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篇: 一块俄罗斯手表的故事3。

木雨风

一块俄罗斯手表的故事（3）--谨以此文悼念我去世43周年的姥爷 3、考场拼搏1978年7月20日我随全国610万考生一起步入了考场。在不到一年内，我两度与中国1160万考生一起见证了世界历史上规模最大的考试，那空前的竞争和你感觉到的压力让人窒息。尘封的记忆一经打开岂能意犹未尽？真得感谢现在互联网信息的浩瀚，我竟然查到了1978年高考各科的试题与答案，这使我的记忆述说得以凭据的支持。●第一科考试我紧张的曾短暂失忆1978年7月20日是一个晴朗的天气，温度不算很高，我仔细检查了准考证和考试用具后，早早的骑车来到了位于呼玛一中的考场，我想在入场前稳定、调整一下情绪，因为我一夜都在梦中。我们考场大约有20人，我的一个电厂同事和我在一个考场，而且就坐在我的后边；还有一个我认识的我们下一届的女同学，其他人据说都是知青，没有应届生。我坐在第一排，大家没有交流，一脸严肃，空气仿佛凝固，使你感觉闷热。第一科考试我清楚地记得是政治。当我接过考卷时，不知为什么突然感到心悸，手也在发抖，大汗淋漓，大脑一片空白，望着第一大题的第一小题中的名词解释“生产力”几个字发呆，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平时背诵的烂熟在胸的东西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窗外的树在晃动，蝉鸣也变得格外刺耳，口唇发干……；不知过了多久，我注意到监考老师轻轻地放在我桌子上的一杯凉开水，我不管不顾一饮而尽。我开始平静，记忆犹如精灵又回到了我的身边，写字的沙沙声也由枯燥、单调变得圆润而流畅，我的积蓄好像突然迸发，不吐不为快，我按时做完了所有的答题，将考卷写得满满的。而且产生了一个很滑稽的念头，就凭这些字，老师也得给我点分吧？我不想交流，但一出门偏偏碰上我认识的那两个人，他们正在热烈的交流着！他们坚持要我说一下对第四道20分的论述题《用物质第一性、意识第二性的原理论述发扬党的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优良作风的重要性》的回答要点。这是我对自己回答最满意的一道题！但他们听后认为我的回答没有抓住中心，跑题了！他们都是跟随在校生复习的人啊！这就好像宣判我的死刑一样，我又眩晕附体，再也没有听到他们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是怎样回到的家！●妈妈的鼓励让我选择了坚持我超级写实的面部表情最直白的展现给了为我准备午餐的妈妈！我也东一榔头、西一扫帚的不知说了些什么？大概就是失望至极吧，眼泪鼻涕也不掩饰的恣意流淌，有一点算是表述清楚了，就是不想再去考试了！我妈妈在我们县城是有名的厉害人，可这回表现出的却不是她的风格。她没有着急、沉稳的说道：“儿子，你怎么知道他们说的就对呢？你做过理论辅导员，讲过类似的问题，为什么对自己没有信心呢？你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中途而退，就是懦夫，你对得起在病榻上还辗转不忘问你的姥爷吗？你对得起在九泉之下对你抱着殷切希望的爸爸吗？你不是说要坚强吗？” 妈妈不急不躁、一连串的为什么让我逐渐冷静下来，我没有说什么，食而无味的喝一点妈妈给我做的活鲫鱼汤，默默地向江边走去。我坐在沙滩上望着流淌的江水发呆，我把头浸在清爽的江水里疯狂的游着，发泄般的拍水、蹬水，甚至还在沙滩上假寐片刻！我无聊的拿起化学书不情愿地又背诵了一遍有机化学名称和结构式，看到下午考试时间已经临近，我突然坚定起来，我一定要参加完考试，我快速骑车奔向考场。现代京剧沙家浜是我熟悉的一个剧目，我记得在“坚持”一场戏中，指导员郭建光曾激昂无比的说道：“毛主席教导我们，往往有这种情形，有利的情况和主动的恢复，产生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平凡中的真理，生活中这样的事例随处可见，包括高考。下午我记得是考化学，我没有紧张！我不仅理解了坚持的意义，还感觉到了幸运！打开卷子我很兴奋，因为第三道13分的大题是 “写出下列有机化合物的名称或结构式” ，我刚刚重温过的。整场考试我亢奋、有激情，好像也特别有灵感。还是那句话，我超级写实的面部表情什么也不用和妈妈说了，我感觉那活鲫鱼汤真有滋味。在接下来的两天考试中，我数学和物理算是正常发挥吧。语文，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30分的作文上，可是出的题目令人意外，不是写作，而是将文章《速度问题是一个政治问题》缩写成500-600字的短文！事已至此，必须按既定方针办。我尽到了最大的努力，那是真情的投入，用心在答出的题。然后“从容的”凭感觉猜测着答其余的题，能答多少算多少。语文，我一天也没有复习，那真是纯粹意义上的“懵”啊！外语，基本也是完全意义上的懵！考试结束后，我昏睡了两天！那时没有标准答案，无法估分，考生必须安下心来等待！在报考志愿时，我的心忐忑的七上八下，一点底数都没有，我甚至没有信心和我的恩师复述考试情况，就是凭着感觉信马由缰，第一志愿填报的是东北林学院森工自动化专业。我想，我是林区人选报林学院大方向肯定是对的；森工自动化和我喜欢的电厂电气工程也有异曲同工之处，至于分数和学校的关系全然没有考虑！其它学校选择是否合理也是凭感觉，我期望着幸运能够降临。 4、痛失亲人第三天早上我又准时骑车出现在去医院的路上。我不准备回厂，因为我姥爷的病体还没有康愈。几天不见，老人更加消瘦，在抽取腹水时，肚子上的静脉血管显得是那么的纤细，已经几乎不能自己行走，语言表述也出现了障碍，甚至出现了肝昏迷！但在清醒的时候，老人望着我的眼神露出了殷切。他肯定听懂了我的讲述，因为他沉沉的睡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和姥爷感情很深，从上小学起，就和他住在一个房间！他沉默寡言，是小城最著名的裁缝之一！只有喝了一盅后，才能打开话匣子，那是我最高兴的时刻，因为他会讲好多的武林侠客故事给我和弟弟听。前一阶段过渡的体力、精力透支，在考完试后体现出来，我开始剧烈的头痛、眼睛痛，视力也下降，县医院五官科大夫建议我妈妈让我到黑河地区医院检查一下，但望着昏睡之中的老人我不忍离去！但冥冥之中，我姥爷突然好了起来，老人说饿，还要求喝点酒、抽棵烟，我少不经事，1978年8月4日下午就坐船去了黑河。●离别竟成永久的分离我爸爸生前好朋友、赵连成伯父给我找的黑河医院眼科大夫，建议我到哈尔滨医科大学检查！我惶惶地和妈妈联系，她要求我抓紧去哈尔滨，其余什么也没说。我乘汽车、赶火车，几乎是一路站行！哈医大诊断的结果是眼底有问题，青光眼加散光、脑静脉曲张、长时间的休息不好导致混合性头痛的出现，要求我注意休息、少熬夜，并出具了诊断书。我匆匆离开医院没有休息，在火车站给我姥爷买了两瓶人参酒就踏上了回程。到家后，我发现放在房山头、遮盖严严实实的、为我姥爷准备的寿材不见了，那时我们边远的山陲小县城还实行土葬，房山头显得特别空荡；进入家中，我一眼就看到缠在妈妈臂上的黑纱。我什么都知道了，我不加掩饰的放声大哭，泪如泉涌，兜子也跌落在地上，又摔碎了里边的一瓶酒！妈妈没有制止我，等我哭够了才说，“你姥爷在你走后的第二天早上就去世了！临终前还在问你的头痛怎么样？你走时他的突然好转其实就是回光返照啊！你进门就摔碎了一瓶酒，那是你姥爷着急了，快快去老人的坟前奠祭一下吧！”5、碑前铭志这张照片摄影于1960年，是我姥爷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之一！当时国家开发大兴安岭林区，我姥爷被选调和我姥姥从黑河去了开发中的塔河林业局；数九寒天，住的也是棉帐篷。我后悔的无以自容，我为自己的无知、自私懊恼。我跪在姥爷的坟前，望着墓碑上镶嵌的姥爷生前慈祥的照片，他还是那样静静地看着我，好像在问我怎么样？望着王德成三个大字，望着卒于1978年8月6日、享年72岁的记载，想到从此我将和姥爷永远分离、天地两隔，想到我护理姥爷三个半月确没有赶上送终，老话说这是“不得继啊！”我不由得揪着头发再次痛哭失声，我想在哭声中释放出自己的内疚、痛苦、怀念与感恩之心。想到姥爷昏睡之中还习惯地做出的吸烟和饮酒动作，我急急地打开那瓶保存完好的人参酒恭恭敬敬地敬上；点燃一支姥爷平时常吸的迎春烟献上，望着那袅袅上升的蓝烟，不顾剧烈的咳嗽，我在姥爷的墓碑前铭志曰：“我要努力学习，报答您的舍身成就，为您争光！”我还想到我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老人买的2瓶人参酒，在回家的路上打碎一瓶，在姥爷临终前最后一次买的两瓶人参酒，又打碎一瓶，这是为什么呢？我昏昏欲睡，满脑子里都是我与姥爷在一起的23年。从我记事那天起，姥爷就一直生活在我们家，我一直和他住一个房间；他是我们县城里最高级别的裁缝、八级裁缝；老人一辈子喝酒，还将我们培训起来；老人平时话语不多，只有在两杯老酒下肚后才能打开话匣子，有的是讲不完的故事，使我受益良多；老人生病、献出了生命，但成全了我，真是春蚕到死丝方尽啊！回到家中我又昏睡两天，起来后好像大病一场。三、结尾的话在惶惶的期盼之中，终于有一天，大概是9月下旬，我高中一个班的同学黄*杰来找我，说分数已经到了招生办！我们排在查取考试成绩的队伍中，那几十分钟对于我来说真是度分如年！我不算外语成绩，总分为309分，在呼玛考生中成绩算是相当不错的了！我立即跑到北山我姥爷的茔前，先向他老人家作了汇报；又向我的恩师、毕学民老师夫妇作了汇报！但对能否录取的前景一无所知，那天晚上我喝醉了，伴着泪水而眠！1978年全国报考人数610万，最终录取40.2万人，录取率仅6.6%。在如此激烈的竞争中，我能有幸考中，我的幸福感言挚真而沉痛，我是一个幸运的人，是上天对我的垂爱与眷顾，是我爸爸在九泉之中对我的佑护，是我姥爷舍身的成就，是我恩师的不吝相授，是一批像张敏、张济武……，那样好人的无私帮助！我发誓，今生今世感恩之心将伴我永随！真的，恢复高考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今年是我姥爷逝世43周年，谨以此文对他老人家悼念！ 木雨风2021.9.24日开始拟稿2021.12.9日定稿于大连家中 我的姥姥和姥爷！ 笔者和小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