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甲子行（新疆篇）

坨坨

题记： G109的冰雪封路，改变了原本穿过可可西里进藏，再从当雄进阿里北线到改则，从南向北穿越羌塘无人区进新疆的计划。虽然，茫崖晶莹剔透的湖水和那些美丽的生命让人弦目，半月后才开放通行的独库公路，给新疆的行程安排困扰多多。于是决定放弃还想再去的北疆、放弃从未走过的G219新藏线，专心南疆、专注羌塘。 从墩里克去往罗布泊深处的S235正在全线施工，满眼尘土飞扬。走了几公里，那铺设路基未被压实的尖锐碎石敲得车底乒乓乱响。向施工的工人打听到这样的路还有八十多公里，担心轮胎受不了这折磨，新疆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放弃了。重上G315去若羌县城。 若羌的清晨，硕大的初阳沿着林立的脚手架升起，乡间路旁的枣林也不见踪影，大规模建设的噪杂便是这南彊小城清晨最早的繁华。 沿G315过且末县不久拐上S233，跨行政区划的检查站比几年前已智能化了很多，出示身份证、放不全部车窗，以五公里时速通过，就完成检查，不需要再下车了。没走多久，路旁密集的毛白杨没了身影，绿意盎然的胡杨扎堆稀疏的出现在村旁路边。 以前来荒漠见胡杨总是在金秋的季节，胡杨葱郁的模样很是新奇。 蓝天、白云、绿杨点缀下，半沙半戈壁的荒漠生机勃勃。 一阵风起，那盎然便瞬间没入漫天黄沙之中。 横贯塔克拉玛干沙漠的S233线上，几乎只有大型工程车和货车偶尔驶过，中国石油的字标占据了你所能见的所有建筑物，名符其实的石油公路。 正午的阳光下，连绵不绝的沙丘泛着浅白的光，干热的气流似从那沙丘深处蒸腾而出。光脚踏上去，那滚烫能让人跳起来。 一望无际的连绵中，没树、没草、无声、无息，就连西北那无处不在的风似也绕开了这空寂，唯有那让人眩目的沙脊线，柔柔的美美的。 在这无声单色中穿行，兴奋之后的倦怠来得有点快，人便有些机械的一直向前、向前。 从那晃乎中被唤起，已是日头西偏。眼前的景物早已改头换面了。 不再晃眼的沙丘，似聚齐了所有的隆重，披红挂彩、光影婆娑。 那一目之中由近及远的双色沙山； 那明暗清晰交汇脊线的阴阳交错； 那光影雕琢出乎意料的零乱跳跃。 就这般穿行于自然而然的光影魔术， 就这般沉浸在无尽幻化的曲中， 直至塔中小镇的沙漠日落。 清晨的塔中小镇安静异常，昨夜星辰赶到的贷车，不那么整齐的停在路边，只有店家的那群鸡崽儿叽叽喳喳的醒了。 S233线这唯一能提供食宿的镇子很小，多走几步便已是满目黄沙了。路两侧固沙种植的红柳，密密层叠无缝无隙，护着这沙海中的生命线。 晨曦中的塔克拉玛干清晰凝重，没有艳阳时的刺眼蒸腾，没有夕下时的弦目辉煌，却能明明白白看清风过沙丘的曾经。 凝视那没有一点张扬的弯延，自然而然的另样柔软，足以让人短暂忘却身处严酷。 但当从沙中拾起被这严酷榨干了身体最后一滴水气、通体白净得有些刺眼的红柳根，生命的竞技便在眼前。 那已经腰斩依旧挺立的胡杨； 那光洁沙坡上顽强新生的红柳， 那成片枯竭后的重生； 那无声无息中生命走过的清晰； 那前赴后继的生生不息； 便是横跨塔克拉玛干沙漠，这近500公里行程，无法忘却的记忆。 轮台县街旁那些不起眼的烤肉摊，是定要强烈推荐的。 一间不宽的小房，门外放着两张有些斑驳的桌子，那被碳火和油烟熏烤得面目全非的烤炉却很是特别。左侧半米高的长方形箱体，笼着暂时不用的碳火，从连着烤架的口，可以看见木柴缓缓的燃着。待要烤肉便钩出些红红的木碳，烤完后便又将碳推回箱中，真的极为智慧极为方便。 老板就安静的坐在门前喝茶，没有招揽、没有企盼，见有客人便有条不紊的泡上当地的甜茶，那满是跳跃感的新疆普通话介绍颇有喜感。本意是点十串烤肉（8元/串）解馋，老板建议先烤六串后，便去房里拎出一腿羊肉，快速片肉、穿串后，直接上架烤制，从点到烤肉上桌前后也就十分钟。 没有码料直接烤制的羊肉串有多好吃，看看胖娃儿停不下来的劲儿就知道味道了。 走过G314那连绵上百公里的浩翰芦荡，告别邂逅的优雅生灵——大白鹭，似已能嗅到阿克苏那苹果的的甜香。 刚过花季的树离硕果累累还早，街头漫步的花季美女却让人应接不暇。 无论是尚在怀抱中无忧无虑欢乐的朵， 还是忙于生计无暇旁顾的美，都是那么的提神醒脑。 此次出行，每到一地去寻夜市的繁华，走近当地烟火的愿望一直都未实現。青海走过的城市，另说夜市，就是洗车店都因气温低，全部憩业。 在店家那里打听到阿克苏最具人气的夜市已开，没有等待，晚7点便早早的赶到了老街夜市。 上客时间尚早，无所事事的维族小哥爬在柜台，两眼望着入口，似在盘算今晩的可能。 现作现卖的摊档已是一片繁忙的准备着。 绕着一家家紧挨着的摊档转了一圈，贰佰多个摊档琳琅满目的食物，囊括了已知和未见的新疆美食。 那与手抓饭齐名的烤包子酥脆的包着肉香， 那色香诱人的香辣羊蹄，望着就让人唾涎欲滴， 那排风扇吹来的的焦香，更是让人欲罢不能。 还有那第一次见的米肠和面肺， 香气扑鼻的拆羊头和卤驼掌， 还有那大气豪放的红柳烤湖鱼， 那让人过目难忘，足足半人多高的囊坑烤肉。 就在这仔细的介绍交流中， 就在这左顾右盼、不知何往中，摊档前的通道开始拥挤起来。 广场上也是密密麻麻、一座难求。 寻着美食而来的人群或携子一家， 或伴老同行， 或自顾的寻那喜欢的食物， 或呼朋唤友的共享时光。 拥挤中，扫码自取的人们已无暇顾及那一直站立摊前的祖孙俩。 意见不合的祖孙俩，在摊前站立了近十分钟时间，远远看着也听不清他们的交流。 但孩子那朦懂固执的眼神与老人历经沧桑的眉头紧锁，对持中包含了他们太多太多的故事。 当老人手里端着应该是孩子向往的食物，去寻那已不见踪影的孩儿，无奈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噪杂喧嚣的人群中。 只有祝愿他们一切都好。 离开老街夜市依旧的喧嚣，街道上已是车少人稀。幽蓝的夜空繁星点点，只是没见那月亮。 去喀什的半道上，平坦的戈壁谷地中那突兀的横亘让人震撼，身不由己的拐上S215线，去那贴着公路近在眼前的壮美红山一探究竟。 东西走向的山虽不似一路走来的昆仑、祁连那般层叠连绵，独立于戈壁之上，几乎直立的百米陡峭，却让人有初见科落拉多峡谷般的震撼。 那逆冲向天纹理清晰的崖壁； 那天坑地缝般于一片铁灰中闪耀的亮红； 那天门洞开的神幻； 那如烽火连天的壁垒森严； 那横亘天地的豪气冲天； 那壮硕伟岸的嘎然而止，都在这短短60多公里的空间内，摄人心魄般的孤傲挺立。 返回三岔口，重上G314去往喀什。 虽然伴路而行的山体五彩斑斓，那份艳丽依旧难掩刚刚经历的震撼。 喀什古城的游历是从那热列欢乐的开城仪式开始的。 伴随维族老者优美的舞姿， 让人应接不暇的美女们列队而出， 或乘歌而舞， 或欢悦而歌， 或含笑迎宾， 一切就如阿拉丁神灯般神奇美妙。 有意避开巡游和繁华，只想在喀什那份沉淀已久中，慢慢悠悠的感受。 穿行古老的小巷，艳阳下的斑驳昏暗，轻叙的何常不是邻里间的过往； 小院凉棚下嗑睡的老者，不知梦游是否去了仙境； 认真打理可口杏水的大妈，是否想过如远方来客四处走走； 蹲在街边好奇的屁孩儿，你是否能扛住诱惑留守家乡。 凉棚下现场汇商的社区人，今天又解难几何？ 拎着三元一个的囊，穿行在喀什的古老中， 与相遇的爷孙俩，言语不通地比手划脚，吐字还不清的童儿，定是当作陪他游戏，满脸快乐的笑了。 累了，便借邻家的凉棚坐坐，与开着门的主人半听半猜的聊会儿。 就这般穿着行着， 就这般喝着聊着， 那小巷深处的家长里短， 那守着小摊的困意难消， 那窗后掩着的过往曾经， 便如艳阳下的光影交错，渐渐融进喀什的曾经了。 离开喀什那天，早餐特意去了附近当地本族人喜欢的店。早餐只有一种：羊头炖煮软烂去骨、拆肉，与浓汤混均，就店里烤制的硬囊。吃法类似羊肉泡馍，只是更简单、更质朴，那一顿早饭直接管到晚上都不知道饿是什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