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七月流火。气温还不到全年最高,但酷热难耐,连知了都不停地叫:“热啊!热啊!…”厦大校园里,知了几乎都集中在龙眼树上,密密匝匝高挂枝头还没成熟的龙眼是它们的最爱。在吸饱汁液的同时,知了们随时随地撒尿,淅淅沥沥如下小雨,因此每棵龙眼树下的地面总是湿漉漉的。行人都避之不及匆匆而过,只有几个傻小子仰头承接这些液体边兴奋地大喊:“好凉快哦”。</span></p> <p class="ql-block">(树上那些黄色的点点可不是枯枝败叶,而是货真价实的龙眼。)</p> <p class="ql-block">(知了们在下小雨。)</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再过一个月若还没有台风来袭,校园的龙眼肯定丰收在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拿着手机拍这些龙眼树时,我头脑闪回到当年学生时代。</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时我们都是厦门大学民兵师的一员,除了上课,做实验,有时晚上还要扛枪站海防哨及护校巡查。站岗放哨没遇到什么惊心动魄的事件,只有一次清晨出操时在大礼堂边发现一个衣衫不整的家伙躲在树荫草丛中苟延残喘,疑是从金门潜游过来的“国军”水鬼,于是手到擒来押解去校保卫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能轻易手到擒来更多的是校园的龙眼。一到暑假,总有几个留校同学,便责无旁貸担当起假期夜间校园保卫工作,而此时也正是龙眼成熟的季节。</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夜色中我们几个同学挎着枪去巡逻,对校内龙眼树的分佈及其品质(甜度)了如指掌。龙眼树比较集中的区域是科学楼到大南校门口路边及国光楼前,还有芙蓉一后面到大礼堂东台階两处,零散在学校各处还有一些。由于疏于管理,龙眼大都核大肉少,味道一般。唯独零散的独立在体育教研室小楼(现已拆除)那棵,结出果实最甜,这是我们当年几个鉴赏家的机密。如今这棵树还在,但地面舖满的花岗岩方砖影响树根的发育和水份的吸收,树冠已凋零许多。</span></p> <p class="ql-block">(眼前这棵龙眼可是当年果实鉴賞家们心目中的No. 1,如今成这模样。而远处左侧一排棕榈的位置原先是几棵油桐树(油桐树的故事见下文)的地盘。)</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真是甜蜜的巡逻,途中我们总是肆无忌惮地享受龙眼自由。说不上是偷,那时学校没人管这事(现在每年由校后勤部门集中采摘卖给师生),而且我们是半夜三更扛着枪大摇大摆爬上树去摘,估计有人想管也不敢管。吃不完的就连枝带叶的藏在床铺底下,说是留給返校的同学回来吃,可是等到同学返校几乎成龙眼干,如同白居易描述的荔枝那样——“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矣” (白居易《荔枝图序》),只好当垃圾处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大概是龙眼吃多了,有的人喉头发紧,说话近似公鸭。这也不碍事,同级催化班(我们是电化班)的老广东有的是办法,他在我们化学系食堂设绳套捕获一只大家伙,用电炉炖了一大脸盆清水煮老猫,说是清凉解毒又滋阴补肾。杀猫虐狗如今是一种恶行,几十年前没有此观念,何况当时人都吃不饱饭。一层楼不分专业的留校同学放开肚皮把并不怎么美味的东西收拾得一干二净。而我满腹狐疑只尝了一块猫肉喝了两口清汤,因为听说此猫生前腰身还系着一圈什么东西,像是某种标记。结果第二天肚皮、腿部肿起几处,又红又痒,问了其他人并无相同症状出现。医学界自古就有“心诚则灵,不诚则仙丹妙药也会失效”的训诫,只能怪自己既吃了还要去怀疑是否生物系管理不善,出逃了只实验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朋友黄耀坚(生物系教授)看完此文说:</span>猫用来生物实验的少见,多数为老鼠,兔子和猴等,你们吃的更可能是流浪猫。)</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所以并不能因为我一个就说这猫肉是“误食”,真正“误食”的事件另有其人。同学来自全国各地,记得新生刚进校不久,有次小广西和老四川提着鼓囊囊的书包回宿舍,兴奋的对我说:“你们本地人太傻,连核挑都不认识,掉满地都没人捡。”说的也对,当时厦门难得見到核桃,不象现在满大街都有卖。书包里的东西的确很像核桃,据说口感还可以,“不过与众不同的是有一种独特的味道。”说是大操场路边捡的。我立马想起来,这是那边仅有的几棵油桐树结的油桐果。几位吃了“本地核桃”的同学当晚在厦大医院灌肠洗胃,好一阵折腾。</span></p> <p class="ql-block">(当年住过的宿舍——芙蓉一。)</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校园里的确有各种各样的果树,如芒果、桃、李、枣、枇杷、莲雾、番石榴、桑葚、木瓜,甚至还有菠萝蜜…,但核桃树是真的没有。半年前忽然记起诗人郭小川写的《厦门风姿》,其中有句“厦门——海防前线呀,你究竟在何处?不是一片片的荔枝林哟,就是一行行的相思树。”便想在校园找找看有没有荔枝树,问了校园管理处的老员工,说曾经有一棵,在幼儿园的山坡上,跑去他说的地点却没有找到,只有“一行行的相思树”。</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毫无疑问,龙眼树是校园里最多的果树,其数量直抵校花凤凰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夏日的凤凰花是如今人们关注的校园一景,而“树形团因如帷盖”的龙眼树人们总是熟视无睹,直到它们结果了。</span></p> <p class="ql-block">(凤凰花——厦大校园毕业季标志性景物。)</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六月的凤凰花虽异常艳丽,却隐含着毕业季依依惜别的酸涩,而接下来七、八月的龙眼树則预示即将来临的大学生活的甜美——新生就要来了。 </span></p><p class="ql-block"> 2023年7月9日于厦大卢嘉锡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