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字:嘉嘉</p><p class="ql-block">制作:何何</p> <p class="ql-block">这是十几年前在QQ班网上,聊天写的,“毕业一离京赴厂”,写的是大学生活,也正是文革时期……</p><p class="ql-block">凡是经历,都是故事,虽然每个人的经历和故事不同,但有一条,都无不打上那个时代的印记;还有一条,就是在经历的故事中成熟和变老……</p><p class="ql-block">文字较长,特分八小段段发出,天气大热,各位随意看看[呲牙][呲牙]</p><p class="ql-block">2023年7月3日</p> <p class="ql-block">毕业--离京赴厂</p><p class="ql-block"> 时间回到1968年,经校方同意,我提前毕业分配(我因病休学,随原斑分配)。这年12月下旬的某一天,搭乘北京到武汉的火车,准备离京了.</p><p class="ql-block"> 毕业分配,心里高兴,但离开北京,又总觉得带着丝丝的遗憾,这个伟大的祖国首都,我还能来吗?!又什么时候来?!要知道我是怀着求学的决心,父兄的希望,一个农家子弟的梦想来到你身边的呀! </p><p class="ql-block"> 望着宏大的北京火车站,这时我第一次来北京的情形,就自然清晰的展现在我的眼前:那是1964年8月下旬,父亲和两个哥哥在汉口火车站既高兴又依依不舍的送我上车.......到了北京,下了火车,我用竹扁担挑着两个旧箱子(里面装着棉衣棉被),没走几步,绳子断了,箱子掉地也打翻了,地上一片狼籍,弄得我狼狈不堪,这时觉得有人在帮助我收拾,怎么弄好的我也记不清了.于是一个瘦高条(当时我身高1.79米,体重106斤)挑着担子,出了北京站.坐上了北工迎接新生的大卡车,我们都喊着要看天安门,高年级的学生满足了我们的愿望,第一次看到了这雄伟的天安门,感到无比的幸福,那一代人,对于北京,对于天安门,就是心中的圣地啊!</p><p class="ql-block"> 到了学校,中午吃饭,伙食怎么这么好,是不是特意招待新生? </p><p class="ql-block"> 后来天天如此,这才知道学校的伙食就是这么好. </p><p class="ql-block"> 接着的一幕幕是上课,军训,锻炼身体,金工实习(在校办实习工厂)的情景......每天早晨6点起床,急急忙忙的穿衣服,边走边扣扣子,提着裤子去方便,忙的不亦乐乎,整个过程不超过2分钟,跟上班级队伍锻炼,1个小时炼的一身轻松...... </p><p class="ql-block"> 上午是5节课(每节40分钟),中午小睡一会儿,下午3节课,再锻炼一个多小时,晚上3节自习,10点半准时熄灯睡觉,完全是半军事化,井然有序. </p><p class="ql-block"> 星期天,同学们照样在教室里复习功课,做作业,那时题量很大,业余时间都得用上,加上北工的学子们都是工农子弟,干部子女,自身思想素质都较高,学习风气自然很浓.当时最痛快的事就是星期天早上可以稍微多睡一会儿. </p><p class="ql-block"> 65年,主席的7.3指示,批评了学校让学生负担过重的现象,65年进校的诸位,学习就相对没那么紧张了.</p><p class="ql-block"> (一)</p> <p class="ql-block">正当自己荡漾在知识的海洋中,如饥似渴的去努力获取的时候,一次打球后,冲了个凉水头,感冒了,越来越重,一检查患了胸膜炎,在校医院治疗一个月,让我休学.真是晴天霹雳,我只好无奈的回老家了. </p><p class="ql-block"> 半年多后,也就是66年2月我来到了82651,认识了诸位,并开始溶于其中. </p><p class="ql-block"> 然而时间不长,文 化 大 革 命开始了. </p><p class="ql-block"> 记得在5月31号晚上,我和同学们上北京大学看大 字报,场面非常热闹,大 字 报铺天盖地,人声鼎沸,灯火彻夜通明,北大的学生宣传讲演,鼓动着人们的情绪,"欧阳海之歌"的作者金敬迈也站在一处讲台上,给人们讲演着. </p><p class="ql-block"> 几个外国留学生站在那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呆呆的看着这一切,他们也不知道中国发生了什么事,大 字 报涉及内容很多,我只记得有篇大 字 报写的是袁世凯的孙子在北京大学怎么地怎么地,那天我们一夜未眠,情绪是无名的激动,第二天早上才回到学校. </p><p class="ql-block"> 于是,学校也零星的出现了大 字 报,也有作宣传讲演的,都是给食堂医院等后勤部门提意见,后来才慢慢的指向了学校当权者. </p><p class="ql-block"> 不久,毛 主 席接见红 卫 兵,学校也在那前后成立了红 卫 兵组织,要求严格,必需是红 五 类,我出身中农没有资格参加.于是学校又成立了赤 卫 队组织,类似红 卫 兵,我就成了一名赤 卫 队队员.由于没能参加红 卫 兵,虽然带着赤 卫 队的袖章,但总觉得低人一等.</p><p class="ql-block"> 这都是家庭成份造成的.那个年代,家庭成份可是一个大问题. </p><p class="ql-block"> 记 得在51年左右,孩童时期,喜欢看热闹.家乡搞土改,我们也去看.贫农拿红旗,地主富农拿白旗,中农拿黄旗,小孩也要拿旗,我当然是黄旗帮.不小心,我被挤倒了,这时候,只听得几个小孩子在问:什么旗?我赶忙亮出黄旗,他们一看,知道是他们红旗帮团结的对象,马上扶我起来,抓着一个拿白旗小孩就打.我忙说:不是他,不是他.他们哪里能听得进去,并说:肯定是这个地主崽子.那个时候,连那些幼小的并不明世事的心灵中已经种下了仇恨的种子,并延续了很多很多年! </p><p class="ql-block"> (二)</p> <p class="ql-block">紧接着就是大 串 联.</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随赤 卫 队,南下广州.参观了一些革命 圣地.返回时到了南昌,同样是参观革命 圣地.围着南昌城转了一圈,给我的印象是南昌不大,但南昌的广场很别致,好象一个小天安门,有主席台,有观礼台.后经南京,上海返回了北京.</p><p class="ql-block"> 不久,我又南下武汉,坐船到重庆.坐的是货船,也有不少是学生,据说那船曾是国 民 党的军舰,也不知是不是. </p><p class="ql-block"> 到了重庆,住在一个中学里(当然是红 卫 兵接待站),重庆的伙食很好,8分钱的菜,里面不少肉.参观了渣滓 洞,白公馆,我想起了过去有位同学写的两句话:雨花台前鲜血凝成的雨,白公馆里白骨化为的仇.对革命先 烈产生了无限的敬慕之情.</p><p class="ql-block"> 我准备去成都,听说那个方向打的厉害,不能去了,决定返回武汉.于是到了贵阳,由于挤车困难,晚上在贵阳火车站打听到停在那儿的一个尾车是去武汉的,我就上去了,尾车内面积很小,也就3--4平方米.一会儿来了一个人(管尾车的,是车长),问我去哪儿,我说去武汉.他说这个车是到重庆的.实际上我不相信他说的是真话.不久,尾车被挂上了,开往了武汉方向.</p><p class="ql-block"> (三)</p> <p class="ql-block">坐在尾车上,是一番别一样的风情.是晚上,铁路两边的地灯伴随天上的星星,从脚下,从头顶匆匆而过,似那悠悠往事,不尽长江滚滚流.隐隐看到一道道枕木在脚下飞逝而过.人生啊,不都是匆匆过客吗?争啊,斗啊,是为哪般?关公战秦琼,都是一场儿戏,一场梦啊! </p><p class="ql-block"> 在尾车上,我一宿没睡,精神着呢!车长4个小时一换班.我担心车长把我推下去,车长也可能担心我把他推下去.但实际上谁也不会把谁推下去,反而是互相提醒着别掉下去.车长担心的是怕我影响他的公务,到了桂林,车长领我上了邮政车箱.真的,这下好了,有卧铺,有吃有喝,车上服务员待我很好,就这样舒舒服服的到了武汉.</p><p class="ql-block"> 66年底,我和王长庆徒步串 联,实际上是去逛一逛祖国的大好河山.拿着当时串 联专用的小地图,县城,小镇都标的很清楚.一路上徒步串 联的小分队还真不少.路边休息时,几个农民给我们讲:刘 少 奇怎么可以打 倒呢?那相当于过去的皇帝呀!我们感到愕然,也不理解,既不敢苟同,也无法反驳.第一天到了通县,继续往前走,到天津,德州,沧州,遐想着林冲雪夜上梁山的故事,经聊城......一路到了商丘.在商丘过的67年的春节.记得那天晚上,接待人员给我们送来了大碗的红烧肉.在异地过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在我的印象中,商丘的古城墙是我见到的保留的最好的. </p><p class="ql-block"> 大概是68年9月左右,我在武汉,听到了复 课闹革 命,要求学生尽快返校的通知.但坐车必须买票,没有免费了.由于没什么钱,也想炼一炼自己.我和大连工学院的一位同学买了两张站台票,就上车了(上车非常不容易).车快到郑州,查票了,那位同学嘴一歪,意思票在我这儿,我又嘴一歪,意思票在我邻座的那位手里.此人正好有9张票,他站起来一个个的指,并说我们俩不是他们一伙的,幸好列车员没听清楚,我赶快踹了他一下,意思是别说了.好险呀,躲过了一劫!后来这9个人在郑州下了车,车快到石家庄又查票了.这次嘴没处歪了,被查出来了,让我们补票.我就上餐车(补票在餐车)去周旋,并暗示我那位赶快转移.餐车上有几位正在补票,暂时没轮到我.我不甘心,费了这么大劲,还要补票,不行......我瞅准机会,假提着裤子装着要上厕所的样子,守门的是两个女列车员,看我憋成那样,也不好意思拦,我就溜出了餐车,找到了那位同学,赶快转移,一路到了北京.</p><p class="ql-block"> (四)</p> <p class="ql-block">下车后,怎么出站呢?心里也是没底.一帮维持秩序的中学生大声喊:没买票的站这边补票.我们只好站过去,他们对几个没买票的态度又不好的动手就打,还好,对我们还算手下留情,不然打了也白打.因为这时候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是很守规矩的.到了补票口,我说没钱,态度很诚恳,他们说不行,我说确实没钱,他们问是哪个学校的,我就把那位同学的学生证放在上面,说:大连工学院的,两人.补票员望了我们几眼,可能瞅着我们老实巴蕉的,可怜我们还有下面一段路程.说没钱就算了,不过到大连一定要买票.于是开了两人放行证.出站了,终于胜利了.那位同学说好险哪,我再也不敢了.我说:别,有机会再试试.有惊无险,挺好玩的.其实我也不会再试了.</p><p class="ql-block"> 在学校有一次,王长庆来精神了,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蜡纸,刻板,刻字笔,油印机,我们俩就把瞿 秋 白"多余的话"刻印出来,印了几十份,发了出去,加了按语说只是转抄.那篇多余的话,实际上也不多余,我是认真看过的,对人生平添了很多感叹! </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我也读些书,矛 盾论,实践 论,等著作,我是很喜欢的.我还系统的学习了艾思奇的辩证 唯物 主义和历史 唯物 主义一书.在高中时,我就喜欢哲学,哲学是教人认识人,自然界,社会及其内在联系.让你聪明早知天命,从心所欲的书.当时还写了读书笔记,临走时撕掉了,真可惜.....</p><p class="ql-block"> (五)</p> <p class="ql-block">有时也看看大字 报.记得学校有一个大破 大立战斗 队吗?是一男一女组成的,男的叫吴大立,湖北老乡,长的很帅,女的姓李,叫李什么琴,也比较漂亮.当时提倡不破 不立,大破 大立,于是女的改名叫李大破.两人总是联名写大字 报,署名为吴大立和李大破,真叫人哭笑不得.</p><p class="ql-block"> 有时也听听辩论.对贺鹏飞(贺龙的儿子),邱路光(邱会作的儿子)的辩论有点印、象,内容记不清了.是那初期的一个晚上,邱好象是一个光头,电灯光照在他的头上反射出来......只记得两个人唇枪舌剑,两边都有很多追随者,不时有人喝彩,有人鼓掌,也有人起哄,喝倒彩,鼓倒掌.我们也搞不清,但还是想搞清. </p><p class="ql-block"> 于是有人戏称为32111钻井队(可是当时32111真是一个英雄的钻井队啊,我们怎么能比 那时候,学生不上课,革 命又没有具体的目标,于是我们一些人总是每天三顿饭,两回觉,一场球,一次游泳,一局扑克牌(打扑克有时我还搞点小动作,偷偷牌,逗逗乐.长庆,木金,甲义,庆元你们还记得吗?),呢?). </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再就是玩乐器,下象棋,也是很多人的选择.提起乐器,到是我班的骄傲,说大点,可以组织一个乐队.李文会的小提琴,板胡,二胡......高振贵的手风琴,刘庆元的山东快书,等等,在全校都是头子.还有谁会啥记不清了.连不爱乐器的王长庆也学吹笛子,口琴.此人没常性,一两天后就说:玩蛋去吧(大伙记得吗?这是他的口头语.).把笛子口琴也不知扔哪儿去了.我学着拉二胡,但由于没听名师指点,没按规矩作,急于求成,我到是有常性,但总学不好,拉的象杀鸡似的,但还是拉(产生的噪音,着实影响了各位,40年后的今天在此表示迟到的歉意,犹未晚矣!)."病中吟"是我的最爱,是那种低沉的呻吟,是一种叹息.</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好多事搞不明白,也产生疑虑和彷徨,无所适从,心里都有想法但不说,关系密切的,也是欲言又止,顾左右而言他.鲁迅先生是从彷徨到呐喊,我们是从彷徨到彷徨,把彷徨深深的埋在心底.玩物丧志,真是浪费了大好时光. </p><p class="ql-block"> (六)</p> <p class="ql-block">想复课,不能如愿,想分配,但不知何日!</p><p class="ql-block"> 老不分配,男同学要强点,那些高年级的女同学再等下去,将是红颜逝去不再来呀,他们能不着急吗,那时有些人已经明显的变老了......</p><p class="ql-block"> 后来66级--68级(指毕业年限)分配,我积极要求,十分想走,感谢校方,我如愿了......</p><p class="ql-block"> 想着想着,我就到饭馆买了一碗啤酒,一角钱,喝着想着,想着喝着,喝光了.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喝酒."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古人的这句话,说的确实是实在到位.先是一种马尿味,慢慢的觉得脸有点发热,头也晕了,心里是一种无名的高兴,情绪是一种无名的兴奋,腿也软了,舌头也不听使唤了,走路也晃了,飘飘若仙,既是一种享受,也是一种难受,是一种难受的享受. </p><p class="ql-block"> 这时李茂胜同学背着一个书包上火车站送我,因为头一天晚上红旗,甲义,庆元,长庆等同学在人大对面的饭馆为我送行时,他有事没参加上,所以特意来送我.我们彼此点点头,相对无言.没有祝福,没有期望,其实,此时无言胜有言,男人嘛,都是一种默契.他当时的心情是为我高兴,同时也企盼着自己分配的日子早一天到来.</p><p class="ql-block"> 我们默默的告别了,带着同学们的深厚友情告别了......</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我坐上南去的火车,一种解脱,一种留恋,一种遗憾,一种对未来的芒然,一种对未来的企盼......交织在一起,伴随火车的隆隆声,远去,远去......来到了武汉. </p><p class="ql-block"> 两天后离开了武汉,就开始了去564厂的旅途.分配证写的是564厂,到站是往重庆方向的万盛站.于是按地图到了贵阳,转车到了綦江,又转车到了万盛,已是晚上了.</p><p class="ql-block"> (七)</p> <p class="ql-block">同屋的小伙子是重庆人,很热情,晚上在外面吃的饭,他抢着付的钱.然后就说:走,去耍咯!我一听,怎么要去耍狗?这么晚了,街上也没有看见狗啊!我说我不去,我最怕狗.他笑了,给我解释不是耍狗,是去逛街,是去玩去.普通话要学,但入乡随俗也很重要,不懂地方语言也会闹出笑话来(这样的故事以后再写).</p><p class="ql-block"> 他帮我分析,564厂可能是在南川,你到南川去吧.并说,他到南川去过,那儿木材好,做家俱不愁,便宜(这是后话,以后专写).</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天刚亮我就到了汽车站,买去南川的汽车票,管他呢,不对再回来.排队时看见了两个江浙口音学生模样的人,也是去南川.我看可能有门了,说不定是同路人.一聊,他们的报到证是宁江厂,地址是南川水江镇,并说宁江就是564厂,这下好了,一路到了南川,又赶上了当日的末班车,到了564厂,已经是12月30日晚上6点了.</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坐在行驶在山路中的汽车上,虽然是冬天,但四川仍然是一片绿,对新生活虽然很茫然,但还是有美好的企盼.加上车上还有一同到厂的新同伴,一路上心情还是好的.车窗外山清水秀,公路虽然不宽,但车还是能走,道路弯曲起伏,更增加了诗意的美.</p><p class="ql-block"> 山路的险峻,别有一番风味.汽车一会儿爬上了半山腰,几乎快到山顶,一会儿又几乎下到山底.眼前的公路婉如一条弯曲的白带子,一会儿甩在脚下,一会儿又抛向头顶.不错嘛,山里人喜欢大平原,城里人喜欢大山,初见这种山区之美,反而更增加了我的好心情.隐隐觉得,这弯曲起伏但能走的山路,是否预示着未来的人生之路啊.后来,待久了,就完全是另一种感觉了.</p><p class="ql-block"> 这就是到厂了.由于是晚上,厂里什么样也看不清楚,只觉得大,分散,被大山包围着.</p><p class="ql-block"> 反正,这是我将要待下去,也可能一辈子要待下去的地方;是我今晚不熟悉,以后将是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是我今天想了解,以后烦都烦不过来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我企盼在这个地方,将产生一些平凡而美好的故事,而不应该是一些令后来不堪回首的故事. </p><p class="ql-block"> (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