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爷

西风

2014年陈东明拍摄

2019年

九年前，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70多岁，是福龄网球队的老大，他为大家争取来在体育公园六片网球场打球的机会，这六片球场原本是市青少年网球训练基地，平时周内学生不训练的时候是闲置的，这一群爱好打网球的退休老年人早晨都在这里打球，我刚来的时候算是一名最年轻的队员，家人常笑话我每天跟一群退休大妈大爷在一起玩。

大爷姓王，个子不高，干瘦，伶牙俐齿型，我们常叫他王大爷，他告诉我们，他是重庆建筑学院毕业的，因为不会画画，没读成喜欢的建筑设计专业，大学时每个月必跑一次马拉松，毕业分配到建设局工作，有两个女儿，其中一个女儿是清华大学毕业，在香港大学担任终生教授。

这大爷比别的大爷大妈潮，打球必着白色POLO衫白裤白色网球鞋，用的是最新的手机，过年团年KTV唱歌唱的是窦唯的《无地自容》，还会时不时飙几句英语，他的思想是与时俱进的，和年轻人一样。

很多人在球场练习对拉时最怕跟王大爷对练，他东打一颗，西打一颗，神情气爽的他，悠哉悠哉站对面，对练的人一直在满地捡球。我们常发牢骚，叫他也应把球打在对方面前，他却说他在训练我们，像比赛一样训练，实属罕见，抱怨归抱怨，我们还是会陪他练球。

又过了几年，大爷80多岁了，喜欢双打，他打的是网前截击，这个是考反应敏锐力和注意力的，他动如脱兔，抢球也凶，角度刁钻，但大家实属怕他受伤，偶尔陪他打一场，也不敢多陪。大爷的网球瘾很大，也不看别人是否差人，球场上正好四人准备开打，大爷淡定插进球场，占倨一席之地，大家只好退下一个人让他打，劝他别打太多，他也不太乐意听。

他有一本手写的网球秘诀书，上面介绍从网球的发源到握拍的方式，击球的要点……图文并茂，这些都是他几十年打球实践归纳总结的结果，他只让我们匆匆翻阅了一次，又宝贝似放入背包。

每周他会来几次网球场打球，最近两年疫情一下不见他的身影，大家蛮惦记他，是不是身体有恙？去年秋天，我们参加Miss黄的退休宴，离开鱼荘发现大爷一家人也在此聚合，纷纷高兴走上去，有的拉住他的手，有个搂着他的肩，他一直笑呵呵的，也不言语，短暂寒暄几句，便匆匆离去。后来才听说大爷生病了，是老年痴呆，她女儿亲口说的，多多少少让人吃惊，他怎么一样子就老年痴呆了，看上去也不像呀！

今年又听说，88岁的王大爷住进了养老院，身体还是不错，就是精神状态不佳，已经完全不认识人了。每天自言语，无法与人正常交流，工作人员给他一些白纸，他忙碌地设计那些年他还未完成的设计稿，脸上始终笑呵呵，无忧无虑。