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 “有儿”叔叔

蓝天白云

　　我下乡是从内蒙古呼和浩特市回到故乡河北保定市刘各庄村，下乡时接触过很多乡亲们，印象比较深的就有“有儿”叔叔，他高高的个子，古铜色的脸，结实的身体，好象总有使不完的劲儿。他就住在我大伯家的南边，因为下乡时我借住在大伯家，所以经常能看到他。他小名叫“有儿”，跟我同辈人都叫他“有儿”叔叔，见面我也叫他“有儿”叔叔。有一次当我叫他“有儿”叔叔时他叫住我说:“我和你父亲同岁，比他还大几天呢，你应该叫我伯伯。”可因为习惯了我一直没改，见了面仍旧叫他“有儿”叔叔。

　　说起“有儿”叔叔还是我的堂叔，四十大几岁了仍然独身一人，和他弟弟住在一个院，弟弟一家住三间正房，他只住在一间小配房里。听人说他年青时也娶过媳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媳妇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既要出工回家还得做饭，队里为了照顾他，给他安排了掏粪的活儿，每天掏两车粪送到地里，时间自己安排。他到各家掏粪，掏完后都把厕所打扫干净，受到大家的称赞。有一次我看到他掏完粪正在扫厕所就说:“掏粪还管厕所卫生啊，”他说:“本来厕所就很脏，你不扫干净大家会讨厌你的。”

　　“有儿”叔叔很喜欢下棋，我常看到他端着个大钵碗在院门口和棋友下棋，一碗能有三四个碗大，一边吃一边还大声吆喝着“将”，有时为一步棋而争执不休，有一次他要退一步棋，棋友则把棋子放在手背上说:“你要悔这步棋就从我这儿拿去，”可他最终没敢拿回去。

他还喜欢看书，什么《三侠五义》、《隋唐演义》……好多书他都看过，他说原来收藏了好多书，要不是文化大革命把书都烧了现在可以借给我看，让我惋惜好长时间。那时没有电视，晚上他经常到我二娘家串门，在那儿每天说一段书，记得有《薛仁贵征东》、《杨家将》等，他说的绘声绘色，说到关键处也会卖个关子说“今天就说到这儿，明天再说，”如果天气不晚在大家的要求下也会再说上一小段。我也很喜欢听他说书，每天吃完晚饭就急忙赶去听书，很上瘾。有时在队里一块干活儿休息时，在大家的要求下他也会讲一段笑话或说段故事，很受欢迎。

　　“有儿”叔叔也很喜欢跟年轻人在一起，常跟年轻人开玩笑，平常他的工作是掏粪，很少同大家一起干活，只有农忙时队长才把他抽上来同大家一起加班干活。记得一年三夏在场里打麦子，中间休息时年轻人比赛谁的力气大，将小拉车车下脚卸下来看谁能单手举起来，车下脚连轱辘带轴少说也有一百多斤，好几个年轻人都试了只能双手举起来但单手举不起来，有人就起哄说“有儿”叔叔力气大，让他试试，在大伙的怂恿下“有儿”叔叔右手抓住车轴身体一较劲，单手就把车下脚举了起来，然后轻轻放下又换成左手又举了起来，这时大家一起鼓掌，不得不佩服“有儿”叔叔真是老当益壮，有把子力气。

　　“有儿”叔叔还有一项工作就是队里的记工员，那时队部在村子南边，一个大场院，北边一溜十几间房子，有磨坊、大车棚、牲口棚，库房等，每天晚上固定时间他都准时到队部给大家记工，那时工分是每个人的劳动体现，各种农活都能干的强壮男劳力每天挣十分，妇女最高八分，其他人员根据评的分依次减少，到年终根据每个人的工分累计决定分配多少，因此大家对工分都很重视。“有儿”叔叔给大家记工也很认真，从不马虎。一次有个妇女多记了半个工，他发现后经过反复核对最后纠正过来，受到队长的表扬，说他是个一心为公让人放心的好记工员。

　　“有儿”叔叔还是个热心人，不管谁遇到困难都能上前帮忙。在我下乡时队里让我去副业队的装卸班上班，装卸班经常跑西郊各大厂和各仓库干活儿，没有自行车不行，当时我找到“有儿”叔叔，想借他的车子，那时村里有自行车的人家并不多，一般人都不愿意把自己的自行车借出去，他二话没说就答应借给了我，并说:“你先用着，有什么困难尽管说，”解了我燃眉之急，使我非常感动。记的这车架子是水管焊的，脚蹬子是木头的，没有挡泥板脚呲闸，是他平时的代步工具，借给我他有事就只能步行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转眼间我离开下乡的村子已经五十年了，对家乡的乡亲们也多以淡忘，可对“有儿”叔叔的记忆却还是那么深刻，他是那个年代农村人的一个缩影——纯朴、善良、热情、朴实，在我下乡的那些年正是得到了他们的关爱和帮助才使我能够度过那个艰苦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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