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理发三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理发员薛章保</p><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这次到南乐采访，见到老战友薛章保。</p><p class="ql-block">薛章保和我同年兵，1970年底入伍，至今，已去53年。</p><p class="ql-block">二</p><p class="ql-block">薛章保当兵八年，在南疆四年，在巴基斯坦四年，连个副班长也没当过，然全连二百来号人，但凡见他，无不俯首帖耳低头唯诺，就连威风凛凛的连长，也不列外。</p><p class="ql-block">因为，薛章保是理发员，除了阎王爷的头，谁的头他都敢动刀。</p><p class="ql-block">三</p><p class="ql-block">野战部队曾有“八大员”之说，即：文书（书记员）、通讯员、司号员、卫生员、理发员、给养员（上司）、炊事员、饲养员。</p><p class="ql-block">我们是工程兵部队，除了以上“八大员”，又多了一位施工员，一位材料员，实实在在“十大员”，但司号员很快被大喇叭取代了，还剩下“九大员”，还是比野战部队多一员。</p><p class="ql-block"> “当兵不带长放屁都不响。”八大员都不带“长”，可是他们在连队，哪个放屁都很响，倘若离职下班排，至少授副班长职。</p><p class="ql-block">四</p><p class="ql-block">工程兵的八大员里，有两个技术性很强，一个是卫生员，一个是理发员。其实卫生员不管“卫生”，连队的厕所和公共场地，都由“学雷锋小组”抢着完成，卫生员大部分时间是处理兄弟们的外伤。</p><p class="ql-block">理发员是连队的美化大师，全连的发型，他说了算。即便是理光头，那也要理出个不同的光法，让其他连队的兄弟刮目相看。</p><p class="ql-block">薛章保们很辛苦，全连二百多口子人，理完最后一个，最前面的那个已经长成“猛张飞”了，好像他们一年四季都在忙，节假日更忙。</p><p class="ql-block">五</p><p class="ql-block">薛章保在部队的理发技术如何，我不知道，因为不在一个连队，但就凭着部队留他干了八年才放他复原，足以说明他剃刀的厉害。</p><p class="ql-block">六</p><p class="ql-block">章保战友复原回到老家后，开了一个理发店，把他的专业发扬光大，媳妇也踊跃加入，夫妻店开的风起云涌，还带了几个徒弟，名气誉满一方。</p><p class="ql-block">七</p><p class="ql-block">这次相见，章保兄执意为我理发，意在寻找五十多年前的那种感觉。我激动不已，在一群老战友的簇拥下，来到他的店里。</p><p class="ql-block">店里摆着两把老式铁制转椅，一眼就能看出老字号特征。</p><p class="ql-block">战友们或坐或站，七嘴八舌吵吵嚷嚷，再现当年在连队排队理发的热闹，</p><p class="ql-block">章保兄手起刀落，连眉间、眼皮、耳轮也给刮了个遍，刀法，还是那么娴熟，还是那么游刃有余。</p><p class="ql-block">头，虽然还是那个头，发型，也还是那种小平头，可惜“脸”，已不是当年的脸，早就由鲜枣变成了干枣，岁月，风干了鲜枣，卷走了青春。</p><p class="ql-block">一晃五十年过去，真是“光阴似箭，转眼就是百年啊”。</p><p class="ql-block">八</p><p class="ql-block">望着自己的杰作，章保兄自信地对我说，“虽然短点，但会越长越好看。”我坚信章保理发师的断言。</p><p class="ql-block">为此，我决定，今年不再理发，以表我对章保兄技术的肯定，炙热战友情的感激，以及对五十多年前，那段军旅生涯的念念不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理发“工作室”</p><p class="ql-block">一</p><p class="ql-block">自从理发店涨价之后，我就不再去理发店理发了，不就推个秃瓢嘛，网上买了把电推子，自己收割自己的产品，若有漏毛，由内人补刀，“肥水不流外人田”。</p><p class="ql-block">二</p><p class="ql-block">那天发了退休金，忽然想去理发店理个发！哎，这男人就是不能有钱。</p><p class="ql-block">三</p><p class="ql-block">在友好路转了一圈，没找到“理发店”。在一个装饰特别的“XX工作室”门前，透过落地大玻璃，窥见里面有人理发，便怯怯地推开门，“欢迎光临！”音箱里发出的欢迎词，吓我一跳。</p><p class="ql-block">四</p><p class="ql-block">印象中的“工作室”，大都是画家、艺术家的事，跟理发员不搭边，虽然都留着长头发。</p><p class="ql-block">走进“工作室”，店堂宽敞明亮，装饰现代，墙上明镜高悬，镜前一色真皮转椅，一改理发店之传统摸样。“工作人员”不论男女，个个如出水莲藕，掐一下就能出水。</p><p class="ql-block">他们发式精美略显怪异，与我印象中的“剃头匠”，乃至理发员，都不在一个频道里。</p><p class="ql-block">五</p><p class="ql-block">赫然高悬的价目表上，写满林林总总的价钱，谢天谢地那些令人咋舌的钱，全是针对女人的。</p><p class="ql-block">六</p><p class="ql-block">我指着“58元”的价格问“工作人员”，理平头也是这个价钱吗？他礼貌地点点头。我问“38元”和“58元”的区别在哪里，他含含糊糊地说“58元”要好一些。</p><p class="ql-block">我把拳头塞进裤兜里捏了两下，“58！”，我倒要看看怎么个“好一些”。</p><p class="ql-block">七</p><p class="ql-block">电推子发出的声音，和我家电推子的一模一样，就是洗头抹了三遍洗发水，并不像老伴那样吝啬，耳边也少了些许唠叨。</p><p class="ql-block">最后，“工作人员”用吹风机，吹了吹我几乎跟光头没有差别的小平头，摘下围布，按咱老陕的话说是“毕了”。</p><p class="ql-block">八</p><p class="ql-block">对着镜子照了照，感觉和我自己推的没什么两样，也看不出和从前理的小平头有什么区别，除了钱。</p><p class="ql-block">走出“XX工作室”，还为那“58元”耿耿于怀。</p><p class="ql-block">九</p><p class="ql-block">其实没有什么可纠结的，以前的头，是被“理”出来的，而今的头，是被“工作”出来的。“工作”出来的相比“理”出来的，当然要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理发店的与时俱进 </p><p class="ql-block">一</p><p class="ql-block">理发这个行当，近几十年变化很大，一直以来，国人都叫“剃头”，而“理发”，应该是“新文化”运动以后的新名词。</p><p class="ql-block">解放以后，城里叫“理发店”，都是国营，理发员也都是国家职工，而农村大都还叫“剃头”。</p><p class="ql-block">改革开放以后，国营改为私营，理发店私营了，理发员靠手艺吃饭。</p><p class="ql-block">后来理发店的牌子被“美发店”取代，再后来满大街都是“美容美发”，找不到“理发店”了，而“美容美发店”的服务范围，暗地里扩大了，内容也深不可测。</p><p class="ql-block">二</p><p class="ql-block">与此共生的还有“洗浴中心”、“浴足按摩”之类，覆盖大小城市，乃至村镇，好像中国人几辈子不洗头、不洗脚似的，其中猫腻，路人皆知。</p><p class="ql-block">好在近些年不再那么明目张胆了，理发店再现，只是“店”嬗变为“工作室”，理发员也终于和那些艺术家平起平坐了。</p><p class="ql-block">三</p><p class="ql-block">我小时候生活在农村，理发叫剃头。光听这俩字，足以让小孩们毛骨悚然，特别是看到剃头匠手里的那把剃刀，无不心惊胆战如临杀场，每次剃头，都是被家长揪着耳朵，或用烧火棍押送到剃头匠跟前，在杀猪般的绝命嚎啕中，头上留下几道血口子，方才结束。</p><p class="ql-block">直到现在，每想起剃头，依然脊背后冒凉气。</p><p class="ql-block">四</p><p class="ql-block">那时候，剃头匠挑着担子走村串户，上门服务，还有卖豆腐的、卖瓦盆的、卖杂货的等等，都是这样。</p><p class="ql-block">孩子们最喜欢听到的，是卖豆腐的声音。豆腐匠也是挑着担儿，手里拿着个梆子，敲起来“砰、砰砰！”声音传的很远。小孩们只要听到这个声音，会立马支棱起耳朵，闻声而动，不一会儿就把豆腐匠围住，吸溜着口水、咽着唾沫，盯着摊上的豆腐……</p><p class="ql-block">五</p><p class="ql-block">孩子们最不愿听到的，是剃头匠发出的声音，“啪啪啪！”也不知道敲的是什么，但声音未落，一个个便抱头鼠窜，躲藏的无影无踪，任家长怎么吆喝也不出来，直到家长被迫实施武统。</p><p class="ql-block">其实不能怪孩子们不愿意剃头，实在是那时候的剃刀太钝，剃头跟刮猪毛差不多，大人们也被剃得龇牙咧嘴、头无完肤。</p><p class="ql-block">为了证明没有刮破，理发匠总是在剃完头之后，用手在光头上呼啦一遍，然后双手一拍，“啪！”地一声，张开给人看。于是，当地就诞生了一句歇后语：剃头匠拍巴掌，完蛋了。</p><p class="ql-block">六</p><p class="ql-block">孩子们的发型都是一致的，前面留一块头发盖住天灵盖，称为“木梳背”，后脑勺的凹凹里留一撮毛，叫“长生鬏”，我们叫它“老鼠尾巴”，直到上小学，才改为“盖盖头”，顶在头上，我们叫它“牛屎拍”。</p><p class="ql-block">小学毕业，“牛屎拍”发式结束，改留“分头”，其实就是把“盖盖头”中间分一道缝，小孩们叫它“屁股头”。</p><p class="ql-block">留着“屁股头”的人，和“孔乙己”里穿长衫的人一样，自是高人一等，即便是去耪地，也得把木梳在嘴里抿一下，用口水把“分头”抹的像狗舔过一样。</p><p class="ql-block">没有上学或没有读完小学的人，只配剃光头，我当然是留“屁股头”的人。</p><p class="ql-block">七</p><p class="ql-block">老家人对发式很讲究，我父亲的爷爷早年参加过“义和拳”，传说把长辫子缠在脖子上，手持大刀片威风凌凌，后来兴起“剪辫”运动，严厉到“留发不留头”的程度，他也不剪，直到解放后，拖着他的大辫进了棺材。</p><p class="ql-block">八</p><p class="ql-block">女人的发式也很严格，女婴扎一个冲天小辫，名曰“天锥锥”；再大一点，扎两个冲天“羊角辫”；等到十来岁，便扎成两条垂肩辫，成为“黄毛丫头”；到了阁中待嫁的年龄，则一条长辫垂腰，青春靓丽婀娜撩人，人称“黄花闺女”。</p><p class="ql-block">女人出嫁以后，管你是插在牛粪上，还是插在香饽饽上，都要把长辫盘在脑后，是富人家太太，金簪银簪招摇，是穷人家媳妇铁簪木簪装饰，一步三摇风姿绰约；到了当婆婆的年龄，发型一律改成脑后的小繤……</p><p class="ql-block">总之， 人们一眼就能从发式上分清她们的“级别”、辈分，不会发生法国的“马克龙恋师”事件。</p><p class="ql-block">九</p><p class="ql-block">而今不同了，男式发型不再是“木梳背”、“牛屎拍”、“屁股头”或“大背头”了。取而代之的是美发师根据个人头型和需求，“工作”出来的，彰显“个性”的发式。</p><p class="ql-block">女人们永远追赶着新潮，如今多以长发垂落如飞瀑倾泻为美，配以贴身长裙，不回头，你根本就辨不出是妹妹、是姐姐、是大妈，还是奶奶。</p><p class="ql-block">十</p><p class="ql-block">理发这个行业，从剃头到理发，从理发到美发，价格从五毛到五块，再到五十八块，真的是与时共进了。 </p> <p class="ql-block">李建华战友拍的视频</p> <p class="ql-block">薛章保为我理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