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清朝末年,回乱祸及陕北,大川小镇血流成河,闻风而逃的人们纷纷钻进深山老林避难。金城镇一位姓刘的私塾先生也举家逃到一个叫楼子沟的小荒村。村子在一条森林密布的深沟里,只有两户人家,很少有外人知道。从此,这位刘先生就在这里辛勤劳作、耕读传家,渐渐成为富甲一方的大户,许多年后还把一个孙子送到陕北的最高学府读书。那后生的乳名叫来生,学名叫刘景桂。</p><p class="ql-block"> 陕北的大山里,这样大大小小的村庄数不胜数,但在千百年烽火连绵、灾情频发的历史长河中荒废了的也不计其数。距楼子沟十余里处就有一个比较大的荒村,此刻也逃来了几户人家。</p><p class="ql-block"> 村子周围大山环抱,沟壑纵横。村头一座高山的顶上有个烽火台,山脚下有个牛鼻梁似的黄土台,台上有座小庙。人们就把这里叫庙台子,把这个村庄叫庙台村。</p><p class="ql-block"> 种种迹象表明,这个村子历史悠久,但究竟什么年代起有人居住却无从考证,就连庙台子上那座小庙也不知何人所建。小庙虽然破旧却还完整无缺,而那一处处残破的窑洞遗迹和无名的荒冢也给人们留下广泛的想象空间,尤其是人们传说,赵家祖先赵永福在前人住过的废墟上修整窑洞时挖出了许多金银财宝,这就更让人们猜想到这个村子曾经的辉煌。</p><p class="ql-block"> 到二十世纪初,村子先后有了李赵张王十来户人家。赵家是村上的富户,许多年后他们的子孙中也有一个去了榆林中学读书,据说和刘景桂还是姨表兄弟。由此,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庙台村和鲜为人知的小村庄楼子沟便在方圆几十里小有名气了。</p><p class="ql-block"> 又过了几年,大山里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说有个叫刘志丹的年轻人在渭华搞暴动,失败后逃到陕北的深山老林来了。官府说他是赤匪,正通缉捉拿哩。人们就都疑惑地打问这个刘志丹是何许人。</p><p class="ql-block"> 从榆林中学刚毕业回家的赵跃文给庙台村人说:“刘志丹就是从楼子沟出去的刘景桂,我上学后才知道他的“字”叫志丹,在学校的名气可大哩,当过学生会主席。我去那年他已经毕业去了黄埔军校,后来听说在杨虎城部下当团长。什么时候成了赤匪就不知道了。”</p><p class="ql-block"> 人们惊异地议论说:“早就听说刘景桂在外面当了大官,这会儿咋又变成赤匪了?”</p><p class="ql-block"> “从古至今只听说土匪抢人,没听说过还有个赤匪,赤匪是干啥的?”</p><p class="ql-block"> “这世道怕是要变了,也不知能变好还是变坏。听说刘景桂打小就仁义善良,不会干祸害老百姓的事吧?”</p><p class="ql-block"> 然而,人们有所不知的是:刘志丹回陕北不单是为了躲避国民党的追捕,而是汲取了渭华暴动失败的教训,要在家乡的深山老林里播撒革命的火种,重新建立一块红色根据地。但这会儿,被称作“赤匪”的刘志丹有家不能回,指望他金榜题名后做大官的绅士父亲一气之下宣布与他断绝关系。于是庙台村以及周围的几个村子就成了刘志丹的秘密落脚点。</p><p class="ql-block"> 刘志丹向人们宣讲革命道理,揭露国民党政府的腐败行经,例数盘踞在洛河川一带的保安团团长张廷芝欺榨百姓的种种罪行。他说:“穷苦百姓只有起来造反,打倒反动派,才能过上好日子。”</p><p class="ql-block"> 这里的老百姓苦张久矣,刘志丹的话句句说在人们的心坎里,极大地激发了人们对反动政府和地方豪强的仇恨,许多年轻人立刻义愤填膺地要跟他当红军,为受欺压的人们报仇雪恨。其中就有庙台村赵家那个读书郎赵跃文和李旺财家的三小子李培富。他两对刘志丹说:赵家早年赶牲灵的人马踩踏了路边张家地里的一点麦苗,就被张家人扣留了全部人马,逼着赵家交了五百块大洋的赔款。赵家因此大伤元气;又一年,李旺财搞长途贩运的人马在陕甘交界的地方被扮成土匪的张廷芝队伍将货物和牲口抢劫一空。李家的光景从此一败涂地。我们参加革命就要报这深仇大恨。</p><p class="ql-block"> 刘志丹说:“我们革命不光要报个人的仇,还要为天下所有的人谋解放。”</p><p class="ql-block"> 在刘志丹的宣传动员下,革命的烈火迅速在陕北大地燃起。受苦受难的陕北人民纷纷投奔刘志丹,连一些被官府逼上“梁山”的所谓土匪武装也都归顺了刘志丹,其中就有李培富的大舅哥王义兵。刘志丹的队伍迅速壮大,整个陕北都红了。刘志丹成了人们拥护和爱戴的群众领袖,他的父亲也终于明白了儿子的义举,全力以赴地支持儿子的革命事业。年轻人更是以跟着刘志丹当红军为荣,于是就有了一首陕北民歌传唱。</p><p class="ql-block"> 鸡娃子叫来狗娃子咬,</p><p class="ql-block"> 当红军的哥哥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羊肚子手巾三道道蓝,</p><p class="ql-block"> 当红军的哥哥跟的是刘志丹。</p><p class="ql-block"> 李培富六岁的大女儿“勤劳”在自家的硷畔上边玩耍边用悠扬悦耳的童音唱着。从山上放牛下来的王银万不由得驻足倾听,等她唱完后才故意逗她:</p><p class="ql-block"> “唱得真好听,谁教你的呀?”</p><p class="ql-block"> “我妈妈教的。”</p><p class="ql-block"> “你妈妈是想你大大了。”</p><p class="ql-block"> “嗯,我也想我大大。”</p><p class="ql-block"> “你大大在外面又娶下婆姨了,不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你胡说……”勤劳噘起小嘴跑回窑里问妈妈。</p><p class="ql-block"> 王银万哈哈大笑着去追赶已经走远了的牛。</p><p class="ql-block"> 王秀芝摸着女儿的小脑瓜说:“他哄你,你大大就快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她这样安慰着女儿,内心的思念却再次被勾起:丈夫跟刘志丹当红军四年多了,虽然聚少离多,一年里也能回来几次。可这年的春末随部队转移后就再没有回来过。</p><p class="ql-block"> “秋天都快过去了,该添衣服了。”她在心里这么念叨着,也不知丈夫这会儿在哪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