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伯父与手抄本（一）

虎踞龙蟠

点击欣赏古筝《渔舟唱晚》 　　挪腾摆放书籍时，一本“手抄本”“唰”的掉在地上，我心里“咯噔”一惊。 它怎么会在这儿呢！ 我有个习惯，自己的书屋不愿意别人乱翻腾。可偏偏遇上了又爱收拾屋子的老婆，她每天都要清扫一次，为此我俩发生矛盾就像吃家常饭。为阻止她的“勤奋”我俩没少拌过嘴。她赌气一向不收拾，常常萤蚊、丝茧、微尘落满我书柜的角角落落。爱惜书籍的我，时间一长也看不惯了。今日周末空闲，索性也亲自动手。终于拔掉了“懒根”来个大清扫，说干就干，拿块毛巾，端盆清水，想上下里外翻遍，把它彻头彻尾仔细地擦拭清理一遍。再进行摆放、归类整齐零散于桌头、书柜、床头的各类书本和杂物。 　　有书本应声落地，我慌忙停下手中活蹲下身子，轻轻拿起抚摸着久违的心爱之物，嘴里念叨着“扑扑”吹几口书页上的微埃：一本就像现代小学生32k生字本一样大小的册子，与今初中娃娃拿的语文课本那么厚。纸张对折处毛绒绒的有裂缝，白色细线穿针连锥在一起，棱角上虽有点挼搓磨烂，但针线缝锥的痕迹仍然还很明朗清晰。封面的纸页皱褶吧唧的，布满横竖裂纹，多像一位饱经沧桑老人粗糙的手掌布满茧子。 天长日久，浅黄色的薄纸有点灰暗，但纤丝的纸质依然柔韧性好，用手轻轻地摸一把还能感受到绵缠缠的细腻柔软；书页的封面残缺不全，只剩下多半页纸，上面工整的方块字写着敬奉灶爷的牌位，两旁是一副七言对联，断片残页上话句已缺字少字、认不完整；上下角像差学生背包里的书本，又好似受尽磨难老人脸上的皱纹裂痕，卷折得层层叠叠。这样一本手抄本，有什么值得稀奇炫耀的呢？ 　　我直立起身子，“刺啦啦”手不停翻动摩挲着这本小册子，一页一页仔细翻看认真阅读。册子中全是逐字逐句抄写的笔墨手迹，有婚丧嫁娶、恭喜祝寿和乔迁上梁的；也有门对窗联、天爷灶君和生意开店的；还有山神财神、戏楼秋千和床头灯火的；更有畜禽圈舍、屯粮石磨和新春喜帖等等，内容繁杂，应有尽有；目录详尽，分类专列，看着很实用。只有想不到，没有找不到，是一本民间对联中的“百科全书”。 对联中的字数或多或少不一而足，少的四五个字“安且吉兮，清平是福”“春为一岁首，梅占百花魁。”；字多则十来八个“经之营之巧术卜就吉祥地，悠也久也良工造成福禄门”；有十一个字的“玉镯煌煌笑语一堂皆为瑞，银灯朗朗烟霞千里总是春”；如这一副 “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七个字的对联在手抄本出现的最多。整个小册子内容涉及面广，覆盖面宽，标准的一个“杂货超市”。都从不同程度体现并表达了人们对祖国繁荣昌盛、社会安定祥和、人民生活美满、阖家团圆幸福的向往期盼。满满的吉祥话语，充满了深深的祝福、暖暖的温情。 　　我细心推敲琢磨，手抄本里的这些对联全都是标准的对仗句，规则严谨，结构完整、语言精炼，通畅流利；上下紧密衔接，意思相对明了，韵律和谐一致，吟诵响亮悦耳。采用了繁体字书写，符合过去吟诗作对的基本要求；也使用“之乎者也”与“呜呼哀哉”之类的文言助词和叹词，让人似懂非懂，阅读习写起来费劲吃力，不查阅字典辨认，还真存在一定的难了。 对于字数多、句子长的对联，在字迹旁边用顿号作了断句停顿；书写错误的字用小圆括号巧妙地勾圈起来，旁边用秀气的小楷字作了修正；在横批顶端画上三个同样大的小圆圈，墨线把竖立两列的对联勾连在一起；为了分明起见，并在对联下方注明是哪个房门上用的。抄写十分用心仔细，真是“细微之处见真章。”但是，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没有标注页码，很难找到想要的。这下我终于弄明白了，原来这手抄本就是一本旧式杂类的古体“楹联”。 　　裂缝散开的页面，我悉心数了数共有三十多页，在反里反面的纸页上抄写着两幅，大致有一百多副对联。整副册子的对联采用竖行格式起笔书写，四字横批写在每副对联两列的上方。对联的字体规范端庄，行云流水，灵秀美观，笔墨浓厚，字迹黑黝黝的透亮清晰，还能闻到飘香的墨味。真是千年纸墨会说话，笔尖能留岁月长！我就纳闷了，这手抄本已经好久不见了，怎么被遗弃流落在一堆散乱的书籍里呢？ 那一笔一划、一撇一捺，横的平、竖的直，相当严谨规范，没一定功力怎能写得出来呢？每个字的笔锋里藏着的是书写的心和用功的情呀！我凝神注目，看着看着情禁不住心情沉重起来。毋庸置疑，这手抄本就是伯父的亲笔手迹！尤其是悉心认真的书写态度，不得不让我对伯父咋舌叹服，肃然起敬！睹物思亲，恍惚间，伯父高大削瘦的形象一下子飘游浮现到我的眼前，我不禁产生怜悯与恻隐之心，情从书中生、悲从字中来，泪水湿襟模糊了我的视线…… 　说起伯父我情深意浓。手抄本就是小时候伯父教我练习写毛笔字用的仿体临帖。因经常拿着翻看抄写，伯父就赠送了我，一直收藏在书橱里。曾有人借阅摘抄，归还后我随手放到书堆里，今天丢落地上，只因时间长给遗忘了！ “耕读传家久，诗书继世长。”昔日，两代人以“书”为媒，伯侄之间结下了书写情缘，建立了难以割舍的深厚感情；今天，这本“手抄本”成了“传家宝”，我将珍藏心底，启迪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