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十六（8）</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沪生！让他和你一块去，不要叫他什么少爷少爷的，随便一些好；过些天我们还要旅途同行，就叫他易老师好了！或者像你小慧妹妹一样改口，你就叫他承祖哥吧！”湘静心细，观察到沪生言行总是有些自己觉得身份低微的感觉，而帮他改变心态说道；随后又对承祖说：“承祖！快和沪生一起去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沪生兄弟，走！一起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沪生没有说什么，也不好说什么，就和承祖一道去了厨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静儿！你们这些留过洋的人思想真开明，现在都民国了、思想开明一些好；大院的人不管老老少少都叫我一声‘三婶’，我觉得挺亲切的。人在一起相处时间久了，相互称呼随便一些反而感到亲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是呀！您老说得很对，三婶！我在欧洲留学期间读过许多有关如何做人的书。记得一位美国哲学家和心理学家詹姆士曾说过：‘人的本性最深的企图之一是期望被人赞美和尊重；渴望赞美是每个人内心里的一种最基本的愿望。我们都希望自己所做的事，与自己长处得到别人的认同与尊重；哪怕这种渴望在别人看来似乎带有点带虚荣心，也无所谓。’三婶婶！您老觉得他说得对吗？应该懂得尊重别人，哪怕是满足别人的虚荣，也应该尊重别人，对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对！对！静儿！这位洋人说得好！你三婶婶虽然只读过几年私塾、没有读过洋书，也不懂什么哲学和心理学，但他说的道理你家三婶还是能听懂的。人爱听好听的，乃人之常情。这做人啦！就是要懂得对人尊重。”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湘静非常懂得三婶婶的心理，本想再恭维她老人家几句，说点她老人家爱听的。还没来得及开口，见沪生和承祖从厨房提来一个食盒回来了；沪生笑嘻嘻把食盒放在茶几上，说道：“湘静小姐！食盒中的东西保证你喜欢吃，我们午餐桌上也有这种东西，老爷还不断夸奖长沙的这种美食呢！夏师傅和黄师傅都说湘静小姐最喜欢吃；承祖少爷当时就吃了一个，连连称赞夏师傅好手艺！好手艺！”说罢朝三婶笑了笑，三婶也满意的笑了！并对湘静和承祖说道：“静儿！祖儿！快吃吧！抓紧吃完去书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湘静听沪生这么一渲染，更是增加了她的饥饿感。她迫不及待打开食盒，便闻到一阵熟悉诱人的葱油香味，这种香味是食盒里的“油炸葱油肉粑粑”散发出来的。夏师傅为了使湘静和承祖吃好，还特地未她（他）倆盛了两碗刚煮好的白米稀饭，另外还配上一大盘就稀饭吃的香油凉拌榨菜丝。葱油肉粑粑、白米稀饭加香油伴榨菜丝，将两层食盒塞得满满当当的。沪生盖好食盒准备提到阳台露天餐桌，让湘静和承祖去阳台餐桌进餐，被湘静叫住，说道：“沪生！就在茶几上用餐吧！不要那么正规，游击一些好！”承祖也附和说道：“沪生兄弟！游击一点；以后我们在外奔波，哪有条件谈正规，游击一些好！”于是湘静和沪生就忙着将食盒中的一盘十个叠放的香喷喷的油炸葱油肉粑粑，两碗浓稠的白米稀饭，和一大盘香油伴榨菜丝端出来摆放在茶几上；随后湘静又从食盒中取出两双象牙筷子和两把瓷汤勺，将一双筷子和一只汤勺给承祖，倆人就游击般的吧唧吧唧的吃了起来，实在是太饿了，在三婶和沪生面前完全没有了小姐少爷的形象。湘静一边吃，一边随手给三婶和沪生各人一个油炸葱油肉粑粑，说道：“来！大家一吃，你们看着我们吃多不好呀！”三婶笑了！对沪生说：“是呀！说得对，我们陪着吃吧！”其实沪生早已想吃这种美味粑粑——虽然吃午饭时吃过一次——了，只是不好开口要吃，既然湘静小姐请我吃，那便是求之不得的吃了起来；边吃边赞口不绝，这时好像他的身份和湘静、承祖更亲近和随便了一些。湘静吃着油炸葱油肉粑粑，不断回忆儿时的记忆，说道：“记得我小的时候在长沙‘私立周南女学堂’读书，学校位于长沙府泰安里，那个时候长沙名叫‘长沙府’，现在民国改称长沙市。那时我还小，我家住在长沙府‘小吴门’，每天上学放学都是老马叔拉人力小包车接送我。在泰安里我们学堂附近，有一家炸卖油炸葱油肉粑粑的小店，人们经过这小店，便可嗅闻到诱人的葱油飘香；我早上上学经过泰安里，总是忍不住让老马叔停车买两个葱油肉粑粑，一个送给老马叔吃我自己吃一个。开始老马叔每吃一次，总要说一声谢谢湘静小姐，后来我不让他说谢谢，他就没说了。放学回到家，爹爹抱着我首先就是要闻闻我嘴，检查我是否又吃了葱油粑粑；我则是用小手不停的拍打他，说他讨厌！我吃了又怎么样?爹爹痛爱我说，乖女儿就是任性，家里有那么多好吃的不吃，专门爱吃那贫民爱吃的什么葱油肉粑粑。你们看，现在爹爹自己也吃起家乡味道了！这种油炸葱油肉粑粑，外面这一圈绵软葱香，中心部分葱香酥脆；中心酥脆部分还撒有芝麻和肉沫，吃起来有绵软酥脆葱香的口感，太好吃了！今天在领事馆办完事后，那鬼Aaron还留我和承祖吃什么英国三明治呢！我都吃腻了，宁肯饿肚子不吃饭，也要回家吃这种夏师傅炸的葱油粑粑。承祖！听你说你小时候在明德学堂读书，想必你也吃过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静！我和你经历差不多，那时我在‘明德学堂’读中学；我们学堂也在泰安里，就在你们女子学堂对面，是吧？我家在</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坡子街开箹铺，我还记得我家箹铺门前的那副对联，</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上联是：宁可塌上药生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下联是：但愿世间庶寡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横批是 聚蓄百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如果路过坡子街，看到门上挂有这幅对联的箹铺就是我家开的；我家不在箹铺住，而是住箹铺对面的一栋公馆，距离长沙火宫殿不远，出家门通常就可以闻道油炸臭豆腐诱人的香味。我上学妈妈让佣人拉小包车接送，我不要接送愿意步行走路上学；坡子街靠近城南门、泰安里靠近城北门。当年长沙府比上海小多了，南门到北门只有不到七里（华里）路程——当年长沙人都知道，南门到北门七里差三分——从家出发我步行二十多分钟就可到明德学堂。我几乎每天路过你说的那家小店，都买一个葱油肉粑粑吃，老板都认识我了；我每次照顾他的生意，他都要说一声小少爷好。静！你真会品赏，油炸葱油肉粑粑确实像你描述的那样好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承祖少爷！我很好奇，你家箹铺门前对联的意思是，宁愿箹铺抽屉中的箹都生虫，也不希望人们生病，那么箹铺不赔本吗？！当然啰！人总是要生病的，箹铺也赔不了本。这只能说明你家门前对联很善意，也说明你家很善良。我原东家就大不一样了，他开了一家香烟烟草公司，他就在申报上登广诱惑人们抽烟。他鬼得很，他在广告上画上一对摩登男女，打着雨伞遮挡两人的亲热背影；画面一旁的解说词说‘他（她）们并非躲在伞下偷吻，而是在抽世界有名的老刀牌香烟’，用这样小瘪三的广告来叫卖他的香烟。事实上我原东家为人确实奸炸而且很吝啬，像这样美味的油炸葱油肉粑粑他根本舍不得吃；平时我做菜多放了一点油，老板娘还要指责……”沪生打断承祖的话，滔滔不绝的发表议论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三婶觉得她（他）们边吃边聊倒是显得蛮融洽的，特别是沪生与湘静和承祖之间的交谈，也显得随便起来，感到很高兴。但这样节外生枝般的漫聊下去也不行呀！承祖正想接沪生的话再发表一些高见，刚开口就被三婶故意打岔打住，说道：“祖儿！这葱油肉粑粑确实好吃！从前在长沙我也吃过，今天午餐时也吃了；经过静儿描述，似乎感到更诱人了。好吧！时间不早了不说了，书房那边还等着听好消息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三婶您老为什么不早提醒我们呢！要不我们还会漫无边际的聊下去呢！承祖不要聊了，快吃！”湘静放下碗筷，催促承祖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承祖知趣的笑了笑，立刻端起稀饭碗放到嘴边，用筷子快速扒拉晚碗中的剩余的稀饭，最后还不忘吃上一口香油伴榨菜丝；吃完取出手绢擦擦嘴，说道：“好！吃完了，走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走吧、走吧！你不洗脸漱口就走呀！让书房的人闻你满口的香油味，看你邋遢样！真不休篇幅。”湘静训斥承祖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承祖挨训后，下意思的做了个鬼脸，便跟着湘静到洗浴间漱口洗脸，对镜整理容貌：湘静也对镜重新梳妆打扮了一番。倆人从洗浴间出来显得十分精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湘静挽着三婶的手、承祖和沪生跟随其后，穿过两道廊子一路寒暄来到老爷书房。书房四位老人、还有小慧和小鲁，正在听周老爷讲长沙的往事；这个话题是湘静和承祖即将离开上海回长沙而引起的。小慧爹和湘静妈，听讲这些陈年往事的兴趣不大，都心不在焉的勉强听听，小慧爹时不时的插上一句“这些风俗习惯，和我们江西差不多！”以假装在用心听周老爷的介绍，以免影响他的热情；小慧妈则是边听变打瞌睡，只有小慧和小鲁听得津津有味。当三婶领着湘静一行进入书房时，周老爷立刻停止了他自知不受欢迎的长沙往事的介绍，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三婶一行人，这时小慧妈也没了瞌睡变得精神起来了。一行人来到，小慧和小鲁也忙碌了起来。小慧忙着起身招待三婶、湘静和承祖入座，小鲁斜瞟了沪生一眼，让他像翻译官一般的入坐在他姆妈身后的座位上；沪生朝她笑了笑，她脸庞立刻绯红，显得很不自然的忙着去端茶倒水了。顿时书房又活跃了起来，不等周老爷、湘静和承祖开口，三婶抢先简单的把之前等待，和见到湘静和承祖发生故事说了一遍，抢头功这是三婶她老人家一贯的习惯，湘静爹妈、湘静、承祖还有小慧和小鲁，都习以为常，也都只朝她笑了笑！只有小慧的阿爸和姆妈说了声“三婶婶您老辛苦了！”三婶朝他（她）们点头笑笑，说道：“湘静小姐和承祖少爷，给两老带来了好消息呢！”接着周老爷捋捋胡须，说道：“静儿！祖儿！把你倆去领事馆谈判的好消息说说吧！我们都等待一天了，希望听到你倆的好消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爹爹！方才三婶婶把事情经过都说了，这也不叫什么谈判，只是通过Aaron的面子，向英国领事馆领事Fraser先生借一个合适的人护送一下旅途安全。问题倒是解决了，只是聊天应酬了将近整整一个上午，很累！回到家午餐也顾不上吃就午睡了，也没来得及向您老、妈妈和叔叔、阿姨报告。简单经过是这样的：领馆领事Fraser先生对现在中国军阀混战，引起社会动荡不安的情况十分了解！他认我们这次回长沙可能会遇到官员黑帮大佬，或遇到流落于社会黑帮大佬。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麻烦，都只宜以‘义气’相待，绝对不可以武力而兵戎相见。Fraser对中国江湖黑湖哲学研究很深。他熟读中国名著《水浒》，他认为水浒中一百单八将个个都是义气中人，“义气”乃中国黑道哲学的核心价值。因此，他打算派一名领事馆名叫Blake的武官护送。这位Blake先生是一位年轻少校，他们不仅会说汉语，而且懂得中国黑道，遇事有极高的应变能力。他武官的职责就是代表他们英国政府在上海做武器生意，主要向军阀提供英国制造的武器。他和黑帮代表经常打交道，有足够经应付黑帮大佬的验。他豪爽的承诺会用心保护我们旅途安全，在和他交谈中发现这小伙性格豪爽，为人开朗。他很关心我们什么时候启程。Blake少校正在热恋着一位在法国领事馆做事的Ines小姐，我约Blake先生带她礼拜天来我们家作客，他高兴极了；Blake先生也期盼像Aaron一样有一个常来看看的中国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静儿和祖儿这件事办得很好，看来没有什么事没你倆人办不成的。Fraser领事先生确实是足智多谋，多亏他的指点和帮助；非常欢迎Blake先生和他的女友Ines常来家玩，若不嫌弃！可以把大院看成他（她）倆在中国的家。我们中国人、特别是我们湖南人是非常好客的。”周老爷听湘静介绍后一时高兴，而颇有感慨的说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干亲家！我是撞荡江湖数十年的生意人，深知行走江湖不易。出门在外确实像那位——什么——什么‘忽来塞耳’先生所说，一定要讲和气，和气生财嘛！绝对不可遇事冲动，小不忍则乱大谋；沪生儿！你需要特别注意！”小慧爹误解Fraser说话的原意，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的体验说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阿爸！人家Fraser说的是义气，不是您老所说和气！人家话中有大学问，要不他派Blake先生来护送做什么！谢谢阿爸嘱咐，沪生是不会和人打架的；再说，那些黑帮大佬谁惹得起呀！Blake先生自然有办法对付的。”沪生插嘴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湘静妈、三婶，特别是小慧妈，听Blake先生这般有本事，三位老妇道老人一时间都把他想象成“神”了！小慧妈更是亲眼所见的说道：“在阿拉乡下老家都说洋人厉害，阿拉村里把时兴信洋神的人叫啥子‘教民’ ，他们装假洋人，阿拉农村的保长、甲长都害怕他们的呀！……”小慧感觉妈妈说话又有些慌腔走板……（待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