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阿 爷</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题记,本文蕴酿多年,近日因党总活动参观狼牙山、西柏坡纪念馆,深受触动,遂成此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我的阿爷(av),他是我的姥爷,在我们的乡言中,应该是叫做“毑爷”的,“毑”这个字发jiě音,本意是母亲。"毑婆"为晋西方言,是姥姥的称谓,而姥爷则叫做"毑爷"。在我呀呀学语的年纪,家人费老大劲也是没有教会我发这个音的,在他们努力教我学这个词后我也只会发出“阿爷”的声音,家里的人是极其疼爱我的,他们觉得我就算是叫成阿爷,也是非常可爱的、是很让人惊喜的,于是大家便将错就错,任由我就这么地去叫了。阿爷他自己,便也欣然地接受了这个称谓,之后数年里出生的外甥辈弟弟妹妹,也都跟着这么叫下来,这也是方圆数百里范围内独一无二的称呼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阿爷容貌英俊、身材魁梧、性格刚烈、气质出众,少年丧父,顶立门户。十五岁替叔从军,舍身取义。在部队,他曾在西北野战军(后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一野”就职,在第七军军部任彭绍辉军首长警卫员,陆军七军医院担任护师,医助。后被首长赏识,要送去炮兵学院,他问首长,去了是学什么呀,说学打仗,问学回来干什么呀,说当指挥官、带部队,他说咋解放了还打仗啊?那我还是学医救护更多伤员吧!于是被送去学医而后随部队从事军医工作。1954年转业地方从事基层医疗卫生工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阿爷从医数年,救死扶伤,医德高尚,在我从小的记忆里,他具有现代医生的身份,坐到医院的门诊室看病,也能象旧时的郎中一样出诊,十里八乡,随叫随到。病人经常也会找到家里来,他都提供随时的诊疗。碰上受伤的、骨折的,家里的某一个角落便变成了临时处置室,打石膏、上夹板、切开脓肿处理伤口…..遇有家贫无力买药者,还把随方用药再送给病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乡亲们记得他的好,送他应季的蔬菜、水果、鸡蛋等,他不好完全拒绝,也不愿意收受,便取两个拿回,回应人家的心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阿爷出身军医,本为外科,却内外兼修,转业回到家乡县城后,又于1957—-1958年在晋东南医专学习二年,医术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在往后的二十余年內,他使出十八般武艺,撑起了县里、乡里的医疗任务,培养出赤脚医生数百人,为基层医疗卫生事业做出巨大贡献! 现代解剖医学的发达,也是给骨折病人手术打入钢钉,第二年再手术取掉,而我从小见惯的是阿爷徒手接骨头!病人往往是受伤后找到家里,阿爷上前查看、问询,捏一捏,晃一晃,基本能够判断是裂缝还是粉碎性骨折,若是后者便会要求去医院拍片手术,若是前者,便会直接及时给病人徒手捏合,打上石膏固定,不出两月,伤处便恢复如初了,更为轻些的,经常就地取材,用木板甚至一本书,绳子固定好位置让好好养着也能痊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阿爷懂生活、有情趣,他嘱咐婆婆做饭菜,要拌丝全切丝、炒块全切块,年节或请客时,要有宴席的讲究,上菜要讲究七碗八碟九(酒)蛊,时代限制了他对于生活的精致要求,婆婆在很长的年代里经常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分钱难倒了阿爷这个英雄好汉!但是,他们生生的将艰难的日子过出了细致精美,婆婆经常在打发孩子们上学后去秋收过的田地里“搜林林”,收集遗落的果实准备下一顿饭的食材,而阿爷则是去下河捉鳖,听妈妈、姨姨们说,阿爷有神奇的技能,他会用脚踩鳖,捉将上来,打火炖汤,滋补他饥饿的孩子们!直到现代社会,那也是放进星级酒店的名贵菜肴啊!阿爷还会自己缝补衣物,会捏清明时节的面塑(俗称清明燕燕),他捏的十二生肖,胖嘟嘟、肉呼呼,憨态可掬,至情至性,给妈妈她们留下了非常温暖的生活记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阿爷还会种地,他在退休后把自留地种菜,春播秋收,精心整饰,那些硕大的西红柿挑回来,拌了沙糖吃,是夏季消暑的佳品。熟吃可以炒成柿子酱,拌面、做汤,那浓郁的香味,至今想及都会沁入心脾。不能及时吃掉的西红柿,会装瓶密封起来,供全家几十口人吃到第二年上新!婆婆还会拣上好的嫩豆角、黄瓜,经水焯、凉干、烧制料汤、封入菜缸、压上石头等多道工序腌制成酱菜,便是冬天里上好的配菜了!紫山药每年都是丰收的,有些个头有上斤重,二舅娶亲时,帮忙的亲友们忙里偷闲烤了吃,相传是口口留香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阿爷高小文化,在部队的培养下进修学医,但他博古通今,知天文、懂地理,能写字、会作画、还通音律,知识储备之广,经常令我惊叹!他会吹口琴,还会演奏箫,民间说书的三弦他也能弹!在那些如水的夏夜里,蛐蛐在花从中奔走,夏虫也停止了鸣叫,小院的西凤莲、荷叶花也张着恬静的脸,在阿爷悠扬的箫声里,我们听故事,做游戏,暑热至此退却,夜晚宁静祥和。阿爷文武双修,他还会打排球,横泉的老姑夫是主攻手,阿爷打二传,配合默契,所向披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小时候的一孔窑洞里,上炕头是阿爷独享的一席之地,他的枕头边永远是堆的一摞书的,回家经常戴着眼镜在阅读,晚上睡不着也会读,后来下院盖了小平房,家里给成家的子女打了家具时也给阿爷做了一个柜子,放到小平房里。虽然给子女的家具是上过漆的,阿爷的柜子是纯木色的,那些书以及后来另添的书,也便有了安身之地。那些书是极其高级而珍贵的,有厚厚的辞海、辞源、本草纲目、介子推画谱等,专业又全面,彰显了一个乡贤之士的丰雅内心!有一次阿爷出差回来,给我买了一架扬琴,他大约是听过扬琴演奏曲的,他当时描述扬琴天籁般声音时,眼睛深邃而神情飞扬,多年以后我再回忆解读当时他的心情,我想他一定是对我寄与厚望的,他一定想象着如天使般可爱的我应该是有琴棋诗画的儒养的,他那超前的意识啊!在偏远而落后的当时当地,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啊!落后的小城哪会有扬琴老师可教我啊,那把珍贵的琴,就那样被束之高阁了!后来表弟表妹也在阿爷膝下长大,阿爷一定对他们也有所希求来着,又拿出来给他们玩,调皮捣蛋的他们也不可能无师自通啊,于是,在疯玩中砸了琴身、撬了琴键,后来连敲击用的琴竹也不知所终了。那时的阿爷,已经五十多岁,他好像并未太生气,没有象曾经送给他的长女一支钢笔被丢后把她骂的狗血喷头,他一定认清自己身处的现实,包容了孙儿们的破坏,也熟知当时当地,无法凭空生出一个艺术家来,他清醒地知天命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除了书柜,阿爷有几个百宝箱是最让我好奇而敬畏的,一个是他出诊时背的一个印有红十字标志的箱子,里面有血压计、听诊器、长形两头圆的金属小盒子,里面装有各种型号的注射器。有各种造型的玻璃块,可能是凸透镜、凹透镜,还有一包简易手术器械包,里面是各种钳子、剪子,全部工艺精良,色泽诱人。每当他出诊回来整理那些物件,我便好奇地趴在跟前,直到整理完后一股脑儿又拿走了,说是去医院高压锅蒸煮消毒。医院报废了的量杯、器皿,也会拿回来些许给我玩,于是,我拥有了整条街上最奢侈的过家家灶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还有一个玻璃打造的盒子里是阿爷最喜欢的文玩(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些物件该称做文玩),里面有假山、亭台、楼阁、树木、瓷瓶、香炉及掩映其间的猴子、兔子等微小的摆件,记忆中,阿爷捧着一壶茶、摇着芭蕉扇,一坐好久,出神地把玩他的那些宝贝。在两孔石窑洞、一间小平房下,他大约是在这样微缩的景观世界里,臆造着一个海市蜃楼,追寻他精神世界里的风雅意趣!</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另外一个宝物是个粉色的书包,里面装满一整包的字贴,那是阿爷在闲暇之余给我制作的启蒙识字卡片。因为在医院工作的缘故,阿爷总能收集到装丸药的空纸盒,剪成一寸见方的正方型卡片,用毛笔写上汉字来教我认字,这样积累下来,不知不觉便装了一书包了,阿爷教我认完几个新字便扬长而去了,平日里婆婆带着我,她手里总有干不完的活,是无法陪我玩的,无聊的我把她缠的没辙了便会说:“再去念你的字贴贴吧!”我于是把一整包字贴倾倒出来,一个一个读过,再一个一个装进包里,这样反复巩固下来,我便扎扎实实地识得了千把字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这些小小的事件曾被散落到岁月的长河里,但它们就象种子一样种进了我心里,多年以后,从未有过专业学习的我表现出一些能歌善曲的特点来,能作文会书法,排球、篮球、羽毛球,拿起什么象什么,体育课随便学两个体操动作都被老师叫出来做示范,身边人有些小病小痛也能清晰地给出医疗建议,经常被旁人称为“才女”,也许,这些禀赋是从家庭的影响而来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80、90年代,阿爷退休在家,除了做地种菜,又被聘回老干局医疗室门诊工作,同时负责全县离退休人员的诊疗、保健、随访工作。他拄着拐杖,却还是走路带风!他背着药箱、持着芭蕉扇,穿行在各乡镇偏避的农村,为还在世的曾对革命做出过贡献的老干部送去诊疗服务。因为去的是深山处的村庄,返回时他会带回蘑菇、银盘、金针等山珍美味,姥姥用盛夏吃不了的硕大的西葫芦绞成瓜丝子,在冬天里做烩菜或将山珍野味配了海带,豆腐、粉条做饺子吃,这是我长大后在品类丰富的京都饺子馆还是野菜饺子馆都再也没有吃过的美味佳肴!这个时期,白面大米已经是每日的主食了,但阿爷经常在吃面时,嘴里吸溜着面条,睁着的大大的双眼,神情凝重,思绪万千,然后重重地叹一口气,感叹现在的日子,已经活到天上了!婆婆不喜欢这一声叹息,总会唠叨上几句“吃饭是个喜事情,不知道是一天家叹息个啥了,可是要知福着长福了!”很多年以后,每每想极这幅画面,我都会泪如雨下,酸楚无比!阿爷这一声叹息里,藏着他同时参军出去却再也没有回来的发小!藏着他炮火救援里被炸飞的同伴!还有诸如近在太原时(牛驼寨战役),紧急的战地救护中,用牺牲战士的遗体摞起来做的掩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战争幸存者阿爷也是非常惜福的。每年暑假,放假的子妹们便会回去避暑,阿爷经常打了大块的豆腐回家,嘱咐姥姥,每顿饭都给孩儿们吃上!大量的吃上!!而我们却是不爱吃豆腐的,于是阿爷又拿了大大的搪瓷缸子去开饭店的四阿爷家打回一缸子过油肉给大家吃,长大后我才明白,这些都是优质蛋白啊,从医的阿爷从前就知道要给长身体的孩子吃这些!哪怕吃的贵些!哪怕收入微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2018年后,先生援疆工作,我曾于2019年携母亲前往探亲,在六师五家渠的革命纪念博物馆,我们看到了阿爷曾经所在的西北野战军,一支在甘肃兰州驻留,一支继续向西到达新疆,1952年2月,毛泽东主席签署的《中央军委关于部队集体转业的命令》。此后,新疆十万驻军就地转业,掀起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进而组建为生产建设兵团,开创了新中国屯垦戍边的历史伟业。先生曾因此而极为骄傲,因了阿爷的缘源,他在工作地也是兵团人的后代了!先生和他的数位同道者们,在西部广阔的版图上,体验国家治理的宏观深远,一个世纪前的阿爷那一辈人,他们为之奋斗的事业,也是后继有人了!当地的政委、团长听说家属的到来,热情设宴慰问,当得知母亲出生于甘肃天水,正是这支部队的二代时,大家欢呼畅饮,瞬间产生了更为亲密的链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阿爷禀性正直善良,刚正不阿,他象一个侠客,遇见不平,拔刀相助,爱憎分明,宁折不弯,本家亲戚中的奸佞之人,他视若仇敌、愤而绝交。文革时期,阿爷拒绝参加任何派系活动,坚守职责,主张正义!阿爷也有特别可怕的一面,他经常拍案而起,爆发火山,家里每个人都被他中伤甚至留下阴影,这样正反两种人格在他身上同时出现,曾让我多年百思不得其解。</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本文前面有写到阿爷的生活情趣,但是,中年的阿爷,再也不做家务了,在婆婆一个人忙到几十天出不了大门的时候,在婆婆苦撑难捱、如潮般的报怨声里,阿爷经常“凶神恶煞”、毫无状态……我们在很长的时间里是旗帜鲜明地站在女性的立场的,今天的我又试图解读阿爷的角色,也许,他背负的压力太大了,也许早年的坎坷已经令中年的他,提供不出源源不断的内在力量了,于是,他使出性别的王牌,扛起大男子主义的旗帜,人在能量弱的时候会启动心理防御系统,来进行自我保护,当时的阿爷,也许不自觉的将他的防御性攻击,砸向了家庭里更为弱势的一方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直到近年,心理保健被广泛提倡,我也因故涉猎心理学,才能解读了阿爷性格缺点背后的成因。原生家庭从小丧父,家庭关系的缺失,战争年代炮火硝烟、血肉横飞的刺激,困难时期食不果腹、艰难曲折的境遇,都会留下巨大的心理创伤,而救死扶伤的天职压身,首长警卫员的身份挟持,远离家乡亲人的戎马之旅,有谁会顾及到还是孩子的他需要抚慰与舒解!他是该有多强大的神经才会并未精神分裂,却在解放后救死扶伤、从医一生,养育九人小家庭、兼顾家族大体系,在救赎中升华,在奉献中求胜。然而他也是血肉之躯啊,他也需要出口啊,那个时代,整个国家还在积贫积弱中奋起,生产力低下,物质生活贫乏,国家建设处于解决温饱、恢复生产、初步积累及应对内忧外患时期,哪有现代心理学科学、庞大而深入人心的认知与调适体系?阿爷是生不逢时的、命运可悲的,他那无名的怒火、无处安放的自我,判断与决策的失误,处理问题的简单粗暴、对待家人的苛责与谩骂,也曾伤及家人又伤及了自己。婆婆曾因伴及多年的言语暴力、情绪暴力等而在古稀之年离家出走。2000年后,大舅排除各种困难,收拾了新居接阿爷婆婆到身边养老,距家五百米的兴隆街新特药店系闺蜜老公所开,曾谈及想聘请阿爷为坐诊大夫,阿爷仍旧头脑聪慧,用他的专业素养清晰地表达,每半日门诊人数不超30人,否则会对病人不负责任了。我也很欣喜,以阿爷的医技医德,又可以为好多百姓造福呢,同时也能让他自己减少精神内耗,发挥余热安度晚年了。然后,未及两月,阿爷发生了严重的腿疾,进而一病不起……我曾发现阿爷花白的眉毛又长出粗状的黑眉,也曾在阅读过的一些资料上得知,毛发逆向变黑可能是恶性病的前兆,我们还是太感性了,发现了也不愿往深处想……后来才知道,阿爷他早就判断出自己身患重疾,却选择向家人隐瞒病情,直至身心承受巨大压力病重而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阿爷去世的时候,我才二十五岁,成年的序幕刚刚开启。他曾经那么疼爱我,我却并没有情不自禁地爆发出来的悲伤,现在想来,当时的年纪,其实还并没有经历过太多事情,无法生出对人的生老病死切实的感知。我确实应该悲伤,我也真的很伤感,但是我并未象想象中的或影视剧里或故事书中描写的一样出现伤心欲绝、寝食难安、精神恍惚等等情况,我接受不了自己对他离世的情感表现,我曾经那么爱他,害怕失去他,在婆婆阿爷吵架扬言要离婚的时候,想想将要有一方和我分离就极其可怕,我到离石后阿爷每次来看我我都怕他走,每个假期的回家和收假后的分离都在期盼与伤心中折磨我,但是他真的永远离开了我,我并没有肝肠寸断,我觉的这并不正常,于是我经常故作伤心,自我感动,每次回乡路过他的墓地,我都会提前酝酿,伤感一番,以表示对他的感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就这样持续了数年,直到我被各种生活、工作的事情淹没,无暇再继续故作。然而,他给我的舔犊之情是深入人性的,我会在清明节、中元节这些日子之前梦到他,他有时冷峻、有时平和,携一些生活画面出现在我的梦里,栩栩如生,却从不说话,用生动的梦境告诉我,我又该去看他、缅怀他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直到我历经生活百态,对人世间有了深刻的体察,我才明白,他走的太早了,早的我还未来得及陪伴他、照顾他、孝敬他,我们之间,只有他给了我的童年,没有我回报给他的晚年啊。他待我如宝,让我长久地饱有了纯真的性体,我不谙世事,任性自我,这些美好的性情让我在往后的蹉跎岁月里,能够热情向上、坚韧向前,长久地饱满而积极。但又宠坏了我,我没有及时向后看、俯下身,拉一把他己经蹒跚了的手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他离开二十年后,当我历经生活的弯路,向更宽广的世界观,更深层心理学寻求帮助,才重启那些积年的往事,解读他平凡而又非凡的一生。家人曾在阿爷突然离世后无法直视现实,迁怒于姥姥,我是不赞同的,那代人的悲剧有着深刻的时代烙印,当用现代心理学的精神分析去研究,而不能管中窥豹,放大片面去理解,也不可以让阿爷自己或者任何一个亲人去担责,那是一代人的悲剧,也是一个时代的创伤。我们懊悔自己迟到的认知,未能在曾经的岁月里帮到阿爷,也感叹时代的进步,我们终将还有追忆与反思。而婆婆,用她九十四岁的生命长度陪着大家去消解、淡化、升华,用生命的质量与智慧的力量把大家送入了一个崭新的时代。</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