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系列故事之1 ～ 花姐失踪了②

岳月（拒私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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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6点，我俩相约来到医院，周末的医院大厅空无一人，昏暗的楼道悄无声息，电梯不情不愿的下来，载着吱呀作响的电梯门慢悠悠的打开了，给人一种紧张的感觉。

吱吱呀呀的电梯载着我们来到四楼，电梯间侧面一个紧闭的铁门通向精神科病房，旁边步行楼梯门紧锁，随着电梯缓缓的驶去，小小的格子间瞬间如铁桶般让人窒息。

按了铁门上的呼叫铃，过了一会儿，一个帅气的小哥护士开门走了出来，我们说明来意，小护士一口回绝说不让探视。

我指着墙上牌子说，“你们这明明写着疫情期间不让探视，现在也没有疫情，为什么不让探视”。

小护士说这是医院规定，说着就想开门回去。

我一把拉过他去，用身体挡住铁门不让他进去。严厉的说，“我们病人进来8天了，你们断绝我们的一切联系，人是好是歹家属一无所知，实在放心不下，今天不让见人咱们谁也别走”。

小护士见我态度强硬，只好说，“那你们给主任打电话吧，别难为我”。

那好，打电话。

花姐闺女见状立刻拨打了主治医师的电话。小心翼翼的说着不放心她妈妈，问情况怎么样等等。

我在旁边大声说，今天我们无论如何要见到人。

医生估计也听到了，对护士说那就让她们进去看看吧。

进入病区，只见左侧是医生办公室和护士站，右侧是病人病房，病房和医护区通过接待室的通道连接，通道门紧紧锁闭，透过护士站前的大大玻璃窗可以观察病房病人的情况。

看到有陌生人进来，病人门纷纷好奇的挤到玻璃窗前，一双双或呆滞或无奈的眼神让人怜惜。

小帅哥护士安排我们在接待室等候，他过去接了花姐出来。

紧闭的小门开了一条缝，花姐急不可待的挤了过来，看到我的第一眼就说，“你可来啦，我正想俺那傻闺女知不知道想办法接我回去呢。”

花姐一身病号服，明亮的眼神和清晰的话语没有半点儿病人的样子，我顿时放下心来。问，“花姐，你身体调理的咋样？”

花姐说，“我早好了，咱回家吧”。

转过头花姐小声对她闺女说，“你就说你爸爸病了，需要我回去照顾，今天就得接我出院。”

看这情形，我确认花姐是被医生囚禁在医院了，转头对护士说，“我们病人身体恢复不错，家里有病人需要马上出院。今晚先接病人回家，明天一早我们来办手续”

值班医生找不到，护士找各种借口不行。无奈我让花姐闺女拨通了主任电话，以不容反驳的口气强烈要求出院，主任看没有商量余地，答应明早可办理出院，以医院有规定，不容许空床为理由，病人今晚不能接走。

见此情景，我安慰花姐安心再睡一晚，收拾好东西，明早一定接她回家。

第二天8点不到我俩就赶到医院，没见到昨晚约好的主任，电话联系好后护士让我们稍等，她去准备出院资料。

同样是昨晚的电梯房格子间，好像也没有了昨天的憋闷，我和花姐闺女聊着花姐的病情和今后的注意事项。

一个小个子瘸腿中年男人大声打着电话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只听他生气的说，“不行，今天必须出院，进来两个多月了，我来了好几次，每次都说好多了再调调，这次都在宾馆等了9天了，还不让出院，到底想让住到什么时候？”

中年男人用的老年手机，通话声很大，听电话那头说，“确实有很大好转，再调理调理巩固巩固吧。”

男人说，“不住啦，回家调理。”

电话那头又说：“周末不能办手续，周二看情况再说吧。”

男人说，“不行，今天必须走。”

只听电话那头说，“那你等着吧。”

男人信以为真气呼呼的坐了下来。

看中年男人无助的样子，我大概明白了七、八成，问男人：“接谁出院呀？”

“我媳妇。” “住进来两个多月了，钱花了两万多，人也不让见，光说好多了好多了，就是不让出院。我是县里的，百公里的路，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了，连医生的面都见不着。”男人抖着手里的一沓子押金条生气的说。

我翻了一下押金条，三千的、两千的好几张，同情的说：“那你也真不容易，媳妇身体不好，让你一个人受累啦。”

“其实俺媳妇就是精神有点儿小毛病，吃着药注意些也没啥事，平时在家也能帮我干活。”

“就是春节和别人拌了几句嘴，受了点儿刺激，精神有点儿不好了，我送她来调理一下，这不，来了就不让走了，医生光说好多了就是不让走。嗨！要不俺俩在家可好了。”

男人见我关心他，焦虑的眼神放松了一些，话匣子也打开了。

紧闭的铁门毫无声息，护士进去一段时间了，我也不好再催促，就和中年男人聊了起来。

“我就一个闺女，结婚生娃了，还在县城买了房儿，我俩在家种粮食、种棉花，可好啦。”男人一脸幸福的对我说。

“那你可真有福，不用为儿子买房置地结婚看娃挣钱发愁啊。”

“嗯，都说我有福，6年前我晒麦子从房上摔下来，在重症监护室住了8天，愣是活过来啦，就是腿落下点儿毛病。”

“你大难没死，必有后福啊，好好保重吧”。怪不得男人腿瘸，原来如此啊，我看着男人由衷的感叹说。

“刚才医生答应你媳妇出院了吗？”我同情心开始泛滥了。

“没有，进来就不让走。”

我用手机搜出卫健委监督和投诉电话，拿给他看，问他你认字不，男人很聪明，点点头拿出自己的老年机记下了电话号码。

这是我来之前做的功课，自己没用上，就帮帮这个可怜的男人吧。

男人拨通了投诉电话，犹豫了下又挂断了。随后拨通了医生的电话，这次明显底气十足，“我们今天必须出院，不能再等了”，只听电话里医生没好气的说，“不是告诉你周二再说吗！”

“不行，今天见不到我媳妇我就向上边投诉。”

“告诉你啊，今天出院可不能给你带药。”听得出来电话那头很生气的样子。

“不用带，家里还有，吃完再开。”男人也不松口。

“出去开药可不能走医保啊”，我好意提醒中年男人。

“那也走”。男人很坚定的说。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护士拿着一搭资料出来了，让花姐闺女补签各种表格，我扫了一眼，有住院申请书、出院手续等，这都什么医院啊，没有家属签字就被扣住了十来天，还好没啥事，也不值当再和他们理较真，签字出院走人大吉吧。

花姐闺女签字之际，我指了指护士提醒中年男人，让他截住她问问出院的事，不然她锁门进去，你在这儿傻等可没人理你。

男人上前几步对护士说，“我们今天也出院，刚医生电话同意了。”

护士问清姓名，说进去问问，让他等着。

男人长出一口气，表情放松了很多，几乎都能感觉到他的心扑通一声落了下来。

拿着签好的一堆单子，我和花姐闺女准备下楼去办手续。

男人恳求的说，“能等我一起吗？我不知道手续怎么办。”

看着他求助的眼神，我看向花姐闺女，怕她有事着急。花姐闺女也很善意的说，“行，姐，那等会儿吧”。

“你是姐？”，“你多大？”，男人心情大好，笑意爬满黑瘦的脸颊。

等着也无聊，虽不愿意和他聊这些，但也不愿意破坏他来之不易的好心情，就说，“肯定比你大”。

“属龙，48”，男人很骄傲的说。

“咱俩一样，我也属龙”。“那我比你大一轮，今天还好遇到你，要不又白跑一趟。”男人好像看准了我比他年轻。

“哪里，我比你大一轮。”看着男人实诚的样子，我也实话实说。

“不……可能，我看你最多40多点儿，别开玩笑了”，男人一脸笑容变成了惊讶，话也更结巴了。

“回去好好照顾媳妇，别惹她生气，你也好好保重，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我带着口罩😷，他哪里能看清我岁数，但听此话也很开心。

聊着聊着护士出来了，他一一签完字，我们带着他一起办好了各种手续。

普通医院去过无数次，精神病院是第一次来，这种管理方式还真是难以接受。

花姐和男人媳妇出来了，都穿着拖鞋秋衣秋裤。

三月份的天气依然非常清冷，我穿着毛衣呢子外套还手脚冰凉，我问花姐外套呢，花姐说护士收走了，我转身想找护士，花姐拦住我，急慌慌快步走出病区，唯恐迟了半步再被留住。还好我车停的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女人平静的端着自己的物品，顺从的跟在男人身后，此时的男人瞬间高大威武起来，一幅当家做主舍我其谁的样子，带着媳妇大步走出医院。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感叹人生不易，真心希望这对患难夫妻往后余生好好的，所有的不幸和痛苦再也不要发生。

出院后话

回家给花姐找了身衣服换上，花姐感激的说，“多亏你见识多，救我出来了，不然真不知道得住到啥时候啊，花钱不说，再住下去我就真疯了。”

“那你怎么会去那儿住院呢？”，我也很好奇。

“嗨，别提了，我有时候失眠，去找这个医生开过几次药，这次她说住失眠科调理几天能彻底治好，我就去了，进去就后悔啦，谁知道和精神病住在一起，收手机收外套，病房里到处是铁门铁栏杆，除了吃饭就让睡觉。有躺在地下不起来的，有不知道吃饭的，有几天几夜不下床的，看着就闹心。”花姐一通唠叨。

虽然没有亲身体会，但也能想象的到。

“那也得和家属沟通啊，面不让见声也不让听，没有家属同意，这不是打着治病的幌子私自扣留病人吗？”我很不理解。

“我几次找主治医生要求出院，她不同意，说让我联系家属接我，我说手机你们收走了，那让我用你手机给闺女打个电话吧，医生一听这话转头就走。”花姐无奈的说着，“你是不知道，我进去这几天，病房角角落落都转遍了，连个能钻出去的缝隙都没有，鞋、裤子、外套都被护士收走啦，这回我可长记性了。”

“你没事就好，以后哪里不舒服跟我说，我和你闺女带你去看，可不能再出这事了，太吓人。”

老父亲很生气，非要告医院非法拘禁，花姐很受感动。

调理一些时日，花姐身体精神都无大碍，睡眠也好多了，依然尽心尽力的照顾着老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