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军壶（纪实散文）</p><p class="ql-block">北国风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年那个冬天，长夜深沉，荒郊野外。</p><p class="ql-block"> 武汉开往临沂的长途客车上，乘客满满。满车厢飘荡着高高低低的鼾声。</p><p class="ql-block"> 当汽车行至一段狭窄、坡陡、弯急的丘陵路段，载有两人的一辆摩托车窜到客车前，把客车逼停，熄火。摩托车堵在客车前，后座的男子麻利地跳下摩托车，走到客车车窗前，拍打着半掩的车玻璃：</p><p class="ql-block"> “哥们，打扰了！老哥最近手头紧张，帮个小忙，行个方便。”</p><p class="ql-block"> 客车司机是位50岁左右的老师傅。看到那男子络腮胡子满脸凶相，凭多年行车经验，老师傅知道遇到劫匪了。</p><p class="ql-block"> 正想到这里，络腮胡子又发话了：“如果你手里有万八千的，拿出来就走车，五六千也可以，就不再打扰乘客了，省事。你手里要是没有现成的，麻烦打开车门，大家配合就是。”</p><p class="ql-block"> 络腮胡子话音刚落，又一辆摩托车吱噶一下停在客车右边前门处，两名男子下了摩托车。好家伙，一伙四名截路的。</p><p class="ql-block"> 半夜三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满车乘客又都睡了，可怎么办？老师傅心如火燎。</p><p class="ql-block"> “老家伙，开门！开门！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络腮胡子边拍打车窗边摸了摸腰里的家伙。老师傅看清了，那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p><p class="ql-block"> 与此同时，客车前门口的两个男子也冲驾驶室大叫：“开门，快开门！车厢灯打开！”老师傅见状，不免惊慌失措。</p><p class="ql-block"> 就在此刻，客车后方猛地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乘客们，快快醒来！情况不好，保持警惕！匪徒要对我们动手了！”</p><p class="ql-block"> 满车乘客全部被喊醒，有的睡眼惺忪，有的下意识抱紧自己的随身携带，有的慌忙把身子往下缩。</p><p class="ql-block"> 在歹徒的淫威下，车厢内灯亮了。老师傅回头看去，客车最后面站着一个瘦高的身影，穿着军便装，整个干洒利落。</p><p class="ql-block"> “师傅，别理会！别开门！开车走路！”可摩托车堵在客车的前方，司机哪敢发动车、踩油门？车窗前的歹徒把头往车厢里探了探，对着军便装大吼：</p><p class="ql-block"> “你是哪里的大葱？好好坐着，少管闲事！”</p><p class="ql-block"> “老子是山东大葱！空军雷达学院勤务连的！今天的事，老子管定了！”军便装边说边卸下肩上的军用水壶，牢牢抓在手里，一副正气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哦，是解放军同志啊！我们一向是尊重解放军的，从来不拿解放军一针一线。小伙子，你好好坐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今天没你的事。”络腮胡子看到解放军出面了，顿时客气起来。</p><p class="ql-block"> “缺钱也不能这么干啊！你们让开，我们赶路，咱们相安无事。不然，问问这个答应不答应！”军便装抖抖水壶，随即向司机师傅大喊：“老师傅，不要怕，大胆开车就是！”</p><p class="ql-block"> “臭当兵的，你他妈活腻了是吧？老老实实坐下，保你没事！不然，你想放血是吧？”络腮胡子凶相毕露。</p><p class="ql-block"> “狗日的，我看是你们活腻了！识相的就让开！要是看不明白火色，找死！”军便装再扬扬水壶。</p><p class="ql-block"> “好啊！不怕死的，等会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个臭当兵的！”络腮胡子面露凶相。</p><p class="ql-block"> “狗强盗！婊子养的！吓唬谁啊？老子死了，稳稳妥妥永垂不朽的革命烈士！你们死了，一堆臭狗屎！乘客们，大家不要怕，我们四五十号人，团结就是力量！共产党员们，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关键时刻站出来啊！如果我第一个倒下了，你们接着上！”</p><p class="ql-block"> 一阵简短有力的鼓动，满车厢顿时群情激昂：</p><p class="ql-block"> “就是，我们要团结！要齐心！”</p><p class="ql-block"> “我是共产党员！我不怕！”</p><p class="ql-block"> “看哪个狗日的敢上来！”</p><p class="ql-block"> 几位乘客呼呼啦啦站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军便装继续鼓动：“师傅，你打开车门，让几个狗日的上来，开车直接送派出所！哪个不要命的敢动手，我就拍死他！”军便装边说边几步冲向车厢走道，冲到前方车门。</p><p class="ql-block"> 车外的歹徒见状，一下子怂了。络腮胡子摆摆手，客车前方和侧方的两辆摩托车会意，立马开到路边，一溜烟扯乎了！</p><p class="ql-block"> 客车重新发动。随着两束雪亮的灯光刺破夜幕，客车箭一般驰向前方。</p><p class="ql-block"> 满车乘客欢呼雀跃，纷纷向瘦高个军便装投去赞许的目光和由衷的喝彩：</p><p class="ql-block"> “不愧是解放军啊！好样的！”</p><p class="ql-block"> “小同志，我们今天运气好，遇到你这个保护神。”</p><p class="ql-block"> “解放军的素质咋就这么高呢？”……</p><p class="ql-block"> “其实，我压根不怕他们。九八长江抗洪，我都死里逃生过几次了，即使再死一次又怎么样？我这军用水壶早就装满了水，拿在手里，就是一块砖头啊，谁敢过来，保证一拍一个死！这个水壶陪伴我十六年了，想不到关键时刻它再立新功！再说，有大家在，有你们当靠山，我就有了战胜歹徒的坚定信心。谢谢大家支持配合，给了我足够的底气和勇气……”</p><p class="ql-block"> 老师傅边开车边嘟哝：“这次我们赢了，谁知道下次他们会不会报复？”</p><p class="ql-block"> “老师傅，你不用担心。我在部队跟你是同行，昨天刚刚复原，今天正式离队。我复原前已经与临沂市客运公司签订了劳务合同，回到老家后，我明天就到公司报到。因为今晚的事，再加上武汉是我的第二故乡，空军雷达学院是我的根据地，我报到时要向公司专门提出申请，配合你跑这条线路，今天回临沂、明天到武汉，多美的差事啊。从此，这把军用水壶，我的亲密战友，就是咱们的超级保镖！还有，全车的乘客只要发动起来，人民战争就是那无敌的力量啊！”</p><p class="ql-block"> 顿时，车厢里掌声如雷。</p><p class="ql-block"> 如雷掌声中，一个清脆的女高音传来：</p><p class="ql-block"> 太阳出来照四方，毛主席的思想闪金光……</p><p class="ql-block"> 一声引得满车和。高亢悠扬的大合唱从车窗飘出，久久回响在黑沉夜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