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李建明

　　建军节又要到了，不由自主的翻了翻手机上的老照片。看着这些照片，想到了曾经的一些人和事。也许往日我们不会去提及，会把这些往事掩埋在内心的角落里，可有些时候一旦被触及，回忆便会将我们带回到过去……

       写个什么标题呢，我也不太确定，就无题了，但没有一点拿捏的意思。其实，有过相同经历的战友都一样如此，我并无心取悦什么，也并非咶咶而谈，只是想说点曾经发生过的人和事，或许就是感同身受后的一点感悟。

       都说青春的岁月是一首歌，今天回头看看，我们的青春旋律是怎样的划过。这里就用几张照片来纪念青春，致敬军旅！

　　这里先扯点闲篇，这张照片是到部队发了新军装后的留影。我与杨晓辉，既是同学，又是战友。1978年初，我们一起走进了军营，还有一个栗建明，比我俩小一岁，他与我姓氏音同字不同，而名一字不差，同是校友，也是战友。

        当兵对我来说，应该算是不期而遇的事，就没有想过能去当兵。能应征入伍，有被接兵干部相中的因素，也有想赶紧离开的原因，当然前者是主要的，总之这是一个不二的选择；其次三个人能分配到一个连队，并非是意出望外的事。因为接新兵的新兵连长杨学海、排长王明坤，两位首长就是我们连队的干部，这是主要的原因。

       我们三个人是从同一个公社，不同的知青点应征入伍的，随后又坐着同一趟军列闷罐车，一起拉到了部队，走进了一个连队……那年我们19岁。

       19岁的年龄，是一个踏上青春期末班车，还怀揣着梦幻的年龄；当你仰望灿烂星空时，还会充满着无限遐想的年龄，对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人生的一切是美好憧憬的刚刚开始……当兵，就此离开小红山农场，我算是知青“胜利大逃亡”中率先挣脱的第一个人，值得庆幸。毕竟那里，只是我们途经的一个驿站和一群匆匆的过客。但并不妨碍我去怀念，与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日子，也珍惜着那段彼此间纯朴、简单一起度过的时光。

       还是说正题，人总是要往前走的，或许是上天对我们都有着不同的眷顾，或许是每个人要走的路不一。而幸运的是，我与另一群年轻人，一同走进了军营的洗礼。

       那时我不知道，洗礼这两个字的涵盖，后来懂得了，这两个字的分量和你要去承受的一切。我理解的洗礼，就是在某一种特殊的环境里，经过艰难的磨炼或考验后，或是经过一种良好的教育或是引导后，你对人生有了新的认知、起点，或者是开端与选择，并在时间和承受的变换下，体现其价值和意义的存在……这样的表述，不知是不是妥当，但我理解无论是对谁，或者你去做什么事，干什么工作，都是一样要去承受去面对那个现实，甚至是你想像不到的现实。

       其实，当兵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一样，在部队你要接受很多的锻炼和磨砺，又一点点的收获着成长，渐斩变得有责任能担当，这才是我们来到这里，你愿意或是不愿意的最终目的。当兵，应该说从你跨进军营大门的那刻起，不一样的环境就改变着你的一切，你要学会去接受去亲历，去做太多你从未做过的事，在这里没有任何的捷径可走，谁也帮不了你，更没有一蹴而就的事，只有你日复一日的坚持，或是你不断执着后的沉淀。

      形像的说，成长过程中的洗礼，就像破茧成蝶一样，在破茧中挣扎出来，又一次次在痛苦的脱变中，褪去稚嫩和过多的依赖，渐渐地长大，学会自立自强。对我们来说，其实脱变的过程是同样的，一样有笑有泪，有付出有收获，有曲折有成长，也有血性的见证……时间不语，所有的磨炼换来的都是成长，让洗礼渐渐变得名付其实。

　　这张照片记实了，那个年代部队生活的一角。这是部队教员，在教唱歌曲的一个场景，我不知道他们是哪个连队的，但能看到他们引吭高歌和精神饱满的姿态。其实，我们同样也经历过这一切，只是这些人和环境不尽相同而已，却一样让我有一种身临其中的亲切感，好像我又再次回到了军营，走到了他们中间。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是我们跨入军营时的第一课。“学以致用，知行并进”我们是这样唱的，也是这样去做的，又贯穿于军旅生活的始终。直到今天战友们聚会时，还会唱响这首歌，是不是又让你回首那些远去了的往事……一首歌，带我们走进了军营，那时的我们年轻热血、兴奋激昂；一首歌，讲述着我们一个又一个成长的故事，我们经历了锻炼磨励，也收获着成长……

      “战友战友亲如兄弟，革命把我们召唤在一起，你来自边疆，他在来自内地，我们都是人民的子弟……”，为一个共同目标，我们从天南地北走到一起，一首“战友之歌”始终鞭策激励着我们一路并肩前行；“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春来暑往，日复更迭，我们不懈于“时刻准备着”的坚守，去流血流汗，努力做好当兵人的本分，苦练掌握所学课目的本领……

       这里用几首军营的老歌曲，来概括你的一段军旅生活，似乎有点抽象，或者说不合时宜。其实不然，而我们唱响每一首歌的背后，都着有你锻炼与成长的故事，似乎讲述着我们在部队生活的每一天，回头想想你经历的每一件事、每个细节，又是如此的真实和贴切，在歌词里都能找到你成长的答案。

      在回忆连长张正光烈士一文中，我写过一段战前记实的回忆。临近对越作战的前期，部队在云南省马关县古林箐乡驻扎时，连队的训练学习、思想教育工作，都是围绕着打仗展开的。譬如，战前我们唱过一首“杀敌立功”歌，歌词大意是“炮火连天，战号频吹，胜利在召唤，我们是人民解放军，英勇高歌上前线，嗨！用我们的刺刀枪炮头颅和热血，英勇对敌去作战……”当时的陈瑜指导员、连长张正光说，“这是我们连队唱的最有军人气节的一首歌，铿锵有力的歌声，吼出了全连官兵们的战斗决心和坚定意志，歌声都把老乡家房樑上的尘土震落下来了……”。然而我们唱着这首“杀敌立功”歌，一起奔赴战火硝烟的中越战场……

       这些曾经的往事，即便是时至今日，依然耐人寻味，令亲历者激昂……应该说军营唱响的每首歌，每句歌词都凝聚着一个时代的精神与振奋，它更像一根根䇄立的精神标杆，让我们努力的去追赶、去靠近、去找到你成长中的支撑。

　　这张照片是原步兵119团宣传股王达众干事，摄于1979年2月15日，云南省河口县蚂蝗堡，这是部队作战前真实的一幕，也是部队出征前的誓师大会，这里离中越边境，只是一山之隔。

       在出征誓师大会上，首长说“战场是军人最好的学校，和平年代里的军人能经历战争和考验，才算是真正的军人”，这是战斗前夕，首长的豪壮激昂。虽然这一席话有着环境和时间的客观限制，但它含概了无数先辈们流血牺牲、英勇无畏的奉献与牺牲精神，我们也即将踏着先辈们的足迹，去履行一个军人使命与忠诚的相承……那一幕幕，无惧无畏的血性与胆气，迄今为止，依旧让我记忆犹新。

        当时，根据各营驻地位置的不同，誓师大会以各营为单位进行。这张照片据二营的战友回忆，是二营誓师大会的场景，当晚全营先行离开驻地，去执行最艰巨的穿插任务。随后全团上下几千军人，先后从各驻地出发，去参加对越作战。我或是你有幸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这是我们的荣幸。

        时光飞逝，岁月已不复往昔，眼前照片上，这一排排一行行的军人，如今也不知道谁是谁了，谁去了没有回来，谁又幸运的活着，不知道，只是留给我满眼绿色的身影和再也回不去的回忆。但我始终相信，总会有某个时间节点，能够唤醒久远的记忆和沉睡的感情，让人们在历史的坐标里，仰望崇高、砥砺精神。

　　这是原步兵119团，参加对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结束后，从云南省河口南溪河大桥凯旋。

        十年的中越战争，一批又一批军人为此挺身而出，他们用英勇用热血，为后世迎来了蓬勃向上，用生命用无畏，捍卫了国家民族的尊严，英雄就应该被镌刻在共和国的记忆里。譬如，我所在的原步兵119团，在1979年的对越作战中，就涌现了中央军委授予的“排雷英雄”白洪普等，一批功臣集体和个人，以及1984年在老山作战中，被中央军委授予的“战斗英雄”李海欣及十五勇士，一批功臣集体和个人的荣誉，他们用鲜血用生命换来的142高地，被命名为“李海欣高地”……千秋功绩，皆留青史，这段历史如同镜鉴，对亲历者来说，更像是一座不朽的丰碑，永远地䇄立在我们心里，但愿后来人与我们一起去记住他们，缅怀他们。

        昨天我们履行尽职了军人的使命与忠诚，今天同样有无数的军人，为此去流血献身，这种精神的相承一样在延续与光大。譬如，2020年6月，发生在中印边境喀喇昆仑的加勒万河谷地区，中国戍边的官兵为领土不容侵犯，四名军人献出了他们年轻的生命，他们英勇无畏、不怕牺牲的精神震撼着有良知的国人……“清澈的爱，只为中国”，这是康西瓦烈士陵园里，烈士墓碑前一块青石上刻着的八个字，是18岁的战士陈祥榕，生前写下的战斗誓言，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去做的。他们用年轻的生命去诠释了一个中国军人的承诺与担当。

      前面说到，青春的岁月是首歌，而他们的青春是消失了的那首歌，青春的旋律还没有完全展开，短暂生命就此划过。在电影“芳华”里演绎的战斗场景及战场上血腥与残酷的淋漓尽致，同样是我们经历的。或许很多人无法体会，今天这个和平时期或是那个特殊年代，那群年轻人是怎样经历他们的命运和所面临人生抉择的呢？其实，答案都在影片里，那里有我们的影子和记忆……大家读到这里，或许无题，已经有题了。

　　这是1979年3月7日，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结束后，参战部队撤回国内边境区域休整待命时，部队为纪念对越“作战归来”，各连队都留下了这样的集体照或是个人的留影，对连队或是个人来说，都是作为一次切身经历的纪念，值得珍惜。

       都说人生有些人和事，是值得守望和珍惜的。对我们来说，或许是一首奋进的歌，一段相同的经历；或许是一次的不期而遇，一段同行的旅途。照片上有四个人，我们是同年同籍一起入伍的战友，他们是杨晓辉、虎良愿、李建明、栗建明，另外两人是连队的傣族兵岩拉和广西兵韦德标。

　　这也是我们连队，一群从战场上，走下来的战友，当然还有许许多多照片之外的他们。虽说几十年过去了，有的战友已离开了我们，但我还能记住，他们的姓名与籍贯，他们绽放的笑容。

       我知道岁月远去的脚步，再也找不回我与他们一起走过的时光，更难留住他们远去的身影。但这是一张张让我感怀的照片，她能带我穿越时空，去寻找那些远去的记忆和思念。我们从镜头中闪过，黑白相间的照片里，留下了一个时代的痕迹，留下了军营青春的定格，留下我们从容而平淡，又带着几分青涩，而真实的模样，与战友们一起走过的那些日子……

       人的一生，有太多的经历，大多是稍纵即逝，不会留下太多的记忆和印象；而有些经历，则是任凭岁月的流逝与时代更迭，依然灿若星辰，记忆犹新，而这些经历是需要我们去珍惜去敬畏的……也就像战友们常说的那句话，“从来不用想起，永远不会忘记”！

       祝战友们，“八.一”建军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