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婆

拂晓阳光

近些年，也算写了些文字，但很少提及身边最熟悉的人~老婆。

算起来，和老婆共处了近三十年，一路走来，也算不上一对恩爱夫妻，但还是一对合法的两口子，至少目前。

我的老婆，即妻子、媳妇、家人，大名杨春分，和我同是惠塬村人，我在宜塬一组，她是西堡三组杨家人。

记得惠塬中学念书时，我见过她，但印象不深，是个瘦高个丫头。

九十年代初，我高中毕业后，回家务农，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家里现状实在是穷啊，周围没有一个女娃，愿意嫁到我家，看着同伴们一个个完了婚事，急得老母亲坐在炕上不住的掉泪："你娃呀，这辈子要当光光汉了！″

当时，村上有个村办企业电石厂，我先在化验室干了一段时间，后又去电房当电工，春分是仪表工，一来二去，便认识了。

当时，我刚从学校出来，也许，初生牛犊不怕虎吧，见了女孩也没有一点拘束感，对于自己的家境，也没有窘迫相，和厂里女工们大多说得来。但她们不少嫁了人家。而春分是还没有嫁出的其中之一。

询问得知，虽然她的个子高挑，比我高出不少，但实际年龄比我小六岁。而且她的父亲还是工人。

这一下子，让我退缩了不少。

抱着一种试探的心理，和她靠近，又经过别人的撮合，终于算是有了一点眉目，愿意和我交朋友，令我高兴不已。当时，还不兴自由恋爱，只能让家里出面提亲。

现在想起来，当初不知那来的勇气，认识没有几天时间，我就去了她家里一回。那天天刚黑，我就来到了她家门前，说是门，实际就是几根木棍竖横不规则的梆在一起的栅栏门，随时都有倒的可能，一小段土墙也破裂不堪，看来，工人出身的家境也不是想像的那么富裕。

院里有一排厦房，我直接进了一间房子，土坑上端坐着一位年近八十的老太太，精神状态非常的好，很是健谈，热情的让人给我泡茶喝水，我腼腆的坐在炕头，随话答话，坐了一会，也不见春分出面，弄得我很是尴尬。她的母亲(即后来的丈母娘)给我倒了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出去了。我没呆多久，便灰溜溜的出了她家的院门。

没过几日，我让二哥托人打听，随机也有了回复，家里人根本不愿意，嫌我家里太穷，年龄太大，个头太低。

这些，都是我的实际情况，也怪不得人家半点。

后来从她口中得知，她母亲提着笼子领着她还去了丁山村一家相亲，在我们这儿叫看过货。我听后，心里自然不爽，但也没法反驳，丁山小伙，人长得帅，家境也比我强多了。

"我听我婆的，家里婆是掌柜的。″后来听她说。

后来，婆那边终于松口了，"给了吧，日子，在人过哩！″

当然，这也可能是春分给婆耳边说了我的不少好话，才使婆有了如此决定。

她的家人也不反对了。二哥和媒人(村里兴占爷)便去提亲，后来听二哥说，话不好说，直到后半夜，财礼说不到一块，又过了几日，总算有了结果，礼钱八百，外加十斤棉花，几身衣服，还有手表。后来这些一一兑现，只是直到现在，给老婆的手表还没有买过，有时说起闲话来，老婆也会提及手表，都被我一笑而过，现在谁还戴手表呢！

当时的八百元，对于我，犹如天文数字，根本拿不出来，只有东拉西借，母亲去了多家亲戚家里借钱，二哥也借给我钱，帮我度过难关。

多年后，老婆终于说出了实情，"当初，不知喝了什么迷魂汤，上了你的贼船！″

可，为时已晚了。

想起来，真要感恩婆当年的不二选择，让我彻底摘掉了光棍的帽子。

　　"三怪这穷娃，也问下媳妇了！"

立刻，我订婚的事在村里摇了铃，令不少人持怀疑态度。

的确，我一个穷农民，能娶下媳妇，也算烧了高香，有人戏言，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后来，村里电石厂也停办了，我便去了大水泥厂当民工，当时的工钱也少得可怜，每天两块二毛钱，即使一天不短，一月也就六十几块钱，所以不少民工靠卖废铁挣钱，而我天生怯懦，没有这个胆量，又没有别的出路。

我心里满怀希望早点结婚。 家里有三孔砖窑洞，还是二哥当年建的，分家时，舅们为了顾及我和母亲的处境，把砖窑分给我和母亲。

焦坪村表哥是木匠，给窑洞换了门窗，又请来匠工粉刷了墙壁，母亲怕花钱，自己住的窑洞没有粉刷。

又到街上买了一套家具，电视是我自己组装的。

一年后，就算是把媳妇娶回了家，结婚也落下了四千多元的外债。

靠打工，什么时候能还完这些钱呢？依靠几亩簿田，前途更是渺茫。于是，结婚不久，我和媳妇便去了街上，摆起了小吃摊位的小本生意。

当然，卖小吃也是很辛苦的，特别是野摊位，我和老婆从小都没有吃过大苦，能坚持下来也算不易了，曾打过烧饼，卖过饸饹面、豆腐脑，坚持了三年，终于还完了外债。这期间，老婆出苦最多，我只是个帮手而已。

后来老婆怀上了′孩子，只能回家。

这时候，我又患上了疾病，神精衰弱症，整天神神叨叨，老婆没有一点放弃，领着我四处求医，近一年时间医治和调理，终于使我从病魔中走了出来。

老婆性格随和大方，待人接物热情好客，对老人特别孝顺，这与她的家教有密切关系，家里有八十多岁的老人，个个关系亲和融洽，在村里享有极好的口碑。

嫁到我家后，春分待我母亲更是孝敬如宾，娘俩从没有高说过一句话，红过一次脸，母亲多病，经常吃药，药物不多了，她便早早买了回来。

母亲性格也是温和善良，与世无争，勤劳节俭了一辈子。

儿子的出生，给家里带来了极大的欢乐。儿子从小可爱聪明，讨人喜欢。

后来，经大姐夫介绍，我又进了南方老板在孙塬村开办的编织袋厂干活，做机器维修工，由于踏实认真，深得老板器重，也受员工们喜欢。儿子一岁时，送到了丈母娘家看管，春分也进厂干活，是印字工种，加之她聪明能干，很快成了领班。

家里生活也得到了极大改善，添置了家电，买了摩托车。我把母亲和儿子也接到了孙塬，暂住在大姐老池畔边的旧房子中，这儿一住就是近十年，儿子在孙塬村小学上完了一二年级。

媳妇与母亲的关系更亲密了，胜似亲生女儿，孙塬逢会了，她便搀扶着母亲到会上去转，不是给添衣服，就是买油糕，令旁人看着羡慕不已。

母亲病重的日子里，住进了县医院多日，媳妇和我日夜轮流陪伴在身旁，当时母亲神志不清，胡言乱语，春分没有一点怨言，按时给母亲喂饭吃药，耐心梳头，擦洗身子，甚至处理污物粪便，没有一点怨言，令医院邻床人认为是亲女儿呢。

的确，孝敬老人，这一点，连我也自愧不如。

现在，回想起来，真要感谢老婆当年对这个穷困家庭的不离不弃，只有默默的付出，也让老母亲度过了一个快乐的晚年。

　　母亲在医院住了半月时间，身体有所好转，就带了些药物出院了，暂时住在大哥家里。

儿子在孙塬村念到三年级时，学校没有英语课程，无奈之下，转到了私立永乐学校，每星期都要接送。所幸，儿子从小乖巧，学习也很是出色，成绩在班上前列。

在母亲出院的第三天，学校打来了电话，说儿子肚子疼得厉害，我和老婆立即赶到学校，后到县医院检查出是阑尾炎所致，又转到市医院做了手术。我和老婆又陪同儿子住了一星期医院。

刚陪了母亲，现又陪儿子，弄得人精疲力尽，还要凑够不菲的周转费用，可老婆没有一点怨言和泄气，和我共同渡过生活中的一个个难关。

儿子出院刚两天，坏消息还是来了，母亲终于没能熬过病毒的折腾，永远的离开了人世。我们只有含泪接受这无情的现实。

母亲的丧事过得还算体面，大哥二哥顾虑我的困难处境，两人共同出钱办了此事。大姐念及我和老婆平日待母亲的孝顺举动，特意给我俩身上披上了红被面子，令村里人论说不已，"这两口子，真是个大孝子！″

母亲去世第二年，我们离开了孙塬袋子厂，又到街上去打工，暂租住在北街一私人家里。我还在一家袋子厂做维修工，老婆在超市干了一段时间，又到华原建材市场销售家具，由于积极能干，后被提升为经理。

儿子上五年级时，转到了塔坡小学念书。为了给儿子创造一个好的环境，我们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县城买房，虽然当时手里没有过多的积蓄。

我是吃过没有上大学的亏，再不能让儿子重走我的老路，即使苦点累点也要把他供教出来。

又经过一番东拉西借，终于在东街二运司家属院买下了新房。房子的装修是老婆一手叫人做的，我几乎没有操一点心。

二零一零年，我们搬进了新房中，儿子也上了城关中学，和城里的孩子一样，可以在家里吃住，不用寄宿了。

可我一点高兴不起来，欠下的外债什么时候才能还完呢？于是，我又选择了外出打工，是在山东临沂半程镇一家袋子厂，工种还是维修工，这儿一干，就是五年。

当然，老婆结婚后，对她的娘家人也没少操心，会隔三差五去看望老人，买些蔬菜水果，或添置衣物。老人有病了，请医生到家挂针或叫车子送到医院医治，从没有过半点推诿。特别这几年，时常把老人接到家里，一住多日，让老人享有一个舒适的心情安度晚年。

后来，老婆又做一品牌奶粉代理和孕婴生意，做的也挺不错，她的能力也得到了更好的体现。

我一人在山东的日子里，生活当然孤独，每天忙碌上完班，自己还要做饭洗衣服，只有在每年夏天和春节期间，才可以回家呆上几天，和家人们团聚。闲暇之余，通过书籍，我也喜欢上了写作，重新拾起了上学时的文学梦。

不觉儿子高考了，所幸分数还算不错，高出一本分数线40多分，报考志愿的时候，老婆和儿子跑前跑后了多日，最终选择了西安医学院，定向免费生。儿子顺利的进入了大学生活，经过五年学习，又将经过三年国培，走向工作单位。

这一切，归功于儿子的不懈努力，当然也有老婆的多年悉心教养。

　　我和老婆一样，都是极其平凡的人，没有干下轰轰烈烈的大事，挣不来大钱，也是无业的农民，没有固定的收入，残酷的现实，生活的压力，让人喘不过气来，但我们没有被生活所压倒，多年来，不敢怠慢一点，唯有不停息的四处打工，维持生计。

老婆也为了这个家庭，多年来没有一点歇息过。近几年，老婆又在一家建材店销售瓷砖，厨卫等用品，兼作房屋装修，老婆成了忙里忙外的多面手，既要销售，有时还要亲自动手，送货上门，丈量寸尺，甚至抱砖上楼的体力活。她每天电话不断，不是联系物流快递，就是督促工地进度，干起来得心应手，轻车熟路，大有一付男子汉的形象。

二0一六年后半年，我结束了山东五年的打工生涯，回到了家乡，先去新区一文化公司干了一年多，后又到药王山的千金药局做管理工作，这几年，又加入药王艾业团队……干的这些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都受到老板的器重。业余时间，我又做起了宣传家乡的义务，创建东塬人平台，成立铜川东原人文化产业公司。虽然一分钱不挣，还要花费时间，但我乐此不疲，义无反顾，起先老婆并不赞成，但后来还是慢慢的认可并支持了。

进了秦艾公司，我先在耀州文庙街药王艾业店呆了两年，后来公司发展壮大，在孙塬村扩建秦艾产业园，我被安排到孙塬，在工地帮忙干些体力活，现已成规模，看着高大漂亮的秦艾大楼，我也倍感自豪，因为这里面也有我的一份辛苦，它是我们秦艾人共同心血的杰作。

儿子比起我来，很是优秀，三年国培期间，也有了薪资待遇，便攒钱在新区买了房子，去年又买下车子，当然都是按揭的那种，也欠下了不少外债。儿子才步入社会，靠自己的努力，都已有此成绩，比我不知要强多少倍。不求儿子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

就这样绊绊磕磕，大半生过去了，我也没有干下什么成绩，更没有给老婆和儿子带来幸福美满的生活。

老婆，从当初的一个黄花闺女，变成现在的黄脸婆，对这个家庭付出了多少，真是无法计算啊。

感恩，我生命中遇到的老婆。

谨以此文献给陪伴我三十年的老婆！

2023年7月3日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