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

侠

现如今，极不喜欢夏天。 之所以不喜欢，有无数个理由。 专家说，紫外线最容易让人衰老； 审美观说，一白遮三丑。 我自己说，不开空调好热，开空调好冷。头疼、脖子疼，胳膊疼，腿疼...... 正如你不再喜欢一个女人或者是男人，总是可以找出很多个12345...... 在我的内心深处，夏天，是用来治愈的。 记忆里的那些个夏天，已经非常模糊，如梦境一般，已经没有了清晰的人和事，也记不住相关人物的面容或其他，只记得，炎热的午后、夕阳西下的傍晚，大人们仍在农田或者稻场，忙忙碌碌。满脸倦容，却并无只言片语。男人们甩动长鞭、惊醒疲惫的老牛、女人们扬起胳膊，拼尽全力的挥动扬杈，扬起当季的种子抑或来年的期望、年迈的老人，裹着擦汗的毛巾，费力的翻起稻场的秸梗、稻梗...... 那些机械无声的动作、存于脑海，总也消失不尽。 那些夏天，土坯房的房前屋后，却是另外一个世界。 孩子们，总是没有忧与愁的。 暑假作业，也许还没有做完，补习班是什么，他们是断然不知道的。明天的早餐在哪里，明天的爸爸妈妈会派什么活给他们，全然没关系。 他们的夏天，总是快乐的。 天快黑了，大孩子们纷纷回到家，搭起小板凳，煮一大锅饭。去菜园里扯一把芍尖、揪一篮辣椒、用破碎的瓷碗片刮干净新刨的土豆.....在灶堂点燃一个草把，看着它们轰然升腾起跳跃的火苗、在闪闪发亮的大铁锅里，加几勺新榨的菜油，等到锅里香气四溢吱吱作响，把那些个土豆辣椒逐一丢进大铁锅里，拿着笨拙的锅铲，笨拙的翻滚锅里的那些青红黄紫，就那么几分钟，晚餐做好了。饭菜全部端出去，摆上四肢不全的饭桌；旁边大锑锅的水，也已经翻滚，舀出来，倒进大大的木盆，再去门前淙淙淌过的小河，打一桶凉水，倒进木盆，大呼小喝的，喊来四面八方摸鱼摸虾调皮捣蛋的弟弟妹妹，让他们脱的一丝不挂，按照大小顺序，帮他们洗澡...... 如果园子里碰巧有刚刚长大的西瓜，学大人们，拿指关节去敲一敲，看看是否已经熟透。熟透了，摘下来，再打一桶井水，把西瓜泡进去...... 落日余晖下，炊烟袅袅。 陆陆续续回家的人，三三两两。 放下农具，眼前的箪食瓢饮，让所有的疲劳，消失殆尽。四处嬉戏打闹、踢毽子、捉迷藏的孩童，更加卖力的窜掇，笑声、哭声、尖叫声、嗔骂声，撕破夏夜的宁静。不过一两个小时后，整个世界，静了下来，只剩下浅夜的虫鸣鸟叫，不依不饶。还有嘤嘤嗡嗡的蚊子，有气无力。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的蒲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摇来晃去，蚊子，不见了踪影。 蓝色苍穹，繁星点点； 萤火虫，打着小灯笼，四处飞舞； 竹床上的孩童，小猪一般，偶有呓语，惊醒摇蒲扇的人。 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 不幸的人，用一生来治愈童年。 幸福的人，用童年来治愈一生。 一切都是回忆。 前几日，因为工作的原因，去了地道的乡里。 蓝天白云，艳阳高照。 四通八达的沥青路水泥路。并无车水马龙； 四四方方的农田。秧苗独自在摇曳； 齐齐整整的菜园，砌了低矮的砖墙或竹篱墙。园子里，有辣椒有土豆，还有年少不曾见过的梨树、葡萄树； 式样统一的楼房，横平竖直的排列着； 偶见房屋的门前，坐着满眼空洞、怅然所失的老人。也并不是三三两两。 天边夕阳，再次映上脸庞，映着我不安的心，那些高耸入云的水杉、那些接天莲叶无穷碧，似是故乡，又似是那么遥远。 落日余晖下，没有炊烟袅袅，没有嬉戏打闹。 寂静无声。 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