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我敬爱的母亲——一位新中国农村女性的典范(中)

杨德伦

<p class="ql-block"> 追忆我敬爱的母亲——</p><p class="ql-block"><b> 一位新中国农村女性的典范(中)</b></p><p class="ql-block"> 杨德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母亲离去已过“百日”。然而,心中的思念之情却愈加强烈。每日回想起来,总禁不住泪淌满脸。怹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农村妇女,也是一位新中国农村女性的典范。 </p><p class="ql-block"> <b>(三)像亲生闺女一样孝敬公爹婆母</b></p><p class="ql-block"> 新中国啦,新社会啦!然而,“以贫富看人论事”,“娘家的贫富决定着媳妇在婆家的地位”的陈旧观念,并没有很快地从人们的头脑中清除掉。</p><p class="ql-block"> 我的祖父母是勤俭持家和吃苦耐劳的,是奋力创业和置业的,是疼爱每个子女和孙男孙女的;对外人和客人是很讲究礼法的。可对待我那穷困潦倒的外公,态度就变了样子。每次衣衫褴褛的外公步履蹒跚地来串门儿,怹们没有了“起身”“迎送”之礼,有的只是两句拉着长音的话:“哪呆着——?”“走啦——?”若外公恰赶上饭顿前来,怹们连那句招呼也省了,有的只是瞥去的冷眼。</p><p class="ql-block"> 母亲呢,没有权力请外公一块儿围桌吃顿饭,只得赶紧把怹引到自己的屋子,并低声埋怨道:“我的爸爸呀,您怎不给大闺女长长脸哪!”外公很委屈:“我上赶着把女儿许给杨家,两家只相距百步远。我又冷又饿,你让我去谁家串门儿?”母亲无语,只得从饭桌上把自己的那顿吃食捡来——或是两个掺着米糠、豆渣的野菜团子,或是两块蒸红薯等——让外公就碗咸菜缨汤吃一个,再紧着给外婆带回一个。而后,母亲便独自在屋外收拾厨具,温泔水,喂牲口……</p><p class="ql-block"> 时间久了,父亲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天冲着祖父母吼起来:“您们是怎么招待他人亲戚的?又是怎样对待我的亲戚的?”祖父怎会吃这味儿?把饭碗撇了,很多天不搭理自己的二儿子。</p><p class="ql-block"> 母亲呢,一边是需要照顾的生身父母,一边是必须敬重的公爹婆母,身处其间的憋屈是可想而知的。然而,母亲非但没有随着父亲一道辩争,还责备和规劝父亲再不能这样,并且几次给祖父母下气儿,代父亲赔不是。因为母亲虽不懂“温良恭俭让”的含义,却深知做这个大家庭的掌家人不易,维护这个大家庭的和睦与声望就更重要。</p><p class="ql-block"> 分家单过以后,祖父母开始“轮班”吃饭,每个儿子家1天——先是大伯家1天,再是我父亲与小叔家2天,而后是三叔家1天——如此轮流往复。这时候的小家,虽说由父亲与小叔共同掌管,但母亲多少还是有了一点儿自主权。加之生活状况较之以往有了一点好转,母亲便设想着尽可能多地关照些双方的父母。不成想,外公因饥带病,没多久便撒手人寰。母亲悲恸欲绝,哭己欲孝而亲不在。从此,母亲就把所有的孝行都恭献给了祖父母,唯恐让自己内心再生愧疚。</p><p class="ql-block"> 第二次分家即小叔单过以后,母亲有了主内的自主权。所以,每次祖父母到班,母亲都会想着法儿、换着样儿地改善一下生活。今天压顿米面饸饹,明天熬顿浓点儿的高粱米豆粥;下次擀顿白薯面薄饼卷自制的麻豆腐,烙顿纯玉米面饽饽……因此,我们总盼着祖父母到班,好跟着借光。</p><p class="ql-block"> 祖父或祖母一旦有个头疼脑热,母亲急得不得了,不管是否到班,定会擀上一碗香喷喷的豆面条,敦促老人趁热吃下去,冒冒汗儿,同时还不忘把我们引到胡同去玩。</p><p class="ql-block"> 祖父或祖母生日,母亲总会给老人发几个白面馒头,煮碗长寿面,上面顶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大鸡蛋。若祖父母生日时不在班,母亲就会把藏在谷糠中的二三十个鸡蛋全摸出来,早早地给老人端过去。我们兄妹都睁大了眼睛,真不知母亲是从什么时后起攒下这么多鸡蛋的。</p><p class="ql-block"> 好容易盼到了过年。可是只要祖父母不到班,我们吵闹着也只能吃顿荞麦面或白薯面饺子;一定要等祖父母到班,才能吃上那顿白面饺子——因为那时的白面太稀罕了。</p><p class="ql-block"> 自七十年代中后期开始,每年生产队集体分红,我家也能分到钱了——从十几块到几十块,再到百八十块。每次父亲攥着钱才到家,母亲就催促给祖父母拿去些做体己。</p><p class="ql-block"> …… ……</p><p class="ql-block"> 一向板着面孔、吝啬夸赞的祖父母直到晚年终于不再缄默,常对姑姑和叔叔们说:“你二嫂子什么事都想得到!”也常跟亲戚和邻居们讲:“我家的二媳妇就如同闺女,没有她想不到的事!”</p><p class="ql-block"> 每对年轻夫妇都有两对父母——一对是“他(她)的”父母,一对是“我的”父母,而且常分得很清楚。可在俺母亲的情感认知中,这种区分是模糊的,也可以说是没有区分的——或许是母亲自小就这样认识的,也许外公就是这样叮嘱的。母亲常说:“我嫁给了我的男人,我男人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就是我的再生父母。”</p><p class="ql-block"> (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