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顺老铁山的青葱岁月②

雪湖

五十年前，战友们扎根铁山献芳华；五十年后，上海兵欢聚济南行军礼。 　　今天的老爷爷，想念当年的小伙子！故地重游老铁山，圆梦再走青春路。 一眼望两海（黃海和渤海）的渔村（陈家村）。旅顺岸炮团二营四连在这里发生了许许多多的故事。 　　陈家村位于辽东半岛的最南端，全村坐落在老铁山的西南方向。 　　站在四连营区的山坡上往西南方向拍摄到的港湾全貌。 旅顺岸炮团二营四连配备了4门130火炮，阵地位于老铁山的西南角，紧靠老铁山国际灯塔。 第三章军营里的故事 报国扎根老铁山，苦乐相伴守海湾， 大葱高梁拌冰雪，心底无私天地宽。 我们四连常年驻扎在旅顺老铁山。连队营区在陈家村东南角的山坳里，火炮阵地离营区不远，在临海陡峭的半山腰上，紧靠老铁山国际灯塔。 记得我们入伍下到连队的那天已经是凌晨了，陈家村的人们还在熟睡当中，他们不曾想到湖北来了一批武汉洪湖伢，已悄然住进了老铁山营房，既将和他们开启军民协力共筑海防的新篇章。从1968年3月份算起，一晃就是五年，我们在这儿发生了许许多多的故事，下面就从军婚说起吧！一、军婚有道洁身自好 四连营区所在地陈家村是一个穷山沟子。由于老铁山石头多土地面积小，村子里只能因地制宜按粮食、菜园、果园和渔港划分成了几个区块：其一是粮农们沿山坡开恳了一些小梯田，主要是种植玉米、小麦和四季蔬菜。由于山地不肥粮食产量低，再加上种植面积小，粮食供应满足不了本地的需求。我们搞“拥军爱民”活动时，曾经帮老百姓种过地，他们那些小梯田土壤里尽是沙子，比江南的沃土差远了；其二是果农依靠有限的山地资源种植了几个片区的果树，有时遭遇老铁山的狂风暴雨，果树的产量大打折扣；其三是靠打渔谋生。老铁山水道是我国最凶险最涌急的水道，渔民们在海上飘泊，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有一次老铁山遇到恶劣天气，我在临海岸炮阵地执勤时，亲眼看到了陈家村的机帆船在波涛汹涌的海浪里苦苦挣扎，船前后左右大幅度摇摆不定。突然，朝灯塔方向一个排浪滚来，将船高高地掀起，差点儿侧翻，水手们拼尽全力调整姿态，避免横向海浪，采取顶风逆浪航行，化险为夷。此番景象让我深深感受到，渔民们的日子确实过得太艰难了！反观我们洪湖鱼米之乡，到湖里捕鱼哪有这么惊险可怕的场面啊！ 鉴于上述情况，因为穷，日子过得苦，当地女孩都梦想嫁到部队去过上好生活。只要是当兵的，尤其是城市兵或江南兵都躲不过当地女孩的追求。我们这批武汉洪湖伢下到连队常驻陈家村，更是在所难免！ 关于军婚有两种情况：①如果是部队干部，可以在当地名正言顺地找对象。如我连干部老赛在大连理直气壮地找了位漂亮媳妇；还有从我连调到大连海校的周新文，提干后就地找了一位亮爽的军医。②对于服现役的义务兵就不同了，因部队规定义务兵一律不准在部队内部或驻地找对象，服现役期内不得结婚。这项规定对于食人间烟火、具有七情六欲的年轻人，确实是难题！因在军地工作关系中都不可避免的接触到一些女孩，例如军民联防、拥军爱民活动等都和女性有广泛的接触，如果把握不好度，工作关系就会演变为情侣关系，从而破坏部队纪律，轻则受警告处分，如造成恶劣影响者，甚至被开除军藉！ 从道理上讲，作为革命军人不能感情用事，义务兵必须放弃在部队内部或驻地谈恋爱。主要原因有：一是要保持部队高度集中统一，始终处于战时状态，有利于打仗；二是士兵在驻地找对象会影响到当地男青年婚配，特别是穷村的光棍多，容易造成军民纠纷，从而损害军民关系；三是在驻地谈恋爱容易出“花边新闻”，有损军人道德风尚，影响部队的战斗力。作为义务兵就是要覆行公民应尽的义务，国家需要你在服役期内暂时牺牲一些个人利益来保证国家的安全，这是我们当兵时的承诺。二、军纪严明违者必擒 尽管部队有严格的纪律和要求，但面对花花世界的诱惑，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这对我们来说都是严峻的考验。有的人经不起诱惑，敢碰部队的高压线，和驻地女孩谈恋爱的事情时有发生。 记得连队和陈家村搞军民联防的时候，民兵队伍中有些漂亮的女孩子经常出入营房，战友们看到她们频繁的进出，不免会有些天真的幻想。有人不禁自问，能不能找一个漂亮女孩做朋友？总的来说大多数人能够自控，既使是有“贼”心也没有“贼”胆，但仍有个别人守不住底线。 那年在军民联防打坑道的项目中，民兵连的女孩和我连官兵接触更加频繁，天天在一起干活。我记得有个外号叫“孙猴子”的女孩，长得蛮清爽，经常在我们眼前晃来晃去的，不免让人日久生情。军民联防中出现的这些异常情况，也让连队的首长们担心不已。 正好在这个时候，岸炮团下发了几个通报，主要通报军民联防中违反部队规定谈恋爱的事件。其中有个案例是城市兵找驻地女孩谈恋爱的违纪处理通报。这就是当年被传得沸沸扬扬的“恋爱风波”。 对这件事情战友们有些议论：认为女孩早就想离开穷山沟嫁到大城市改变命运，为达目的先行越轨，把生米煮成了熟饭，以至于当事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当时这个“恋爱风波”成了各个连队的反面教材，指导员在军人大会上宣读了通报中的处分决定，并强调指出：军纪严明，违者必擒！这可吓坏了那些有贼心而没有贼胆的人。连首长通过宣布处分决定和开讨论会的方式整顿军纪收到了良好的效果。记得有个爱跑陈家村，叫着要看“花姑娘”的调皮佬周长顺（化名，东北老兵）保证：“我们当兵的，要严格遵守军纪，即使碰到情投意合的美女，也要克制住自己，绝不能越雷池半步！”后来战友们私下聊天谈到他：这个老兵油子表现比原来好多了，看来整顿军纪在他身上起了作用。 当然，也有将感情暂时放下的，他们在大面上过得去，等到退伍后再将媳妇领回家。从道理上讲，也没有破坏部队的规矩，因为他们的正当恋爱是从退伍以后发生的。事过境迁，也没有人再去评判他们的是是非非。前不久从战友聚会那儿得知：我们连队也有“地下恋情”，但也是双方离开部队后才公开谈婚论嫁的。想不到这对伉俪还是军人佳偶。 那时候我们年纪小，男女之间的事有点懵懂，也出过不少洋相。记得有个外号叫“猫头”的河南兵在宿舍里问班长：“我明明是俺娘生的，怎么也是俺爹的孩子？”，这个害羞的问题让班长不知所措，直白的回答这个问题有点丑，倒是把宿舍的兵哥们笑翻了！三、警钟长鸣注意言行 1968年秋，我因急性阑尾炎住进了406海军医院，入院后，接待我的护士都是一些年轻貌美的女兵。我心想，有这么一群漂亮女孩为兵哥们服务，前线基层的住院官兵们一定感到非常欣慰！她们长得漂亮心灵也美，脏话累活抢着干，遇危重伤兵连轴转，其奉献精神让我们敬佩不已！有个病友神密地告诉我：“她们将来都是要嫁给部队干部的，海军当官的艳福不浅呢！取这么个品学兼优的美丽妻子一辈子值了！”那时我才十六岁，就医期间，这帮女兵都把我当弟弟看，经常找我下跳棋打羽毛球，有时给我点活干，尤其是护士长总爱叫我：“小不点，帮我做点事！”如把药捣碎等。护士长天生端庄秀丽、北方口音，时常走进病房查看病情，和病号门相处得很融洽，很受大家欢迎！  在住院的一段时间里，我的管床护士姓王，青岛人，她每次查房除了问病情外，还会问一些与病情无关的话题。她喜欢听前哨军营里的故事，我有时给她讲一些当兵的日常起居生活和军训中的危险和趣事，看她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我感觉很带劲。可能是谈话投机，话题越发深入，有时她会倾诉一下工作中的趣事和烦恼，我好像一个参谋，给她提了一些好的建议，她总会说一些感谢之类的话。这样一来一往，关系似乎拉近了一些，有点像姊妹一样。那个时候思想很单纯，不知道什么叫谈恋爱，只知道部队规定当兵的不准谈恋爱！有时候情感是下意识出现的，彼此有好感，把握不好就容易越界。想起连队首长宣布的那几个违纪处理通报，不由得时时提醒自己：注意言行举止！为了组织和个人的荣誉，一定要严守部队的规矩。 我出院时，大家感觉相处得很开心，一一握手告别，王护士和另外两个同事一直把我送到市客运站，让我感受到了护士姐姐们的温暖。 在部队这么多年，我和战友们遵守军纪、洁身自好，守住了在部队服役期内不谈恋爱的底线，把主要精力放在训练中和国防建设上，努力做一名无愧于人民的忠诚战士！四、历经磨难苦乐相伴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旅顺基地岸炮团驻守老铁山的战友们，在军训和国防建设中同生死共患难，结下了深厚难忘的兄弟情。记得1969年的夏天，我们在二0二国防工地拼进度抢工期，有一次在夜间施工的时候，我同班战友李志堂因劳累过度不幸摔下了山崖，当场身亡，他牺牲那年才19岁。李志堂是一个正直善良待人诚恳的武汉伢，他和我是一帮一一对红的好兄弟。他的去世让我难过了好些时，在他去世的当天晚上我哭了整整一夜。那个时候，干着最危险的活儿，生活确过得异常艰辛。 当时国家正面临严重的经济困难，三年自然灾害刚过，部队干部战士的伙食标准每天只有4毛3分1厘8，被戏称为“4318”部队。每月的主粮供应是高梁米，占定量的百分之七十，细粮是大米白面占定量的百分之三十，除去病号饭和招待地方客人消耗的细粮，每两天能吃上一顿细粮，其余都是主食高梁米。生活开支除去柴米油盐酱醋所剩无几，只能采购一些廉价的蔬菜，如白菜、萝卜和土豆“老三样”。 一般每天早中餐吃高梁米配大白菜萝卜豆，晚餐隔天吃大米白面或高梁米。每当盼到食堂装着大米饭的搪瓷白盆抬上桌，战友们不由自主的蜂拥而上，把搪瓷白盆围的水泄不通，好多人盛到碗里香糯的白米饭堆得像小山一样！有几个湖北兵滑头些：第一碗盛大半碗，第二碗盛满碗，等到前面盛得多的人回过神来，搪瓷白盆已经见底了！算下来这几个湖北兵要比别人多吃大半碗白米饭。难怪有人说：“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再说当兵的吃相看起来嚇死人，一个个嘴巴鼓得像大马哈魚，饭堂里只听到吧唧吧唧、咔嚓咔嚓的咀嚼声，每当军嫂们看到这一幕会很心疼，都会冒一句：这些当兵的像是八百年饿牢里放出来的！ 有回吃白菜粉条牛肉包，我一口气吃了七八个，把老赛的媳妇惊呆了，她说：“你小小年纪小小肚皮，怎么吃得这么多？”我说：“肚子是一个软皮袋，十个八个撑不坏！”这句话把她逗乐了，她忍不住开怀大笑！打那以后，老赛的媳妇每次从大连回部队都要给我们带来好多好吃的，不怕撑破我们的肚皮了，她是心疼我们！ 南方兵吃不惯高梁米，久而久之养成了偏食的习惯，由于饥一顿饱一顿，时间长了，有的人患上了胃病。当时有人调侃：南方兵，厌高梁，咽不下去饿断肠，撑破肚皮吃细粮！ 那个时候，逢年过节打牙祭，后勤在做计划的时候，总是按人头准备双份的定量，好让战士们吃个够。战友们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会拼命饱餐一顿，把肚子吃得胀鼓鼓的！ 老铁山的冬天冰天雪地，有三四个月最难熬。一入冬就开始食用地窖里的白菜萝卜，每天三顿炒白菜炖萝卜加上主食高梁米，吃得胃肠咕咕叫，南方兵吃出了厌食症，个个无精打采。那个时候不用减肥，一个个瘦的像麻杆似的。五、以苦为乐必有所得 对于异常清苦的生活，尤其是从渔米之乡来的南方兵很难适应，有的人甚至打起了退堂鼓。对此，连队党支部及时开展了“忆苦思甜”教育，采取献身说法或吃野菜回味过去，把能不能过艰苦生活上升到革命斗志是否坚定的高度，不吃高梁米就是忘本，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经过上纲上线，问题很严重。打那以后，高梁米成了战友们成长的伴侣！ 老连长和尹排长促膝谈心话语绵长。 高炮排严阵以待。 四连战友重游老铁山202阵地。（202配备了4门双管130火炮） 　　记得1969年隆冬季节的某天早上，刚下过雪的老铁山阴冷潮湿，嗖嗖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刚刚下操回来的战友们准备过大早，大家都想吃点热呼的，走进食堂一看，主食是头天剩下隔夜的并伴有糊味的高梁米饭，好多人都锁上了眉头。由于主食量不够，伙房另外加煮了一锅葱花手擀面，这又让大家眼前一亮。 说实话，能在冰天雪地寒风刺骨的冬天吃上一碗热呼呼的手擀面，那才叫暖心暖肺！此刻，如果我暖了心，别人就凉了肺，做人的选择应该是善良大度，让别人幸福！我像一个懂事的孩子，盛了一大碗硬帮帮如小石头颗粒般的高梁米饭，伴着咸菜萝卜豆大口嚼起来，主动把香喷喷的手擀面让给战友们吃。说来也巧，我的这一举动被赵荣连长看到了，他冲我做了一个滑稽的笑脸，咧开嘴吐出半只舌头，说了声：“小和荆”，给我竖了一个大拇指，我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事过境迁，这件平凡的小事我早就忘了，可吃者无意，旁人有心。有天班长悄悄告诉我：连长表扬你“成熟了”，是下一批入党重点培养对象！此时顿感一股暖流涌遍我的全身，让我心里乐嗞嗞的，比吃了香喷喷的手擀面还有味！经过艰苦生活的锤炼和几次生死考验，连队党支部于70年4月18日批准我加入了党组织。我当时还是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娃娃兵！ 那个年代谁都不甘落后，都能自觉地在艰苦的环境中磨炼自己。战友们思想很单纯，都希望自己立功受奖、入党提干，把“五好战士”喜报寄回家。正是： 心胸天下凌云志，勇于担当国家事，  艰难困苦何所惧，自有铁山威武士。  第四章军民联防记实 军民联防鱼水情，并肩锄敌携手行， 飒爽英姿打靶场，共创佳绩保安宁。 六十年代初期，我国经历了三年自然灾害，经济上遭受了重创。国际上，中苏关系交恶，印度也在边境挑事，蒋军蠢蠢欲动叫嚣反攻大陆，漫长的边境线上东西南北硝烟四起。1962年，中印边境保卫战的结果是中国完胜印度惨败，中国军人以顽强的意志和精美的战术打掉了印军的嚣张气焰。这正验证了毛主席的一句话：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亮剑的目的已达到，北边苏、南边蒋未敢轻举妄动。 面对复杂的国内国际形势，1963年初，中央军委决定：以边防部队、武装民警、生产建设兵团、当地民兵骨干、各族群众为基础、实行军民联防。 响应中央军委的号召，我连率先在驻地和陈家村实现了军民联防。陈家村民兵连大多是年青人，是村里最活跃的一支队伍，他们之中有党、团骨干和复员老兵。在开展“军爱民民拥军，军民携手筑长城”的活动中，涌现了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真正做到了：军民联防不放松，实弹演习练硬功；兵哥站岗防敌扰，民兵巡逻敌吓跑；掌握敌情通气会，人员信息早报备；军助民兵打坑道，防敌空袭拉警报。军民同心，在北海前哨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长城！一、军民联手并肩锄敌 由于日俄在旅顺驻军几十年，再则国民党败退台湾，但他们贼心不死，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蠢蠢欲动。特别是陈家村的战略位置，它位于老铁山脚下，紧靠老铁山西南突出部，地处海防前线。那里的船码头紧靠黄渤海分界线的岬角，是一个风景秀丽的渔村港湾。走进港湾可闻到一股浓浓的鱼腥味，这里的村民大多靠捕鱼谋生。而那些隐藏的汉奸狗腿子会利用渔民的流动性，混杂在渔民中间，在出海捕鱼或赶海时靠近军事设施搜集情报，和敌特内外勾结，乘机捣乱。 我们68年的兵，新兵训练结束后就直接上岗了。每次夜晚执勤，要独自从营区走到临海火炮阵地，约有两公里的荒山野路，说实话我蛮紧张的。老铁山一年四季都是狂风呼嚎，海浪咆哮，山里面有野兽飞鸟长虫出没，有真假难辨的猎人，有戴着渔民面具的特务……。我们部队曾发生过特务残忍杀害哨兵的事件，老兵也讲了许多骇人的故事。每次我独自走夜路，子弹必上膛，右手挂在板机上，左手紧握刺刀，摆出一副决斗的架势，随时防止路边草丛中冲出的毛贼或野兽。 临海阵地上有四门130火炮，紧靠老铁山国际灯塔，在灯塔旋转着两条光柱的照耀下，火炮的影子时隐时现，有时敌特分子利用夜幕隐藏在暗处，伺机作案。在海防前线，夜晚值勤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阵地上大摇大摆无所顾及，容易成为敌特的活靶子，要善于利用障碍物，选择最好的观察视角隐蔽自己，一旦有敌情就能够快速反应，正确处置。 记得70年夏季的某天傍晚，有个渔民模样的中年人，手里拎着鱼篓子，在阵地前靠海边的山崖下东张西望，从举动上看不像是赶海捕鱼的。那天是我和同班战友张道远执勤交接班，当嫌疑人发现我们时，躲在礁石后面藏起来了。我和战友采取一明一暗的方式搜索，以达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效果，防止敌人将我们一锅端！战友躲在暗处掩护，我一个健步冲了上去，当即拉动枪栓，历声问道：“你是什么人？快出来！”，僵持了一会儿没见动静，等我俩拿枪逼到礁石背后，狡猾的嫌疑人已逃之夭夭，事后分析，可能这个家伙是受过特工训练的蛙人水鬼。这个鬼头鬼脑的人，擅闯军事禁区，名义上是捕鱼，实则是来刺探军情的。我们将此情通报陈家村民兵连，他们抽出精干人员巡查，发现有行迹可疑的人到过村里，经过仔细盘查，嫌疑人很快进入了我们的视野，出海打渔的民兵当众剥开了嫌疑人的画皮，搜出了藏在村里的作案工具和老铁山的布防图，将这个代号叫“小黑鲨”的敌特分子扭送到了当地公安部门进行处理。经本人交待，原来“小黑鲨”就是那个擅闯阵地搜集情报的敌特分子！ 每当夜晚执勤，阵地前山脚下靠海边礁石里隔三差五射出信号弹。有几次我和战友们对飞出信号弹的地点实施包围搜索，总是捕空，不见人影。据老兵讲：这是特务白天伪装成渔民安装的定时信号弹，用以扰乱军心。鉴于这种情况，我们和民兵联手，在白天加强了对海边流动人员的监控，有的民兵伪装成渔民赶海，吓得图谋不轨的敌特分子不敢轻举妄动。面对复杂的敌情，陈家村的民兵发挥了本地人的优势，对村里的人进行登记排查，及时摸清人员动态，敌特分子最怕的是军民联防，军民联手锄奸，村里通过举报或暗访或内控或军民联手突袭等手段来对付不法分子，让他们不得安宁、无处藏身。这些年通过开展“军民联防筑牢海疆”的活动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二、军民操练严阵以待 由于海岸炮兵属于技术性比较复杂的兵种，每年的训练科目除了各类枪支、手榴弹外，火炮操练是整个科目中的重头戏。民兵训练主要以轻武器为主，同时也精选部分民兵骨干参加火炮训练科目，为军民实战配合打下了基础。 每年冬春农闲季节，村里都会邀请连队派教官做示范，组织民兵进行队列、体能、战术、枪法训练，通常训练时间是半个月，按照训练大纲，训练结束后要进行实弹射击考核。参加训练的民兵们非常兴奋：一是民兵配发的枪支弹药虽少，但部队可以补充，每人都有实弹射击的机会；二是崇拜海军的村妹妹可以见到兵哥哥，有男女搭配不累的“异性效应”；三是训练中体能消耗大，家里口粮不够，可以到部队蹭饭吃。 记得有一年村里组织民兵连在海边射击场打靶，邀请了我连枪法好的老连长赵荣做示范：先是立姿100米3发子弹，老赵沉稳地端起步枪，老辣的眼睛紧盯目标，只听见“呯呯呯”三声枪响，弹无虚发，满分30环，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紧接着跪姿150米3发子弹，只见老赵单腿下蹲，快速出枪，又是“呯呯呯”三声枪响，打了一个大满贯，民兵们更是啧啧称奇；卧姿200米3发子弹，虽然趴在地上舒服点，但距离较远，老赵两眼紧盯前方，迅速卧倒出枪射击，全部命中靶心！老连长的两把刷子顿时镇住了全场，让在场的民兵们佩服得五体投地！村民们看民兵训练就像看戏一样，高坡上站满了人。老首长当众露了一手，展示了四连军人的风彩，把现场演习的精彩气氛推向了高潮！ 接下来是参训民兵以6人为一组，分组进行实弹射击，规定卧姿100米五发子弹。号令员高喊：“射击准备！”民兵们迅速卧倒、子弹上膛、瞄准射击，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一招一式符合规范。这次射击最好的成绩49环，是复员老兵打出来的，最差的也有35环，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没有辜负大家的努力和领导的期望！ 71年秋季火炮实弹射击，陈家村选送了20位民兵骨干和主三炮搞对手演练。上午10点钟左右，实弹射击开始了，民兵们在炮身后面观摩，130火炮威力蛮大的，只见铺天盖地的一道闪光，轰隆一声巨响，炮弹飞行的呼啸声响彻天空，这可把几个身着时髦的女民兵吓坏了，她们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躲进炮库小坑道里不敢出来了。班里老兵们见状立马跑过去给他们壮胆，鼓励他们在炮火中练胆量。看到炮位上战友们沉着机灵有序的操练，民兵们增添了信心和勇气。 实弹射击计划发射20发炮弹，随着发射的一声声巨响，民兵们都张大着嘴巴(防止耳膜震破)，逐渐适应了炮声环境，消除了紧张害怕的情绪。实弹射击完，民兵们根据分工和炮位上的各号手结对子学习操作技能，直到掌握基本要领，这也是考虑战时减员时，民兵可迅速顶上，充分发挥火炮在战时的效能，不给来犯之敌有喘息的机会。陈家村的民兵真的很棒，几个回合下来都训练得有模有样！ 火炮操作还有些力气活，民兵们挺上心的，主要是搬炮弹、运送药包和推炮车。火炮固定在轨道炮车上，操练炮车进出科目有：协同配合、控制时间和精准固定。一旦遇到空袭，迅速将炮车推进坑道式立体仓库内隐蔽；海上有敌情，立马将炮车推到露天阵地固定。民兵们都是干庄稼活出身的，做事动作麻利，几轮操作下来，配合得非常默契准确到位。 训练结束后，有个叫陈家英的女孩总是望着我们做鬼脸怪笑，原来她和我们是老相识了。大家都习惯叫她小英子，小英子二十出头，长得明眸皓齿、亭亭玉立，讲话清脆悦耳，像个百灵鸟，很讨大家喜欢。每逢节假日，战友们都不约而同地到她家院子里采摘水果，有时间就拉拉家常，把生意送上门！她总是在门口热情的招呼我们，离开她家时总喜欢和我们拉一下手，让我们几个大小伙子好难为情但又倍感亲切！小英子从小就崇拜四连兵哥，嘴巴也乖巧，总是“张大哥、李大哥”的叫，好像是一家人，让人心里美滋滋的，卖给我们的水果都很便宜，战友们实在过意不去，经常送些礼物给她家。当她听说军民联防要搞实弹演习，高兴得不得了，经常到村长和兵哥那儿打听消息，唯恐受名额限制落选，几次找领导表决心，终于如愿以偿。 海军岸炮二营四连全体战友合影。 三、军民联欢鱼水情深 陈家村戏班子是由村委会牵头，在全村选拔的文艺骨干组成的演出团体，每年排练了很多节目。传统经典节目有样板戏、东北二人转、秧歌舞；时尚节目有老俩口学毛选、三句半、欢乐舞蹈、小品、独唱、合唱等。每年春冬农闲时，演员们下足了功夫精心排练每一个节目，在重大节日随时奉献他们的精彩演出。 每年的“拥军爱民”活动，村里人都会搭台为部队表演歌舞节目。听说演戏，村民们早早地扶老携幼，搬着凳子占位置，没座位的站在凳子后面，从舞台上往下望去，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观众席中间的一块场地是留给解放军的，每次我连和友邻部队都是列队入场、军歌嘹亮！演出前，陈家村的啦啦队员们扯起嗓子喊：“海军帅哥来一个！”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老宋（指导员宋鸿仙）见状，起身打了一个手势，只听“唰”的一声，兵哥哥们全体起立，在老宋的指挥下，唱起了威武雄壮的海岸炮兵之歌：“海岸炮兵勇敢坚定，日夜监视着敌人的动静，祖国把海岸交给我们，海岸就是我们的共同生命，……。”兵哥们浑厚的嗓音和动情的歌唱，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陈家村的乡亲和姑娘们饱含深情地向兵哥们招手致意！此时，台下的歌声此起彼伏，如同滚滚的波涛一浪盖过一浪！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舞台上的开场锣鼓咚咚锵锵响起，前台大幕缓缓地拉开，好戏开场，大家不觉陶醉在欢乐的演出中。第一个节目是秧歌舞，舞台上的男男女女腰间系着红绸带，手里拿着红绸扇或手绢，夸张的舞步尽情地挥洒着内心的喜悦和幸福，其中有男女对扭、群扭，屁股翘得高高的，特别是陈家村的大姑娘表演得贼拉带劲，惹得兵哥哥们阵阵掌声和欢呼声，使现场演出的欢乐气氛达到了高潮！台下的军民们也忍不住一起扭了起来，让快乐注满了渔村和军营。 回想起来，我们也是那个时候学会了扭秧歌走十字步。记得某星期日的大早，有个调皮的老兵在宿舍里扭起了秧歌舞，宿舍里的哥儿们都忍不住跟着他扭了起来，扮相各异：有扮大爷、大娘、老渔夫的，也有扮黄毛丫头的，舞姿俏皮可爱、滑稽夸张，把军营里的官兵们笑得前仰后翻，这也是铁山那段艰苦生活的穷开心。“嗖啦嗖啦哆啦哆，嗖哆啦嗖咪唻咪……”，秧歌曲快乐活泼容易上口，给军哥们带来了无尽的快乐和欢笑！ 最让人难忘的是《老俩口学毛选》，是当时风靡华夏最流行的节目。扮演大爷大妈角色的是村里的二人转演员：男士叫陈怀顺，中年人，其貌不扬，是个有名的丑角，听说他有些绝活，如动耳、对眼、耍手绢扇子，唱功也不错，声音浑厚有力；女士叫杜水仙，是个单纯可爱的农家少妇，嗓音洋洋盈耳。他倆搭档犹如珠联璧合，太美了！陈怀顺画了满脸皱纹，上嘴唇贴着八字胡，左手怀揣红宝书，右手举着旱烟袋；杜水仙也是双手捧着红宝书，涂的咖色脸，画的抬头纹。他俩的扮相引起了全场的轰动！随着音乐旋律，他俩弓腰驼背模仿着老人步，两人眉来眼去胜似一对相亲相爱的老夫妻，你一句我一句的唱道：“老头子，哎！老婆子，哎！咱们俩个学毛选……”看他俩表演的滑稽样，把东北农民的憨厚实在、豪爽泼辣的性格发挥的淋漓尽致，语言和肢体动作都有着特别的喜剧效果，把观众逗得开怀大笑，在漫长的岁月里留给了我们无尽的回味！每当想起，总要学着唱一曲，闷在心里乐一阵。 随着“拥军爱民”活动的深入，部队官兵和村民的关系非常融洽，村民们经常和部队开展蓝球友谊赛或打乒乓球，彼此像对待亲人一样，逢年过节互相慰问。正如毛主席所说：“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 为了迊接陈家村的“拥军慰问团”，连队后勤早就备好了大米白面和丰盛的菜肴，朴实的村里人会抓住机会饱餐一顿，因村里人平时吃不到细粮。这里有个小插曲，村里有个小伙子在家里吃饱了粗粮，在招待餐上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享受美酒佳肴，吃不下，带不走，有点急红眼了，这可是一年一度难得的机会啊！司务长知道情况后，破例备好了一份饭菜，让小伙子带回家，小伙子立马破涕为笑！在六十年代，大家都过苦日子，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足为奇！话说回来，每次会餐时，吃到兴头上村民和官兵们推杯换盏，共叙军民鱼水情，好不热闹！ 作者：李和荆 2023年6月 上海战友为人豪爽。戴德生战友专门购买了房产一套，精心装修成立了战友之家，并聘请专业人员管理，战友回部队探望，一律免食宿费用，成为战友们永久欢聚的温馨家园。此举乃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