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切怀念艰苦岁月的知青情 难忘那半份未到口的粗米饭

柯山驿站

那半份未到口的粗米饭

文/柯成杰

我们这代人，被历史赋予了“前无古人 ，后无来者”的特殊称谓———知青。知青的艰苦岁月里，我们激情燃烧，挥汗雨，洒热血，献青春；我们经历了理想与现实，血与泪，悲与壮，情与爱的风风雨雨，书写了共和国史上厚重的知青一页。知青艰难的历炼刻骨铭心，知青的情怀永世难却，知青的情思如血液在我们内心深处流淌，魂牵梦萦，常涌心头……

2017年9月16日下午，我们参加了原廉江县青年水果场一队、纪念知青上山下乡42周年的活动后，我和妻子约了几位知青好友，驱车前往阔别了多年的原廉江县青年水果场场部，探寻故人旧事，追忆往昔既痛苦又快乐的难忘时光；可眼前一片荒凉的情景，着实让人心酸！原通往场部的大路已荊棘灌木丛生，野花杂草遍地，大道变成了坎洼不平的小道；原低矮简陋的知青之家（砖木平房宿舍），已风烛残年，残垣断瓦，崩塌不少，我们宣传队排练的场地兼饭堂不见了踪影，就连平日劳动收工后，晚上月光下排排坐侃大山的宿舍宽阔门地，以及昔日惟一提供精神娱乐大餐的球场、放影场，早已成了杂菜种植的田地和桉树林地；只见树梢直捅云天，树叶遮天蔽日，树林幽深寂静，偶尔轻风微吹，也叶落沙沙作响，并夾杂着断断续续的犬吠声……仿佛是知趣似的诉述着当年火红年代的沸腾情景。据了解，现果场已由附近农村的村民各自分片承包经营了。唉！昔日的印象已荡然无存，眼前活脱脱的山野耕图，令人唏嘘！无奈归无奈，事实毕竟是现实，但我想不管现实如何？也永远改变不了我们知青的情怀，岁月无情的流逝，更泯灭不了我们青春年华美好的深情回忆。

当年青春年少的我，刚出校门，踏足社会，就响应祖国的号召，听从时代的召唤，树红心立壮志，上山下乡干革命，建设祖国献青春，满怀信心和希望，泪别亲人，离别故里，来到了粤西最偏僻、最荒凉、最艰苦的原廉江青年水果场插队落户，接受工农再教育，身历“伤其筋骨，劳其心志”的身心锤炼和意志的磨练。由于我是家里子女中唯一的、也是年岁最小的男丁，父母亲爱子心切，不忍心我熬苦，高中毕业这年，不让报名上山下乡。翌年，自己耍小聪明，骗了父母，拿到户口本，偷偷到知青办和派出所，办理了上山下乡的相关手续；所以，与其他知青相比，确实少了那份、应对高强度劳动的毅力。记得刚到果场未满一周，全场就开展了轰轰烈烈、为期十五天挖橙穴的劳动大会战。流火的七月，烈日炎炎，热浪滚滚，高温烘烤；荒秃的山头上，旌旗招展，人头攒动，光闪锄落，劳动的号子声、激励的广播声此起彼伏，好一派“与天斗与地斗，敢叫日月换新天”、惊天动地地泣鬼神的震撼场面。那时，硬性规定：每人每日必须要完成、挖8个规格为1立方米（1米X 1米）的橙穴任务，这是何等强度的劳动？真不可思议！对于我们年仅十七、八的小青年来说，简直就是透支生命。但面对困难不能退，只能进，在酷热下争分夺秒，汗流浃背地拼命挥锄挖穴；除强忍着超强度的劳动，所造成的汗盐蚀体、手掌血泡鼓疼、四肢劳累无力、腰酸背痛外，更要命的是体能大量消耗，造成饥饿难忍的极度痛苦，不少知青虚脱晕厥在工地上。那时，我们整天的用餐都在工地上，无论男女，个个都是正宗的“大饭桶”，一餐一份4两米的粗米饭，根本就填不了肚子的一小角，毫不夸张地说，往往都得吃上2至3份才稍微填饱，安抚下饥饿碌碌咕咕叫的肚子。

头顶星星上工地，身披月色往家归。有一次，夕阳的一抹暮霞缓缓地消失在远山的天际，黄昏渐渐拉开了如漆的夜幕，我跟随着收工的蛇形队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磨磨蹭蹭的行走在九曲十八弯的山路上；忽然间，夜空中传来一声年轻女子的清脆声音：“等等我”！我着实惊呀不已！只见一位知青女子来到我面前，嗫嚅道：“你吃饭无得饱哩！好饿吧？明天中午，我摊半份饭给你哈”……我怔住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远离亲人，身处异乡，陌生的环境，艰苦的生活，身心痛苦的时刻，得到她的关心，我顷刻动容！掩泣连声道谢！此情此景的心情真是难以名状呀！人就是这样，当你在生活中处于最艰难最痛苦的时候，能得到别人的、不管是来自于精神或物质的丁点真诚帮助，都会深感莫大欣慰和激动，从此铭记心中。她那情真意切、体贴入微的话，如春风拂面，唤醒了我低落的情绪，增強了生活的斗志，产生了巨大的工作动力；更如清澈的甘泉滋润着我那孤独痛苦的枯涩心田，迸发了人体生理的荷尔蒙功效而如饥似渴。美丽的青春时节，哪有少男不钟情，少女不怀春！那晚，由此而催生了朦朦胧胧的美丽遐想，令我辗转难眠，不能入睡，美滋滋地想着，明天即将出现她摊半份粗米饭给我的心动情景……

第二天，精神并不因昨晚失眠而衰减，反而干劲十足，力量培增。晌午小憩吃饭时分，一天的任务已完成大半，我正心急火燎、焦虑不安地注视着、等待她的出现，急切地盼望着美梦会成真；然而，世事就是如此的捉弄人，期望值越高，失望机率也越大。只见她领到饭菜后，并没有朝我径直走来，而是离开人群，背对着我缓行到工地一隅，独自席地而坐，并不时的回头向我张望。那刻，我彻底愕然了！我傻呼呼地双手拿着饭盒，朝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就像一个呆然的木头人，连炊事员对最后一个未领饭的我，大声喊叫催领，我都全然不知？我反复思忖着：作为一个大男子汉，该不该主动去到她面前探个究竟？直到炊事员那句大声喝斥：“想死呀！勾女是吗？”犹如当头一棒，猛然将我拍醒！我才回过神，意识到我们特殊的年代，有特别的规定：知青锻炼期间的头三年，男女不准谈情说爱。否则，不准招工招干招考，并以予严厉的行政纪律处分。 

我终于醒悟，众目睽睽之下，理解了她不能兑现承诺的苦衷。那清规戒律，似无情的绳索将我俩捆绑、分离、阻隔，虽在咫尺，却不敢越雷池半步。只有无奈的泪水，在相互凝视的目光中默默相惺，作心语的情感泣诉……她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我的知青场友，今日的妻子。

当年，我虽然没吃到那半份情深义重的粗米饭，但这事已在我俩心底深埋了爱情的种子，且开了花，收获了爱情的硕果；我感恩那段终身难忘的知青峥嵘岁月。

（附注：2023年7月4日稍作修改）

别离果场几十载，难却知青岁月情。结伴重踏风雨路，昔日火红不再燃，苍凉满目盖当年，难掩青春情愫在。

不是哗众取宠，更不是虚荣自我，而是知青人对知青历史的责任与权利义务所在，用带血浸泪的笔迹，去还原那段真实的上山下乡的艰苦知青岁月，衷诉知青人那份为国分忧，为家解困，为社会分担的意愿，以及知青人患难与共的纯朴真挚情感。让世人不要忘却那段刻骨銘心的知青历史！

时代召唤，戴上草帽，披上汗巾，扛起锄头，迈大步，朝前走。哪管它荒山僻岭，穷山恶水，一切艰难险阻只等闲。燃激情，挥汗雨，甘洒热血写春秋。同甘苦，同患难，艰苦岁月刻骨铭心。知青情，真挚情，永恒情，与日月同辉，与大地同在，与江河长流！

当年，我们能用心中的歌声去唤醒山区的沉寂，用真诚的激情去燃烧山区的荒凉，用血汗的代价去改变山区的落后，用宝贵的青春年华去谱写了一曲曲动人而又悲壮的青春之歌。历经苍桑四十二载的今日，同样我们有能力用心血去书写好未来的夕阳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