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记

编织

<p class="ql-block">  2012年5月29日的凌晨,北上的列车哐当哐当地爬着,已经坐了七个小时车的我此时更觉得车行似牛。</p><p class="ql-block"> 这是2251次北京开往丹东的列车,我是准备去沈阳医大二院看病。上车之前,家人千叮咛万嘱咐到车上补张卧铺票,怕我不怎么太好的体格撑不了八个多小时的颠簸。我正好坐在列车办公处所在的八号车厢,上车第一件事就是买卧铺票。工作人员说没有,到朝阳以后再看看吧。还没到朝阳就有十几个人挤在列车办公处等着买卧铺票。办公人员卖出了三张票后就说,还有一张票留给一个病人,你们都回去吧。人们不肯离去,我想他说没票一定就是没票了,要是有的话干嘛不卖呢。我悻悻的离去,我的同坐还挤在那里坚守。或许坚持就是胜利吧,因为我的同坐没再回到座位上。祝福他,幸福的人!</p><p class="ql-block"> 我就只好坐在那里,越坐越乏,越坐越烦,越坐越困。哎,有张卧铺该有多好啊!</p><p class="ql-block"> 就在这又乏又困又烦之时,列车广播突然响起:“哪位乘客是医生,哪位乘客是医生,六号车厢有病人,六号车厢有病人”。我听到此声,烦心困倦疲劳一下子不见了,迅速站起来踉跄地向前走两步同时举起右手,本能地脱口说出:“我是医生”。一个女乘务人员拉下我举起的手就向六号车厢跑,边跑边说“快,快,有个产妇要生小孩”。巧了,我就是妇产科医生。我俩一路小跑来到六号车厢,这是个卧铺车厢,我看见我曾经的同坐站在走廊里。乘务人员指了指我同坐站着的里边说,产妇就在里边,另外一名男乘务人员则大声地叫着产妇上铺的旅客:“快下来,快下来,这个孕妇生小孩了”。我向里面一看,一个肥胖的产妇正半蹲在两个卧铺之间的地上,痛苦无助不知所措,未脱下的裤裆里兜了一大包湿漉漉的东西。一个女乘务人员说,“可能是生了”。已经三年没有接产的我立即进入角色:“有塑料布没?”“没有”,“快平躺在床上”。产妇和家属回答“躺不下”。“躺不下也得躺”。其实她也不是躺不下,就是慌了神不知道怎么办。我和周围的人费力的把肥胖的产妇半推半抬的放倒在卧铺上,遗憾的是只把产妇的上半身和四分之一的屁股放在了床上,一条腿上了床,另一条腿撑在了地上,产妇太重了。不顾得那么多了,孩子还在裤子里嘟噜着呢。赶紧脱下裤子,一个死一样的男婴出现在我前面,我脱口说出:这孩子完了:皮肤苍白,没有呼吸,没有肌张力,瘫软的堆成一堆。此时也许他还有些微弱的心跳吧,我已经不顾得去查他的心跳,我看产妇一般状态好,子宫出血不多,赶紧带上乘务员递过来的一副乳胶手套,立即就地对这个小生命进行抢救:清理口鼻腔分泌物.人工呼吸.心外按压.刺激足底。一番操作后重度窒息的新生儿没有一点反应。再重复上述,还没反应,再重复,终于听到了一声轻微地“哼”声,这一声“哼”意味着他有了第一次呼吸,这一声“哼”叫我欣喜若狂,继续抢救。产妇腹痛叫喊,其丈夫大叫:“救大人,救大人,大人要紧”。我一边抢救新生儿一边回头看了一下产妇,出血不多,一般状态好,我知道这是宫缩痛,便安抚产妇及家属“你没事,你很好,请你相信我,你一定没事的,你放心”。听了我的话产妇和家属都平静下来。经过抢救小家伙“哼”声逐渐增多,此时乘务人员拿来了剪刀,我剪断脐带,因为要留给后面的医务人员做下一步处理,新生儿这边的脐带留了有30厘米,没有结扎脐带的线,就只好把脐带挽了个扣。断脐后把孩子放在了对面的卧铺上, 抢救的空间方便了很多,我又对孩子进行了口对口的人工呼吸,大约抢救四、五分钟后这个小生命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了。此时来了个实习护士,我把孩子交给她,回身去看还没有娩出胎盘的产妇。产妇出血不多,也就在这时,火车停在了新立屯站,早已等候在哪里的救护人员上车接走了产妇。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几次从医院里传来了消息:母子平安,母子平安。</p><p class="ql-block"> 从业几十年救过很多的新生儿,但和这不一样,那是在工作,我不做也会有别人做,可这次不是,我不做这个小生命就真的消失了,那怕在晚抢救二十秒恐怕也来不及了。短短的四、五分钟是和死神赛跑的四、五分钟,我尽全力,我们战胜了死神,我胜利了!此时最想说一个朋友经常说的一句话:我太伟大了!</p><p class="ql-block"> 送走了产妇,乘务人员看着我的脸说“你的脸上是……?”我照着镜子一看是血。不知道产妇有没有肝炎,有没有艾滋病毒。</p><p class="ql-block"> 列车长对我千恩万谢,说“以后有什么事大姐你说话”,我说“就是买卧铺难点”,“一句话的事,不过今天要是你在卧铺车厢这个孩子就没命了,因为卧铺车厢没有广播”。</p><p class="ql-block"> 呵呵,看来还不能睡卧铺啊。</p><p class="ql-block"> 2012年5月31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