，清洌的大乌苏，同行的三个家庭六个旅伴大快朵颐。宴后，也才刚到夕阳初下的晨光，城市的天空依然还是明亮。我们带着浅饮微醺后的欢畅，乘着落日后晚霞送来的凉爽清风，一路欢笑着返回宾馆。

2：天山天池、布尔津

在天山山脉的深处，在博格达峰的半山腰，有着一潭清澈翠绿的湖水，它依偎在四周青山的环抱，像面一尘不染的镜子，湖面上倒映着蓝天，白云，雪山，幽谷。它的纯净好像是神话中的天堂，它的碧波浩渺好似天河浮空，它的云蒸霞蔚宛若人间神迹。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池。

天山和天池，当我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名字，是在自己读高中的时候，记得在当年人教版高中一年级的语文课本里，收录了碧野先生写的《天山景物记》。碧野老师用栩栩如生又清新灵动的文字，带我走进了天山那童话一般的世界。于是还是懵懂少年的我，知道了在遥远的新疆有着这样一处美丽而又神奇的地方。所以，那个时候我就想，等我长大后，一定要去天山和天池看一看，去真真切切地去触摸去感受那一方净土。

游览天山天池，是我们新疆之旅第一天的行程安排，从乌鲁木齐出发，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就到了位于昌吉回族自治州阜康市的天山脚下，换乘区间车沿山路盘旋而上，到了区间车也无法前行，继续徒步沿山道拾阶而上，感觉前路马上到了尽头，却是还没有看见湖水。刚冒出了些许疑惑。山路一转，人走上了一处山坡，自上向下一望，视线豁然开朗，天池终于到了。

我站在天池的山坡上，人仿佛置身于一幅绿意盎然，鲜丽明亮，又层次分明的国画之中了-----上午的太阳明晃晃的，就像是一个金色的圆盘，高高挂在东边山峰的峰尖之上，把湛蓝的天空照的通明透亮，远处的博格达峰的山顶上白雪皑皑，近处绿草如茵，青山如同凝固住的波浪一般层峦叠嶂，而在这近山远峰的环抱之中是一池波光盈盈的湖水。在金色太阳的照射下闪烁着银光，湖水由近及远是从银白到淡蓝到深青再到墨绿，越到远处越呈现出色泽的浓厚和湖水的深邃，山谷在沉默的青山和平静的湖水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幽静。而这份幽静，更彰显出池水的浩渺和空灵。如此的生机盎然，这样的湖光山色，让身处其中的我，不得不赞美大自然造物的神奇。

如果说博格达峰是巍峨雄壮的。那么这沿着青山生长出的一排排雪杉，更让这份雄壮浑厚多出了些许俊秀和挺拔。而眼前这如梦如幻的天池啊，更是在那份豪迈俊秀的山景上，增添出了几分神韵和灵动。幽静的天池依偎着青山和雪峰。山谷里，野花在暖风中绽放着生命的芳华，绿草在阳光下挥洒着夺目的绿意。凉爽的夏风从湖面上吹过，金色阳光的如同细沙般从指间划过，这一帧帧一幅幅的美丽画面，是流动而又有温度的，因为我知道此时此刻一整个世界都是浸泡在时间的长河之中，带着流光溢彩从太古向着永恒流淌而去。

如果这山水有灵，那么这灵就不仅仅只是流动和有着温度，它应该是有着生命和思想的，天池依偎着天山，像是一个恬静的妇人相伴着她雄姿英发的丈夫。“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天山依偎着天池，我知道这样相伴，是一份生死相随，是直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不离不弃。

从天池边走过，我们每个人都濡染出一片宁静的温柔。是那幽静的山谷，是这明朗的天空，让人的胸襟豁然开朗。带着天山山间微风送爽的惬意，满载着对这纯净的如同琉璃般世界的深深眷恋。我们踏向了去布尔津的旅途。

3：布尔津，喀纳斯，禾木

布尔津是阿尔泰山脉南端的一座洁净的小县城，是由县境内流淌过的布尔津河而得名。布尔津来源于蒙古语，是三岁公骆驼的意思。由此可知在历史上，这里的原住民多是以放牧养殖为业，应该以善于游牧的蒙古族哈萨克族居多，当我们赶到布尔津县城时天色渐暗。已经快到掌灯时间了。

下车，在高原上仲夏的傍晚是通透和干爽的，晚风习来，风中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夹杂着一丝微微的凉意。借助着落日的余晖，我发现街道两边的建筑很有特色，是有着俄罗斯古典主义的拜占庭建筑风格，表现为洋葱顶，立柱，和拱门。而看到这样有浓郁的异域风情建筑，让我知道自己已经身处于祖国的西北边陲的城市口岸了，于是百度了一下，知道布尔津距离俄罗斯，哈萨克斯坦，蒙古都不远，有“一县通三国”的美誉。当晚，我们住宿在布尔津县城，想着自己距离国境线这么近，和三个不同国度的国民，“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颇有种神秘莫测的新奇感觉。小镇的夜很安静，在这样一个带着花草香味的小镇酣睡，会收获满天的繁星和一夜的美梦的。

离开布尔津县城是第二天的大清早，计划当天的行程是去喀纳斯和禾木，从地图上才知道，所谓的著名旅游景点“喀纳斯和禾木”都是在布尔津县域范围内，而布尔津县面积足有一万多平方公里，几乎是我生活的扬州地区区域面积的两倍。

从布尔津县城出发，汽车穿行在崇山峻岭之中，盘山公路蜿蜒而上，四周群山苍翠，悬崖峭立，汽车仿佛是绿海中的一叶小舟，在山路上起伏蜿蜒。早晨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落在人的身体上，让我慢慢的放松，闭上眼睛感受着光照在肌肤上的柔滑和温暖，我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也沐浴在阳光下，被洗涤的纯粹而又轻灵。于是在摇摇晃晃的车上，我又慢慢地沉入了甜美的梦乡。

应该只是小栖了一小会儿。等到再一次睁开眼，车已经行入到了高山草原，道路两边的山坡上点缀着一片一片的云杉，草色青青，阳光洒落在漫山遍野的草地，一切都是明亮而又通透，山脚小溪像给青山披上了一条银带，路旁羊儿牛儿或摇着尾巴悠闲的吃着草，或在温暖的阳光下趴伏着昏昏欲睡。远方的蒙古包在草地上的宛如散落在绿野里的白蘑菇。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显得光亮而又圣洁，让人不由得赞叹，好一处美丽肥沃的草场。。

车行三四个小时，终于在喀纳斯湖风景区停下来，映入眼帘的是用圆木搭建的房屋和村舍，圆木上涂了一层清油，在阳光的照射下油亮亮、金灿灿的，与四周的苍松翠柏交相映衬，显得十分典雅和明亮。

漫步在喀纳斯景区，沿着绿毯般的草坪上木板搭成的人行栈道前行，一切都显得那么从容悠然和放松随意。路旁是青草如茵，山花朵朵，远方有蓝天闲云，雪峰森林。而所有的这些都在和我们一起讲述这人间净土喀纳斯，讲述在喀纳斯看闲云野鹤，观云卷云舒无聊而有趣的故事。

喀纳斯在蒙古语中是“美丽富饶、神秘莫测”的意思。喀纳斯湖是古代火山喷发形成的高山湖泊。湖面海拔有1374米，湖水最深处足足198米，湖面碧波万顷，群峰倒影，如诗如画。据说湖水会随着季节和天气，受太阳的高度和光线的明暗而变换颜色的。就好像是初恋少女的心思，敏感而让人琢磨不透。

传说喀纳斯湖中有神秘的怪兽，常常出来吞食到湖边饮水的牛羊马匹，传言的真假至今都无法考证。有人言从湖边行走时看到有“湖怪”出没。有生物学家推测此为大型鱼类，并告诫这鱼凶猛而极具攻击性。有历史学家断言此怪兽为白垩纪恐龙的后代，因为喀纳斯湖湖水很深，还连有地下暗河，几百万年来这样适合恐龙繁衍的生态环境，至今都没有被破坏。“湖怪”时隐时现，为喀纳斯湖添上一抹神秘的色彩。

沿着湖边小径有一条环湖步道，步道应该是就地取材由原木加工而成，小道弯弯，在湖水和密林之间，时而进入水面，时而隐于林间，曲径通幽，环境幽雅，微风在林间穿过，传来林间清脆的鸟鸣和阵阵松涛，阳光从高大树木树叶的缝隙撒下，斑驳的光影在水面风中晃动。呼吸着喀纳斯湖的清新空气，欣赏着一路的湖光山色，我不由得如痴如醉。

从湖上归来，正是日正中天的时光，绿茵林木上都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辉，回程是坐着区间车一路向下的，因车需经停神仙湾、月亮湾、卧龙湾三湾，沿途景色很是优美。故尔我们或车或步，走走停停。这一路，是一路色彩鲜丽的山水油画，只见山巅雄伟壮观，山腰密林如茵，高山峡谷都郁郁葱葱，而自喀纳斯湖流淌而下的喀纳斯河在阳光下犹如一条盘旋的银带，穿梭在铺满草甸点缀着绿荫的峡谷之中，这样玲珑精致又大气磅礴的世界，就应该是欧洲神话的中传说的“翡冷翠”吧，只有在居住了精灵和魔兽的“翡冷翠”，才能有这样不带一丝人间烟火，宛如仙境的美景。眼前的美景让我不时地惊诧着，赞叹着，失神着，激荡着。走过神仙湾、月亮湾、卧龙湾。每一处每一景都让我留连忘返，这无边无尽的绿色世界。要泼洒我多少的笔墨，我应该用什么样的文字来描绘来记录，这样的青绿，油绿、墨绿、翠绿，嫩绿！这样深深的、浅浅的、浓浓的、淡淡的，还有那水中闪闪发光的、以及在浮光掠影里一闪而过的绿色，我搜肠刮肚，我皓首穷经，我文枯词穷。

从喀纳斯出来，继续坐车一个小时左右，到了禾木景区停车场，轻车从简后，换乘区间车，再次车行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布尔津县的禾木乡，当晚入住禾木景区里的民宿，体验有着蛮荒原始味道的小木屋，在这离星空很近的小山村，在这今天星光格外明亮的仲夏夜，在这遥远的地方，这片白桦林边，我酣然入梦。

4：禾木，布尔津

禾木是阿尔泰山脉深处的一个古朴的小山村，站在村头一眼望去，整个村庄并不大，大概只有二三百户人家的样子，房屋都是以原木搭建而成，浑然天成却又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谷和山坡的中间。在周围起伏连绵的墨绿色群山的衬托下，小山村所在的山谷上的青草显得格外的明亮。炊烟升起，小村庄安静祥和，悠闲而又静谧。有人说这样的景色很像阿尔卑斯山深处瑞士的山村，所以把禾木别名叫做“东方瑞士”，但瑞士的山村应该比禾木少了几分的粗犷大气和豪迈奔放。还有人说禾木是所谓“神的自留地”，但“神选之地”应该没有禾木这样的渺渺炊烟和暮归牛羊。会少出几分人间的烟火和几分世俗温情。

到了禾木是要看日出的，所以在前一天晚上我就定好了闹钟，早早的入睡了。可惜天不作美，半夜的时候就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并且夜雨伴随着雷声越下越大。我游走在清醒和入睡之间，只好在黑暗的木屋里听风听雨，祈祷着凌晨能雨过天晴。可是到了凌晨5点多，雨还没有要停的意思。我百无聊赖，穿衣下床推开屋门，发现雨到底还是小了下去，零零碎碎的时断时续，东边已经露出了丝鱼肚白，一夜的山雨让小村的凌晨潮湿而又清冷。一阵凉风习来，我赶紧躲回到了屋里，又加了一件衣服。这才敢再次出门。

天微微泛白，但远山依然是漆黑一片，小山村还在群山环抱的摇篮里安然入睡着。碎雨声中山村静悄悄的，各家各户民居的门楣上，栈道边的电灯都没有熄灭。在深灰色天暮的背景下，散发着橘红色的光晕，给人带来了些许现代气息。但近处的房屋，院落，篱笆和道路却色彩凝重犹如列宾笔下的色彩斑驳的油画。随着时间的推移，雨终究还是停了下来。向着远处望去。色彩也逐渐开始明亮了，原来是在对面的群山上，云雾出现了。云雾开始是一缕缕的，如同洁白的绸带，环绕在山腰；不一会儿，一片片，一团团，如棉絮般从山间飘出，弥漫到了山顶；继而股股的浓雾从山间滚滚而出，如大海中的波涛汹涌；瞬间连绵的青山完全处在云海之中，群山变成了仙山。在云海中时隐时现。云雾继续奔涌而出，最后已看不见山，只有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晨雾唤醒禾木，小山村渐渐有了开门声，说话声，鸡鸣声，吆喝走路声。等到太阳一出来，晨雾一散而去，天地间已经是一片明亮，只留下一笼轻纱，聘聘婷婷缥缥缈缈环绕在远处的山峰的山腰上。如此，我终究未能如愿一睹传说中的禾木日出，但人却没有遗憾，因为我早已被这山村的晨雾所惊艳。

因为不赶时间，清晨早餐后我们在村中散步，不缓不急又漫无目的。一路走来，入眼处都是美景：远山迢迢，山间林木繁盛，植被丰茂，山脚下的大草原绿意盎然。太阳亮堂堂的，暖阳下的小村道路明晃晃的四通八达，牛羊在牧民的吆喝声中，走出村道爬上山坡。道路两边木栅栏每围出的一圈房屋院落，就是一户的山野人家。木质的栅栏无遮无掩，透过栅栏看去，每个院落里都有一片不大的花园，各家的花园里种的花各不相同，但每一处院落的山花都是争奇斗艳，都散发着磬人的花香。看到这摇曳在风中的五彩斑斓的鲜花，我脑海里突然涌出这样的诗句“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这样的描写，应该说得就是眼前这生长在阳光下，迎风起舞又默默无名的山花吧。花儿一岁一枯荣，在能够绽放的季节，尽情地盛开绽放，在能够起舞的日子，纵情的轻舞飞扬。花草如此，人生也当如此。因为只有如此，才能不辜负这生命的神奇，这时光的灿烂。这舞台的华丽。看着那山花，看着这蔚蓝天空下生机盎然的万物世界，我如热醍醐灌顶般的悟了。

中午，乘着白桦林在阳光下泛起的银光，带着波什达山上青草的馨香，合着禾木河流水叮咚，山风过处的松涛阵阵，我们离开禾木。驱车返回了布尔津。

傍晚，在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布尔津夜市，就着烤肉烤串，清冽的大乌苏，饮至酒入微醺。从夜市返回到宾馆时，我发现小城的马路上行人廖廖，路旁居民楼亮起的灯火也是寥寥，只有排列整齐的路灯在夏夜的凉风中散发着清冷的光，于是把我的思绪从芳草碧连天的禾木又拉回到冰天雪地的边疆，拉回到大西北这远离人群的地方，是夜，晚风微凉，星河璀璨，我再次入住在了布尔津。

5：克拉玛依的魔鬼城，奎屯。

旅行车又一次离开了布而津的县城，赶往了去克拉玛依和奎屯的路上。一路上我们聊起了对新疆旅途的感受，我们之中有一个旅伴就是在新疆克拉玛依出生的，但他说自己在一两岁时就离开了这片出生地。在以后的岁月里他多次听自己的父母聊起克拉玛依。说到大漠，戈壁，风沙，说到居住的地窝棚。说到创业初期的物资匮乏，说到石油人“抓革命促生产”战天斗地的工作豪情，他说在他的世界里这是个条件艰苦却让自己神往和亲切的地方。。

我又一次想起了同学老朱，他不止一次的对我说，他的出生地是在克拉玛依的独山子炼油厂，我想起了他对烤羊肉串热爱的执着，想起他带着孜然味总也捋不直的大舌头的声腔。我还想起现在已经在上海扎下了根的，我那个身材瘦长背微驼的表弟。想起他告诉我的，在新疆建设兵团小学上学时比我多放的农忙假，他告诉我的他在农忙假的时候，是要和大人一起去下棉田摘棉花的，而且每天都有摘棉花的任务，我想起他描述的一望无际的棉田，和他描述的他记忆深处的噩梦：每天无论如何努力，哪怕让腰弯的直不起来从而痛苦不堪，却总是完成不了的棉花上交指标。

每一个在生命中和新疆有过交集人啊，都或多或少地打上了新疆的烙印。新疆啊，是让人来过一次就终身忘不了的地方。

我不仅想到，这次新疆之行自己所看到的美景，都只是大自然展示了的它温柔美好的一面。就拿有着喀纳斯禾木这宛如人间净土的布尔津来说，在每年里的十月份到第二年的三四月，它是有接近半年的时间，都要承受零下二三十度的严寒。那个时候会是冰天雪地，会是滴水成冰，会是路断人稀。

而现在，我眼前的地形地貌也是这样，车离开了美丽的高山草原。大自然终于展示了它冷厉严峻的一面。随着地势的降低，地表的植被也逐渐地减少，车沿着奎阿公路前行，我看到了裸露的土地和点缀着芨芨草和骆驼刺的荒原。车再向前走，出现了雅丹地貌，有了沙漠峡谷，荒原石滩，我知道目的地乌尔禾的魔鬼城到了。

当人置身于魔鬼城，会被戈壁滩的广袤和荒凉所震撼的。荒漠上的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山丘赤裸裸着，在同样贫瘠的大漠旷野上，屹立出山的形状。挣扎着拔地而起。低矮的山头，形态各异的山峦，高低不平的山峰，土黄色的，赭红色的山体，有的像中世纪欧洲的城堡，高高低低，参差错落地屹立在大地。有的似亭台楼阁，气象恢弘，傲然挺立。有的千姿百态，如鸟兽虫鱼，令人浮想联翩。在起伏的山坡的地上，还有着几棵枯草，星星点点地分布着，让荒漠更增添了几许荒寂和萧索。

不，这里应该还有胡杨。如同在这片土地上辛勤开垦的建设兵团战士，和艰苦创业的石油工人一样。胡杨在这荒漠上是扎下了根的，“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烂”说的就是这有着“坚韧顽强，自强不息”精神的大漠里的胡杨。同样，这精神也属于在这片荒漠里扎下了根的大西北人。所以我知道，这里一定还有胡杨。

离开乌尔禾魔鬼城离开克拉玛依，也就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到了旅途的下一个驿站，一座同样干净整洁的绿洲上的城市，奎屯。

奎屯在蒙古语中是“极冷”的意思，相传成吉思汗率蒙古大军西征过境时在此宿营，正值严冬。这些剽悍铁骑不禁大呼“奎屯”。便以此命为地名。

奎屯建城的历史并不长，新疆和平解放时，奎屯还是乌苏县下辖的一个乡。1957年新疆建设兵团农七师驻垦来到奎屯。兵团人在荒原上防风固沙与老天爷争地，人进沙退。在戈壁滩上开挖沟渠，引天山雪水灌溉，改造自然。硬是靠着人拉肩抗，靠着铁锨锄头，一步一步地在不毛之地上铸造出了绿洲良田。从戈壁滩、盐碱地再到万亩良田。从地窝子、干打垒、砖瓦房再到高楼小区。从乡场、集市、基地小镇再到功能齐全设施完备的现代化城市,兵团人硬是在着荒漠戈壁上创造出了人间奇迹。奎屯的发展史本身就是农垦人的艰苦创业史，而这样新兴的村镇，矿区和城市在新疆还有很多。从它们立足扎根到发展壮大，足足见证了共和国两代戍边人的接力传承。我又一次想起在春秋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中，在夏日烈日炎炎的戈壁滩上，在冬天滴水成冰的积雪下，默默无名生存着繁衍着的那一棵棵的胡杨，那一片片的胡杨林。

是夜，住奎屯，想起了还在青海柴达木盆地工作生活着的同学发小，一个个记忆深处的名字浮出脑海，对应的是一张张少年时童稚的脸。思绪又一次回到了那个大地宛如火星表面一般贫瘠的石油小镇，远方的姐妹兄弟，此时此刻，你们还好吗？

6：塞里木湖，伊宁

这应该是新疆旅行的第五天，一大早起来，清晨的天空依然如蓝宝石一般的湛蓝和清澈，阳光照射在对面的楼房墙面和楼下的柏油马路上，白花花明晃晃的有些耀眼。但风儿却是凉爽和干燥的，大西北的夏天比起现在扬州闷热潮湿的黄梅天，畅快舒爽的叫人呻吟。早餐后，我们离开了农垦新城奎屯，迎着阳光朝着向往许久的塞里木湖进发。

塞里木湖，是由来自遥远的大西洋的西风，裹挟着大西洋蒸腾出来的水汽，自西一路从欧洲西部，跨越了东欧中亚向东挺进，等到达了中国新疆的天山山脉，水汽以然不多。由于受到天山山脉的地形抬升，这最后的一份水汽也上升冷却凝结，形成了地形雨，降落在了赛里木湖的周边，流进汇入了塞里木湖。不过，这样妙趣横生的地理知识，却变成了牧民口里古老相传的凄美爱情故事，变成了文人笔下颇有浪漫主义色彩的“大西洋最后的一滴眼泪”

赛里木湖毗邻着天山山脉，远山连绵，如同一条盘绕在赛里木湖面的墨绿色腰带。山顶上千万年不化的白雪，和湛蓝天空中悠然飘荡的白云，在无遮无挡的阳光照射下显得分外耀眼，而在这蓝天和远山的下面就是赛里木湖了，赛里木湖东西连绵三万米、南北纵横二万五千米，像大海一样的波澜壮阔。

赛里木湖是平静的，正午的阳光撒在深蓝色的湖面上波光粼粼，像撒落在湖面上的一片片细碎的金箔。站在开阔的湖面上劲风咧咧，风吹着湖水拍打着湖岸边的岩石，溅起白花花的波浪。但湖的深处却是波澜不惊的，那是一种历经风雨后的沉着，那是一种饱经沧桑后的淡定，那是一种承受苦难后的沉默。这样震撼心灵的平静啊，赛里木湖，你是父亲的湖。

如果说，到了喀纳斯我惊艳于喀纳斯的绿，那么，今天站在这塞里木湖边我迷恋上了塞里木湖的蓝，赛里木湖的蓝是深邃的，如同浩瀚的星空。赛里木湖的蓝是纯净的，如同婴孩的眼眸。赛里木湖的蓝是神秘的，如同人生不可预知的命运。这层次分明的蔚蓝色的天空、从浅蓝，深蓝、到湛蓝、墨蓝颜色依次变化的湖水。仿佛世上所有的蓝都容纳在了此，这样惊心动魄的蓝，这样万古不变的蓝，让人倾倒，让人沉醉，让人流连忘返，让人魂牵梦萦。

离开赛里木湖，过了果子沟就进入了伊犁河谷盆地，也就下午三点不到的样子，我们来到了伊犁哈萨克族自治州的首府伊宁市，当晚旅伴们准备入宿伊宁。

在宾馆安排好住宿以后，盛夏的日头已经偏西，街面不再如中午、午后时的那般炙热。于是同行的三家六口人一起相约着出门，我们准备一起去伊宁的街市上逛逛，顺便去一家有民族特色的餐厅，解决一下晚餐问题。

自从有了网络，现代人的资讯变的发达起来，我们在美团上找到一家评分颇高的音乐餐厅，想着一边吃着美食，一边欣赏着少数民族的音乐舞蹈。可以获得在嗅觉，味觉、听觉、视觉的多重享受，于是对于这个音乐餐厅，大家充满了期待，从而欣然前往。

音乐餐厅不在闹市区，门面看起来也不大，但进入了餐厅，里面却有着一个宽敞的院子，院子上面由拱形彩钢做成了屋顶，院子内部除了摆上了四五张圆桌，还空出了一块颇大的场地。场地后边的正中央是块背景墙，以蓝天白云和草地山坡做为背景，背景墙的下面已经放好了座椅和电子琴架。我知道那是舞会乐师的座位。我于是想道既然乐师会有，那么歌者和舞者又会在那呢？

我们来时，餐厅院子里已经有了十多个人，都是五六十岁的样子，男的女的都有，有汉族人模样，有碧眼高鼻带着明显的西域特征少数民族人。这些人既不像餐厅的服务员也不像食客，围着三两张圆桌，在喝着茶、吃着瓜子、干果聊着天。这些人应该对这家餐厅很是熟悉。看到我们入座对我们友好的微笑，点头示意，颇有着半个主人的样子。我蓦然醒悟了我们以及身边这些人，既是听众观众，也同样是这餐厅的歌者和舞者。

等到夜幕刚刚降临，我们的菜肴和啤酒也上了桌，在这个时间乐师也入了座，音乐也响了起来。舞蹈也跳了起来，好像这本来就是事情该有的样子，所有的一切都如约而至了。

有人说在舞台上是看不到真正的舞蹈的。因为舞蹈本身就是人体在情绪中的自然运动，舞蹈把语言记录成分剪开合的步态，舞蹈把表达书写成身躯起伏的律动，舞蹈把暗示隐藏在眉梢眼角的颦笑之间。舞蹈来自于田间地头，风尘柳巷，市井酒肆。舞蹈来源于牧鱼樵耕的日常的生计劳作，舞蹈来源于人对飞禽走兽的观察和模仿，舞蹈来源于个体对自然万物的理解和感悟。那么，今天走进伊犁河谷，在这个自古以来的多民族聚集的歌舞圣地。在这个晚风温柔，歌舞让人迷醉的仲夏夜的晚上，我体验到了这真正的舞蹈。

是夜，晚风温柔，月光如水，我会带着哥萨克姑娘的歌声，我会头枕着赛里木湖的涛声进入梦乡的。朋友，今夜，我在伊宁入梦。

7：巴音布鲁克，毡房里的晚宴。

今天是旅行的第六天，清晨，车一出伊宁，天空就下起了小雨，我们沿着独库公路的南段，向着巴音布鲁克的方向进发。

中午时分，顶着阴霾天的淅淅沥沥的碎雨，我们来到了巴音布鲁克，巴音布鲁克在蒙古语中是“富饶的泉水”的意思。巴音布鲁克草原总面积1118平方公里，是中国的第二大草原，这里地势平坦，草场丰盛，水资源丰富，是著名的高山草甸草原，也是新疆最重要的畜牧业基地。

我来巴音布鲁克是为了看开都河的九曲十八弯，我曾经看过这样一张照片:天空红霞漫天,残阳如血，开都河在黑色的草地上逶迤流淌，如同舞动在大地上的一条弯曲的银色飘带，而在这弯弯曲曲的河面上，倒映出了九个太阳，如同璀璨的珍珠排成一串。这是怎样的一个奇观啊，它是和杭州西湖的三潭印月，四川峨眉山的金顶佛光一样，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它应该是造物主创造出来的神迹，它应该是大自然妙手偶得出的锦绣文章。

但我们终究还是没能如愿，夏日，在巴音布鲁克这样的“空中草原”，一场雨下来往往会引发雷暴天气，为了游客的安全，景区早早关闭了去往草原深处的道路，在小镇上享用了一顿慕名许久的缸子肉后。我们带着访友未遇般的遗憾，向着小镇那拉提返程，在那拉提，今天我们要赴一场相约许久晚宴。

晚宴是我在扬州的朋友，请她远在新疆新源的朋友安排的，因为我们所在的江苏省扬州市和新疆的新源县是对口支援的关系。所以在相互交往的过程中,两地的许多人成为了相交莫逆的朋友。这样的一种缘分得益于国家的西北和内地一盘棋，少数民族和汉族交流融合的好政策，因为我们旅游的最后一个景点的那拉提草原就在这新源县境内，于是就有了这场晚宴。

“西域好酒事，诗酒乘年华。”晚宴是安排在哈萨克族的毡房里的，主客双方盘腿在炕桌旁坐定，稍事介绍和寒暄，羊头和肉端了上来，一大盘带骨羊肉上面撒着一层洋葱，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按照哈萨克人的礼仪，主人将羊头和一把快刀递给我们一个同伴老窦，老窦在我们这一群客人中是年龄最长的，是哈萨克人宴席上最尊贵的客人，老窦按照主人的嘱咐说明，在羊的额头上用刀划了个十字，将羊头面颊上的一块肉割下来，恭恭敬敬地用双手献给在场主人当中的年龄最长者高先生，以表示敬老之意。然后又将羊头上的耳朵割下两块肉来，给了桌子上年龄最小的两个女士，按照在哈萨克族的习俗，这肉是要给家里面的年纪最小的孩子的，寓意是小孩子要听从父母教诲，健康的长大成人。而今天到我们这一群扬州人的手里，却献给了两位夫人。寓意应该会变成做老婆的要多听老公的话，不能自作主张吧。想到这我不由莞尔。

酒也是高先生自己带来的，五升装的塑料桶里灌有满满的散酒，桌子上乘酒的容器也不是南方宴席上斯文的分酒器，是陶瓷做的大海碗。敬酒时主人给客人的碗里斟满白酒，自己会先干为敬。我喝下满满的一大口酒，感觉入口醇和、酒香浓郁，回味甘爽而酒劲绵长，好酒！高先生告诉我这是新源本地酿的酒，酒名肖尔布拉克，出自新源县的肖尔布拉克镇。

肖尔布拉克，好熟悉的名字，我知道那来自我年轻时看过的一部中篇小说，作者是张贤亮，后来也被上海电影制片厂拍成了同名电影，是由周里京主演。小说和电影的内容我早已经忘记了，但我一直还记着小说里写的新疆的这个地名，记得电影里周里京那年轻略带着忧郁的英俊脸庞。哦，别了，肖尔布拉克。别了，我年轻时的文学梦，别了，我那多愁善感又豪放不羁的青春。当晚，我醉倒在新源，醉倒在了这靠近那拉提草原的哈萨克族毡房里。

8：那拉提草原，独库公路，奎屯，乌鲁木齐

我们住宿的那拉提小镇的西北，就是那拉提草原。在小镇上人一抬头就可以看到草原上绿草如茵的群山。清晨，早起的我在小镇上漫步，我捡到了一个编着紫色绢花的花环。

“紫荆花的花环配白色连衣裙，和这碧草连天的那拉提草原是很搭的”我的爱人如是说，我脑海中也出现了她脑海里的那如同仙境一般的画面。

无论你有多劳累，在那拉提的草地上你可以放下一切。无论你有多迷茫，在那拉提的草地上你可以找回初心。无论你有多烦恼，在那拉提的草地上你可以抚平创伤。那拉提草原啊，那是一个可以洗涤人灵魂的地方。

在蒙古语里，那拉提是太阳的意思，传说成吉思汗的蒙古军队西征，沿着天山向伊犁进发，一路风雪弥漫、饥寒交迫。当蒙古军翻过了崇山峻岭，远远地看见天山腹地的这一片绿草如茵、繁花似锦的草地时，他们不由得欣喜若狂。就好像连续的阴霾天终于等到拨云见日，看到久违的红太阳了一样。他们不由大叫：“那拉提！那拉提”草原由此而得名。

那拉提草原四季都有着绝美的风光，而每年的3月到9月是那拉提一年里最美的季节。在这个时候草原上碧茵茂密，漫山遍野的鲜花将莽莽草原点缀得五颜六色。那拉提草原和内蒙古的呼伦贝尔草原是不同的，这里既有草原的辽阔，又有群山的俊秀；既有溪水的柔美，又有林涛的气势。它是天山深处一道立体油画般的风景长廊。比如现在，近处的草丛里有小米草、婆婆纳、金莲花、假水苏和龙胆，还有许多我知名和不知名的植物在茁壮成长。抬眼望去远方的黄色、白色、蓝色、红色各色野花在草地上星罗棋布，把绿色的草原点缀得五彩缤纷绚丽多姿。而更远处啊，草地上牧马、毡房和雪杉、雪峰、白云相映成辉，这是怎样的一幅如诗如画的美丽动人画卷啊。

午饭过后，我们离开那拉提草原，沿独库公路的北段翻越天山，独库公路北起于克拉玛依的独山子区，南通到阿克苏地区的库车县。全长有561公里，横跨了南北疆，它横亘崇山峻岭，穿越深山峡谷，它的三分之一路段是悬崖峭壁，五分之一的路段是高山永冻层，跨越了天山的近十条主要河流，翻越了四个终年积雪的冰板坡。这样的一条在天堑上开琢出来的公路，其驾驶难度可想而知。所以，当车一进入独库公路。我们车上年轻朴实的回族驾驶员，就没有了平日里轻松随意的神态，驾驶谨慎了起来。独库公路是双向单车道。前方许多的路面是坡道上带着急转弯的，加上今天又是下雨，道险路滑，让人提心吊胆。所以我们的车开的很慢，车窗外面雨雾弥漫，也看不到什么景致。在行进的前冲后仰之间，我又一次想起了李白的诗：“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汽车在独库公路上蜿蜒行弛，我的心也跟随着跌宕起伏，致敬独库公路的建设者，致敬行驶在独库公路的司机朋友。致敬为打通这条南北大动脉，英勇牺牲的年轻的工程兵战士。

傍晚时分我们返回到了奎屯，当晚，夜宿奎屯，想到这九晚八天的北疆之旅马上就要结束，颇有种流连忘返的感觉，有了几分难分难舍似的依恋。

翌日，在返回乌鲁木齐的车上，一车三家六口的同行的旅伴们都很沉默。离别的情愫在车厢内悄无声息的蔓延。我也在默默地回味着旅途中一帧帧难忘的场景，一幅幅美好的画面。打破沉默的是同车老窦的工作电话，他告诉同事他明天就会回到办公室里上班。这电话也把同车的我们从悠然自得的云端，拉回到了脚踏实地的地面。是啊，美好闪光的日子终究是要过去的，明天的我们还会回到平常的工作和生活，回到平凡又波澜不惊的每天。但是，我们会在平淡中孕育期盼，在平凡里等待惊喜的。我们将相约南疆，期待来年。

当南飞的银鹰冲向天际，我情不自禁的透过机窗，再一次的俯瞰脚下这片美丽又富饶的土地，脑子里不由得又想到自己对新疆的感悟：“每一个在生命中和新疆有过交集人啊，都或多或少地打上了新疆的烙印。新疆啊，是让人来过一次就终身忘不了的地方。”。

谨以此文，献给新疆这片美丽的土地，献给在这片美丽土地上奉献青春和热血的新疆人。

谨以此文，记录我的2023年，记录一起同车旅行的小伙伴。记录这次难忘的新疆之旅。

2023年7月14日于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