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传承迁徙的画卷，一个受人敬重的民族

成宇

一副刀鞘，传承着原始游牧的果敢顽强，一条鞭子，挥舞出万千牲畜的时空魅影，一顶粗毡，遮护着身家生活的永恒温暖，一匹骏马，相伴着驰骋天地的生性魂脉。奶茶依旧淡淡的香芳，烈酒还有梦境的希望，太阳落下左肩的时候，仍把月亮扛在右肩上。 这就是北疆阿勒泰哈萨克游牧民族的真实写照。 哈萨克族游牧民是世界仅存的游牧民之一，他们一生中到过新疆的每一寸土地，走过一般人没有走过的原始森林、冰川湖泊、高山草原、戈壁绿洲，寻访大自然最偏僻、最稀有、最美丽的人间圣地。3000年来，阿勒泰地区的牧民一年四季在自己的春夏秋冬草场来回迁徙，并不断探寻和挖掘新的牲畜草场。每年3月底，过完哈萨克族的春节（纳吾鲁孜节，时间是农历春分），积雪自南向北开始消融，牧民们从冬牧场出发，向北转场去山麓的春牧场。他们先在春牧场停留3个多月，完成接育羔幼、剪毛清洁的牧业活儿。6月初转场迁徙到高山夏牧场，而此季节的夏牧场有着优质牧草足够牲畜吃上两个多月，养膘养壮牧畜，其间牧民还得打理好冬牧场，收割储备牧草以备冬用。9月，牧民逐渐往山下转移，到秋牧场给牛羊马配种，还可卖掉一些牲畜获取收益。11月下旬再次回到冬牧场定居，圈养牲畜。就这样每年的来回周期迁徙，而每年的迁徙整个行程足有3000公里。 今年6月，我有幸现场观摩并拍摄了这世所罕见、震撼恢宏的牧民转场的画面。 转场现场，我们看到牧民们携家带口，用骆驼载满毡房、食物等生活生产用具，赶着成百上千头牲畜沿着阿尔泰山间的千年古牧道向高山夏季牧场前行，沿途所过之处，烟尘滚滚，场面宏大。连绵不断、浩浩荡荡的转场大军，非常壮观、十分震撼，转场队伍成就了当地的一道独特风景线。这是阿勒泰牧民们每年必须进行的 “生命大迁徙”，一年又一年，一年复一年。 我所看到的是福海县吉拉大峡谷—沙尔布拉克—红山嘴牧道，它是阿勒泰地区至今仍保留着的较为完整的游牧迁徙路线，南北单程长度接近480公里，有“千里牧道”之称，是阿勒泰地区牧业转场的典型代表，其中沙尔布拉克小镇是数百万阿勒泰牧畜进出阿勒泰山区牧场最大的集结地和出入口，是千里牧道的中转站。 走在迁徙转场最前面的大多是骑着骏马负责领路的哈萨克主妇，其后是负责“运输”被褥、日用品、食物和毡房的骆驼队，最后才是被男人们驱赶着缓缓向前移动的牛群、羊群和马匹。在一声又一声驼铃和吆喝声中，转场队伍扬起漫天尘沙，阳光下，仿佛是一幅幅重彩的油画，显得又悲壮又美好。 我在这里感受了一次牧民转场的盛大场面！映入眼帘是那山道跌宕起伏，牛羊马驼延绵百里，沿途尘土遮天蔽日，游牧迁徙气势磅礴、恢宏壮观，实乃世间奇观、人生罕见…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目睹转场、拍摄转场，虽然只有4天时间，我的所见所闻所记录，用场面气势恢弘、游牧艰辛困苦、自然天造地设、心灵万千感触等词语来形容依然显得苍白，毕竟这样的传统转场在阿勒泰已延续了近三千年！ 据介绍，今年6月4日至6月15日，福海县自春秋牧场到高山夏季牧场这条牧道就有981户2796名牧民将赶着23万多只羊、12000匹马、850峰骆驼从春秋牧场转往夏季牧场。 而到了9月，新疆阿勒泰地区福海县数十万只牲畜从夏季牧场开拔转往秋季牧场。为了躲避严寒确保牲畜有足够的食物和水源，居住在新疆阿尔泰山脉里的哈萨克族牧民要赶在降雪之前将牲畜赶往平原地带，这就是哈萨克牧民每年必须进行的秋季"生命大迁徙"。 千百年来，转场是写在哈萨克族牧民史册里最壮烈、最惊险、最让人牵魂动魄的一笔写照，是一部充满悲壮色彩的史记诗歌。漫长而艰辛的转场路上，牧民们凭着自身单薄的力量，保护着他们的牛羊，和大自然的风霜雨雪做着抗争，当然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经受寒冷、饥饿、劳累的轮番折磨；时不时牛羊冻死、掉膘、流产；还要对付路上的各种不测，如暴雪、狼群、病痛甚至死亡……长长的牧道，像一圈一圈的绳子，捆住了牧民的心，但也彰显了牧人的豪迈气概以及抗击自然灾害的不凡能力。空旷深远的大山里，牧民粗重的呼吸，牛羊的哀鸣，伴着清脆的驼铃……组成了一曲哈萨克族牧民悲壮凄凉的放牧之歌。 近年来，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不少哈萨克人开始采用汽车、火车等方式来进行转场。由于国家出台的一系列让牧民定居、便民运输、牧场建设、物质丰富、孩童教育、医疗设施等的政策，这种传统方式转场的牧民家庭以及跋涉迁徙已经越来越少了。但无论哈萨克人明天将会走向哪里，“转场”这种与大地相依的古老生存方式，永远都将是这个民族不灭的神话…… 正如哈萨克诗人唐家勒克描述的那样： 世上路走得最多的是哈萨克人， 世上搬家最勤的人是哈萨克人， 哈萨克人的历史就是在游牧中谱写的， 哈萨克人的繁荣就是在迁居中诞生的， 哈萨克民族用自己的双腿丈量着世界， 追随着生命的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