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

春水

简单写写二表姐的故事，说不定对焦虑的家长有点帮助。

二表姐，我舅舅舅妈的女儿，我们都叫她“二姐”。舅舅舅妈是农民，有三个孩子，他们不太会教育孩子，也不怎么管孩子。二姐个子高大魁梧，小时候特别爱把自己装扮成男孩。十三四岁时，村子里来了耍杂技的，一个未婚大龄青年诱拐二姐去了他家同居。伤心又生气的舅舅舅妈跋涉几十里地，一路寻到未来二姐夫家，二姐不仅死活不回去，还坚决不出门，站在门里喊“生是程家人，死是程家鬼”。舅舅舅妈无奈又丢脸，只有回家连说“只当她在外死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这样的事即便在农村也是有伤教化。舅舅舅妈爱面子，没有报警。

不久，二姐生了儿子亮亮。二姐夫矮矮瘦瘦，我妈说长得像猴子。二姐夫是孤儿，自幼奶奶把他养大，家里很穷，年近三十也讨不到老婆。话说回来，二姐虽说是被二姐夫骗走的，但二姐夫和他奶奶对二姐特别好，从不让她做家务，也不让她干农活儿。

后来，头脑活络、不怕吃苦的二姐夫去苏南和上海辗转打工，挣钱几乎全都交给二姐。再后来，二姐带着儿子回家认亲，舅舅舅妈原谅了他们，爱热闹的二姐干脆住到了娘家，舅舅舅妈也帮他看孩子。总之，二姐生活滋润，娃有人带，钱有人挣。她自己游手好闲，花钱大手大脚，以至于舅舅舅妈背地里还提醒二姐夫要学会存钱，不要把辛苦打工挣来的钱都给不会过日子的二姐。

二姐爱玩，后来跟着艺人学会了吹唢呐，组建了一个小乐队，世乡八里农村红白喜事上，都会听到二姐时而高昂激越时而哀伤婉转的唢呐声声。

再来说说二姐的独生子亮亮，长相选取了二姐二姐夫的优点，高高瘦瘦，戴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十分儒雅，气质不输大学生。初中毕业后，他去苏南工厂打工多年，三十出头也没谈朋友。二姐成天焦虑，觉得亮亮一辈子打光棍了，不知道后来得了子宫癌和心情有没有关系。手术后，二姐戒了多年烟瘾，也不爱出门了，经常宅家，亮亮经常打电话给二姐嘘寒问暖。

值得一提的是，二姐对我外公外婆比对舅舅舅妈还孝顺，生前生后都如此。外公外婆去世后的每年清明节和过年前夕，二姐必定早早给外公外婆前去上坟扫墓烧纸钱献菊花，还发视频到群里给我们看。寥寥青烟里老人家音容宛在，漂泊在外的几个舅舅和我妈都很感谢二姐的孝心。

去年，二姐儿子亮亮打游戏时认识了家在苏州本地的一个女大学生，大学还没毕业。女孩比亮亮高胖得多，但看上去可爱温顺。一毕业两人就结婚了，还未婚先孕。二姐乐坏了，在老家给儿子举行了盛大的婚礼，把邻村人都引来围观。亮亮结婚前后，二姐像变了一个人，勤劳和善，我经常在她圈里看到她在乐队忙活。新冠疫情期间，农村很多老人去世了，乐队业务量大增，二姐有时一天要跑好几家，起早贪黑。

前几天，亮亮的女儿出生了，二姐当奶奶了，还不满五十。她喜滋滋地带着两万五现金去看孙女，还在群里晒出了照片，小宝宝长得特别像爸爸亮亮，五官精致可爱。听舅妈和我妈说，女方就这么个独女，之前不太赞成这桩婚事，现在十分喜爱娃，让亮亮两口子退租搬回家住，他们愿意帮忙带娃。

二姐呢，看完孙女没几天就回家了，又开始了她的悠闲生活，今天捕鱼，明天晒网，乐队有活儿就去工作。二姐夫呢，还在外打工，挣钱还是交给二姐，只不过他早已成了工头，收入比以前多了不少。

反观我们一众小姐妹，大多从小就善解人意，体谅家长，一直认真读书认真工作，但生活不见得有二姐安逸滋润。尤其是我，女儿生了重病后吃尽苦头。或许，二姐才是活得最恣意洒脱的那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